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要他做一件事。
钟明博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忙道:“您说,您说,小的一定竭尽全力完成!”
解洵:“跟来吧。”
他不想做过多解释,朝前走了两步,后又别过脸盯着他。
钟明博手忙脚乱地将散落一地的卷轴捡起来抱在怀中,一抬头,冷汗又下来了,呆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大人您请放心,今日的事情我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的!!”
说着,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
钟明博当时还有些没明白,一头雾水地跟在解洵身后。直到重返酒楼,在厅堂抬头时,看见了站在三楼窗沿边上撑着下巴冲他笑的叶安淮。
——噢,原来是字面意义上带两个人出来。
哪怕厅堂人满为患,在解洵走进凌云楼的那一刻,叶安淮的视线精准定位到了他身上。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实在过于惹眼了,在一众欢声笑语之中,只有他一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解洵侧过身,露出了身后有些紧张的钟明博。
叶安淮一愣,随即笑弯了眉眼,唇形微动,无声地道:“干得漂亮。”
钟明博站在解洵身后,惊悚地发现这尊煞神居然脸色真就缓和了些,顿时对阁楼上那位小少爷肃然起敬。
叶安淮收回视线,瞥了眼一旁的阿元:“愣着干嘛?轮到你了。”
阿元:“啊,啊?哦哦哦……啊?怎么下去?翻墙啊?!”
叶安淮凉凉地道:“要不然呢?楼梯口都有苗子越的人,你一出去准被抓个正着。”
他知道阿元平日在寨中也有修行锻炼,哪怕不比解洵身手敏捷,但翻个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最主要的问题是,他该怎么下去?
这古代的楼虽然跟现代的差远了,可叶安淮始终没法跨过那重心理阴影。
叶安淮面露难色,一时间纠结在了原地。阿元最会察言观色,见状挺身而出:“公子,您不必害怕,大不了就是摔个断腿,反正命肯定是不会丢的!”
……你真会安慰人,快闭嘴吧。
叶安淮闭了闭眼,踹了一脚他:“闭嘴,走你的。”
阿元委委屈屈地顺着窗沿爬了下去,他动作声不大,周遭的人也就投来了几道好奇的目光,没引起什么大动静。
叶安淮伸头瞅一瞅,又缩了回去,已经开始给自己想好退路了,倘若真的被抓回去了,不过就是挨顿打——总比摔断腿要强。
就在他脑袋里为了说服自己铺垫了n种理由的时候,耳旁蓦地响起来一道声音。
“公子,不要着急,不必害怕。”
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并不大,却尤为清晰。伴着徐徐穿堂风,拂起叶安淮胸前垂落的长发,送入到他的耳边。
霎时间,将整个厅堂的哄闹声悉数压过。
他低头望去,解洵站在他的下方,敞开手臂,眸光无声鼓励着。
叶安淮心尖一颤,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解洵和阿元还在下面等他,总不能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前功尽弃。
叶安淮咬牙心一狠,撑着窗沿就跳了下去,本想学着阿元的样子在二楼踩个落脚点缓冲一下,没想到现实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控制。
他足尖堪堪够着二楼房檐的边缘,整个身子却没办法保持平稳,直接从二楼的边缘跌了下去。
卧槽!
这下真的完蛋了!
这一个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在阿元的惊呼中,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摔断腿的时候,下一瞬,精准无误地落入了一个人的怀抱中。
熟悉的苦药香味陡然袭来,叶安淮的脸埋在解洵的胸前,后知后觉地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待到他站稳后,解洵才掸了掸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补完了先前未说完的话:“不要怕,我会接住……”
阿元猛地扑上来,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公子,公子没事吧,有受伤吗?!”
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叶安淮隐约听见有人喊:“有人跳楼了!”
他回过神,顾不上回答阿元的话,急急忙忙喊醒钟明博:“你就是那位说书先生吧?帮我打个掩护,多谢了!”
说罢,就想拽着两人离开凌云楼,慌忙之下连银质面具都忘了,还是解洵顺手戴在了他的脸上。
钟明博如梦初醒:“小公子请随我来,这边走。”
三层楼阁之上。
苗子越听见了动静声,赶到雅阁时,内屋空无一物,一片寂静,只剩下穿堂风吹起卷帘发出的沙沙声。
他眉眼微沉,缓步走到窗沿边,向下望去时,恰好能看见一个戴着银质面具的少年在身旁人的簇拥下,脚步匆匆地离开凌云楼。
“诶?那人看上去好眼熟啊……”身后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
苗子越面色阴沉,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匆忙跟上:“苗哥,咱们这是去哪,不找小少爷了吗?”
苗子越:“抓人。”
-
趁着夜色,叶安淮混在人群之中,前脚刚准备出凌云楼,后脚就被拦住了。
门口将他们拦下的那人眉角一道狭长的伤疤,不苟言笑的神情更衬托了凶神恶煞的气势,腰间别着一把长刀。
钟明博咽了咽口水,生怕这人下一秒长刀就招呼到他头上了:“这位大哥……您是隶属于哪里的官府?”
