“昭哥,我能不回宿舍吗?”顾知行问道。
一脸乖巧样就直勾勾盯着陈昭看。
“怎么了?”陈昭问道。
“现在快十点了,宿舍有门禁。”他软绵绵地诉说道,让人听了就不禁生起保护欲,“今天我爸妈在家,我回去,应该不方便……”
“有门禁还吃那么晚?跟陈皖声那混小子瞎混什么?”陈昭像是在说教,可行动却是偏袒,“好”字差点脱口而出,深吸一口气,又将内心躁动压了下去。
果然嘴硬心软。
“怕扫你们的兴。”顾知行手又攥了攥衣角,显得可怜而无助。
目光却又像小钩子,在陈昭脸上扫过,又缓缓垂下,留下纤长睫毛的剪影。
陈昭怎么也不会想到恒信集团的独子私底下这么个自卑样。
陈昭透过后视镜,瞥见副驾驶那人低头乖巧玩手指的模样,心头闪过一丝荒谬,也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那顾家的水深得足以淹死人。
这让他对顾知行更好奇了。
“那你现在是打算去哪?”陈昭问道。
“可以去你家吗?昭哥。”顾知行抬起双眸,与陈昭四目相对。
这清澈又带有一丝可怜的眼神,彻底乱了陈昭的道心。
面对这样一个弟弟,他实在无法拒绝。
再者就当是帮陈皖声照顾同学了,反正家里够大,多一个人反倒热闹。
“好吧。”陈昭轻声答应,随后踩下油门。
无人注意的角落,顾知行神色闪了闪,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一辆黑色大g在路上疾驰,发动机的轰鸣声时时引人侧目。
“昭哥。”顾知行轻声开口。
“怎么了?”陈昭还是一样平静。
“这样会麻烦你吗?”顾知行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面上无多余神色,只是淡淡应下,手伸进副驾驶帮顾知行扯了扯安全带,掠过他时,轻轻按了按顾知行的手背,示意他放宽心。
顾知行不太习惯身体接触,瞬间红了脸。
陈昭瞥了他一眼,看他这样子,笑出了声,心想这小家伙蛮好玩的。
想起平日里在生意场上的周旋,偶尔回归平淡也挺好。
车缓缓下坡,驶进地下车库。
陈昭住在一个豪华的平层区,这里环境很好,安保也很严密,保安看到是陈昭的车子,远远向他敬礼,陈昭也十分礼貌的点头回应。
顾知行倒是表现的有些紧张,两只手的手指来回绕着,脸上有些窘迫。
“你紧张?”陈昭柔声询问道。
“有一点,没在别人家里过过夜。”顾知行轻声回应,眼神乱瞟。
“真是乖学生。”陈昭将车停稳,顺便帮顾知行解开了安全带,随后下车。
陈昭住在这个豪宅区楼王的顶层,是他成年时陈明宵送他的生日礼物。
更多只是为了彰显自己身份罢了,至于这个儿子,在他眼里不过是工具。
想到这,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却害怕被顾知行察觉,只能按耐下来。
陈氏集团根脉颇深,股权结构十分复杂,再加上黑白两道通吃,不是他想接手就能接手的,
更何况,被当作继承人培养了这么多年,陈明宵一点放权的意思都没有。
走进电梯,顾知行十分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你为什么不想回家?”陈昭面对这个疑问,一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开口才好,却忍不住好奇。
顾知行听到这话,睫毛微颤,原本清纯的脸上此时带着犹豫,他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敏感。
陈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没有,昭哥对我这么好……”顾知行轻声说,后半句却像融在了齿间。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小片阴影。
电梯运行的微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就在陈昭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抬起眼,眸子里漾着一点泪花。
“我住宿舍,是因为……那里更像家。”他飞快地说完,立刻偏过头去,嘴唇微微抿着,“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此刻,陈昭心中的疑虑被这股我见犹怜的冲击震得七零八落。
而他没看见的是,顾知行转向电梯镜面的那一侧脸上,嘴角极轻、极快地勾了一下,那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得逞的弧度。
陈昭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胡乱揉了揉顾知行的乱发,以哥哥的姿态说道道:“没事,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吧。”
电梯门缓缓打开,陈昭上前开门,顾知行跟在身后,似乎有心事,神情恍惚。
大平层没有寻常豪宅的冰冷气,转而采用昏黄的灯光加上雅致的家居风格,让人一进门就觉得温暖。
“早点休息吧,要洗个澡吗?”陈昭弯下身帮顾知行拿拖鞋。
顾知行笑着,眼神就仿佛黏在陈昭身上一样,柔声细语:“好啊。”
少年原本肆意,可顾知行的身上却有种被压惯了的无力。
以柔和的面具应对周遭的刀刃,就这样在泥泞中生存、挣扎。
“昭哥,以后叫我知行吧,好不好?”只是想让别人叫自己的小名,加上一个问句却显得有些卑微。
陈昭轻笑,眼神不似平常面对权贵们的锐利:“好,知行。”
说实话,有个人一起,才让家有了家的感觉。
顾知行是第一次去人家家里过夜,陈昭又何尝不是第一次带人回来过夜呢?
“快去洗澡吧,知行。”陈昭莞尔。
顾知行点了点头,拿着陈昭给他准备的一次性浴巾,进了浴室。
水声哗啦啦地响起,陈昭在门口听得躁动不安。
顾知行长得完全踩在他的审美点上——
白净清纯,温柔可爱。
眉眼笑起来弯弯的,初恋般春风拂面。
可他比自己小了六岁,是亲弟弟的大学同学,还是陈氏合作伙伴的儿子。
每一重身份,都是陈昭跨不过去的枷锁。
于情于理,他都实在是不忍心对顾知行下手。
此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是周宁。
陈昭走到阳台接通:“喂。”
那边还是一样嘈杂,他似乎出了包厢,音乐声有些模糊。
“恒信有消息了。”
“怎么说?”陈昭心下一紧,周宁难得这么正经。
“他们最近焦头烂额,海运被截,工程被抢,听说是被一个叫裴如烬的新贵搞黄的。”
“查到背景了吗?”陈昭神情严肃。
“他啊,据说水很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手段也高明得不行。”
裴如烬他也有所耳闻,最近势头很猛,阵仗也很大,所说暂时威胁不到陈氏,可长久看来,与陈氏交集,只会越来越深。
“顾知行呢?有什么消息。”陈昭压着声音问道。
“他……”
周宁话还没说完,陈昭就听见身后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心下一凛,猛的回头。
只见顾知行已经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穿着干净的白t恤,因为是陈昭的,所以大了一圈。
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显得身形更加瘦弱。
锁骨上还挂着水珠。
像一枝任人采撷的白玫瑰。
正擦拭着头发在不远处看着他。
陈昭回头后,对上他的目光,身上鸡皮疙瘩瞬间立了起来,一股凉意爬上脊椎。
他,应该没听到吧?
就连周宁后面的话都模糊在了耳鸣里。
“昭哥在跟谁打电话呀?”顾知行轻声询问道,语调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一个朋友。”陈昭拼命镇定下来,挤出笑意,“洗完澡了?早点休息吧。”
“我睡哪间房?”顾知行轻声问道,一脸单纯无害。
陈昭指了指主卧旁的客房:“柜子里面有被子,你要嫌床上那个薄了可以自己换一下。”
“好——”顾知行应着,尾调微微拖长,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听不出试探,只让人觉得他此时放松且无害。
陈昭颔首,将西装外套脱下搭在椅背上:“那我先去洗澡了。”
他确实需要泡个澡,驱散今晚莫名的躁动与寒意。
顾知行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目送他走进主卧浴室。
直到门扉轻合,水声隐约响起。
他走之后,顾知行在客厅踱步,两只手指捻起那个西装外套,反复打量。
“品味不错。”他低声自语,指尖掠过面料上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折痕,随即不动声色地将它按原样挂好。
一切,完美的仿佛没有人动过。
陈昭泡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漫过肩颈,却冲不散那股从脊椎窜上来的凉意。周宁没说完的话像根刺,卡在喉咙口。
方才浴室门口,顾知行那双看似澄澈的眼睛里,分明藏着一丝他读不懂的沉静,不像受惊,倒像在……观察。
他扯过浴巾裹住腰腹,擦头发时刻意放慢了动作,耳朵却放尖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有脚步声,没有轻喃声,只有客厅挂钟秒针走动的轻响,规律地让人安心,又莫名心慌。
推开门时,客厅的灯暗了大半,只剩沙发旁亮着一盏落地灯。
顾知行蜷缩在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本财经杂志。
侧脸没在灯光的阴影里。睫毛低垂,像真的在认真看。
见陈昭从浴室里出来,目光掠过他**的上半身,露出笑意。
陈昭率先开口:“怎么不去房间里?”
顾知行眼神亮了亮,像是个受惊的小鹿:“等您……怕您出来找不到人说话。”
陈昭神色如常,走进挨着他坐了下来,从他手中接过那本杂志,顾知行看的那一面的标题,正是加黑加粗的——新贵裴如烬:搅局者还是破局人?
陈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杂志边缘,问道:“你听你爸说过他吗?”
陈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杂志上“裴如烬”那几个字,状似随意地问:“你听你爸说过他吗?”
顾知行唇角的笑意淡去,染上些许苦涩。
“听他在书房打电话时提过几嘴……语气不太好。”他轻声说,像是不愿多谈家事,随即又自然地拾起话头,“不过我们教授最近倒常拿他当案例,说他是搅动传统行业的鲶鱼。”
“哦?”陈昭挑眉。
“听说他手段很厉害,”顾知行抬起眼,目光干净得像初融的雪水,纯粹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短短半年,就把恒信几条重要的海运线搅得天翻地覆。昭哥,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将问题轻轻巧巧地抛了回来。
陈昭凝视着他。明明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此刻在他父亲乃至整个集团的阴影下,却像一株无所依凭的藤蔓。只是这藤蔓的根,深深扎在他看不见的泥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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