与其说这人像什么官府人员,倒不如说像是从山上跑下来找碴的山寨土匪。
那位大哥脸上带着审视的神情,眸光扫过钟明博,一板一眼道:“你是谁,我们老大吩咐,现在特殊时期,不得放人离开凌云楼,恕难从命。”
终于到他出场的时候了。
钟明博挺了挺怀中那堆凌乱的卷轴,清了清嗓子道:“我是凌云楼掌柜请来的说书先生,今日的份已经说完了,眼下还有急事,得赶到下一场伺候其他官老爷们。”
“身后的几位是我的随从和护卫,同我是一起的。”
大哥也听说过说书先生的名号,有些狐疑地看了眼他身后略显刻意的几个人。
左边的男人一脸冷漠,看上去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几年的鱼,确实是个护卫没错。
右边的少年怒瞪着他,看上去像是在打抱不平,布衣洗得有些发白,应当也是个随从。
只是中间这个……怎么总觉得有点熟悉。
大哥板着脸,身形依旧像个小山似的堵在门前,一动不动,只重复着一句话:“恕难从命。”
钟明博急了:“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我都说了他们同我一起的,是我的……”
“是你的什么?”
身后倏地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又慢悠悠地接上:“是你的随从和护卫?”
苗子越走上前来,站定在不远处,冷笑一声:“我可不记得我们遥云寨的小少爷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随从了。”
钟明博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向那位戴着银质面具的少年。
整个人都呆掉了,不亚于在深夜的茅房前被一个煞神抹着脖子威胁。
遥云寨,他哪怕远在京城,也时常有所耳闻。
这山寨子是近些年来兴起的势力,尽管名义上是山匪,但他们劫掠的对象从来都是贪官污吏,百姓从不受其欺扰。寨中的老大行事通常肆无忌惮,一身刀法狠辣至极,将手底下的人驯服得服服帖帖的。就连朝廷都拿他没有办法,通常只能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
但这些尽是传言,钟明博不知这其中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但没想到……这位公子居然就是遥云寨的那位纨绔少爷?!
眼瞅着领头的青年一脸阴沉地走上前来,钟明博心道莫不是小少爷这副小身板,在寨中常年遭人欺负,他爹又忙于事业疏忽了对他的照顾,不甘受辱之下才怒跑出家门……
而如今,寨中上下聚集了那么多人,甚至将凌云楼层层围堵,就是为了抓他回去?!
钟明博狠狠地打了个寒战,生怕被战火波及,像只鹌鹑一样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神仙打架,莫要波及了他才好。
呜呜。
另一边,叶安淮梗着脖子不出声。
苗子越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径直走上前,站定在叶安淮的面前。
解洵看着这一幕,眸色渐深,却没有阻止。阿元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紧张地揪着衣服,忐忑不安。
周遭一片死寂,气氛凝结成冰。
忽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苗子越动了。
他唇角微撇,抬起手,狠狠给了叶安淮一个爆栗,痛得人嗷的一下叫出声来。
苗子越骂道:“哈,原来你还知道疼啊?!自己偷跑下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疼?!”
叶安淮捂着脑袋,不甘示弱。嘴硬道:“我没有偷跑!我留了信的,就在桌上!”
苗子越气笑了:“是啊,你留了信,那信上写的什么你不如大声读出来呢?”
其实也没写什么。
就写了几个字——再见了妈妈(划掉)爹爹,今晚我就要远航。
叶安淮:……
心虚地别开了眼。
钟明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心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苗子越一脸恨铁不成钢,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捏了捏他的脸,又掐了掐他的胳膊:“你看看,这么短的时间,瘦了多少。本来就没多少肉,乍一看跟纸糊的一样,别一阵风把你吹跑了,追都来不及追。”
叶安淮:也没瘦多少吧?
但是他不敢顶嘴,瞪着眼睛无声抗议。
“臭小子,让你哥一顿好找,还知道跑?刚刚从三楼翻下来的人是你吧?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平时让你扎个马步都要死要活的,你怎么敢的啊?!”苗子越一顿数落,把叶安淮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再敲一通脑壳。
叶安淮警惕地后退一步,躲在阿元身后:“不准打我,再打我就告我爹!”
苗子越抱着胳膊冷笑:“我看真是老大把你惯出毛病来了,什么都敢做。”
一旁的大哥:……苗哥,跟老大一比,您只有过有之而无不及。
苗子越不耐烦地挥挥手:“去,赶紧去,我看老大是跟着我一起揍你还是跟着你来揍我。”
叶安淮一噎,索性摆烂:“那你打吧,直接把我打傻了。”
苗子越呵呵:“反正现在也没多聪明。”
叶安淮:“你要打就打!不准搞人身攻击!”
钟明博一头雾水,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正想蹭到那看门大哥的身边问个清楚,就见那大哥拿出手帕就开始抹眼泪。
“呜呜呜小少爷,您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们了。”
钟明博:“……”
他一脸麻木,真想给几分钟前满心担忧的自己邦邦两拳。
“行了。”
苗子越也觉得这幼稚的吵架有点丢脸,一把拉过叶安淮:“别再胡闹了,这两日给不少人添了麻烦吧?浪了两天也该收收心了,随我回去。”
哪晓得叶安淮一板脸,将人的手甩开,噔噔噔跑到解洵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瞅他:“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们还逼着我去栖净寺,我是不会回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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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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