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苗子越的视线落在解洵身上,忽地敛了眼底的笑意:“过来。”
不等叶安淮反对,他抢先一步冷声道:“这回你要是不过来,你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叶安淮:“……”
他嘟囔着谁怕谁啊,但还是从解洵身后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轻哼一声:“凶什么凶。”
苗子越瞪了他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一边拽着他拉至身后,抬眸对着解洵淡淡抱拳行礼:“对不住了兄台,家弟这两日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一份薄礼,还望你能收下。”
他眼神示意,一旁的大哥赶忙从袖袋中拿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一句话,就将两边划了一道清界线,撇得干干净净。
解洵眸色渐深,没拿礼,温声道:“这是何意?”
“没什么别的意思。”苗子越说,“家弟在外惯会惹事,下山时也没带什么银两,你应该还有要事在身,身上有些钱财也好办事。”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基本上是在下逐客令了。
叶安淮蹙眉道:“苗子越,你……”
苗子越瞥了他一眼:“啧,安分点,别说话。”
可叶安淮哪是能安分的主,他一把从大哥手中夺过钱袋,净白的面容微沉:“苗子越,他是我的人,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许你这么干!”
苗子越深呼吸一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质问:“你和这男人才认识多久?啊?你才多大,就……就搞这种不清不楚的男男关系,你爹知道了不把你扒一层皮?!”
叶安淮:“?”
他不可置信地扬高声音,羞愤道:“你说谁搞不清不楚的男男关系呢?他是我新招来的侍卫,思想别这么龌龊好不好?!”
原本是低声密谋,这下好了,全场人都听见了。
苗子越也是先前听掌柜的说,说叶少爷身边多了新人,两人举止亲密,又寸步不离,但好像现在看看也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迟疑地先瞅瞅他,又瞅了瞅解洵:“此话当真?可我怎么听闻你俩之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对,这不是重点,你知道这人是何来历就招人当侍卫?寨里这么多能文能武的,你挑一个自己熟悉的,称心得不好吗?”
这件事牵扯颇多,叶安淮目前还不想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于是不甘示弱地反驳:“寨里也有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啊,你怎么能确定各个都身份清白?”
两人争论不休,一时间谁都不愿让谁。
叶安淮也知道自己是在诡辩,可已经没有办法了。
他抹了把脸,拽着苗子越的袖袍,低声道:“我捡到他的时候,这人已经一身是伤,差那么一口气就一命呜呼了,总不能让我见死不救吧?”
“况且,今日早晨我在布衣坊还和胡家的傻……那人发生了冲突,要不是解洵,你现在见到的我可能就是鼻青脸肿,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了。”
叶安淮声音放软,带着糯糯的鼻音,似是撒娇的明胶小点心。
若是他坚持那副嘴硬的态度,苗子越还能心硬些,但他这副模样,他是一点狠不下心了。
半晌后,头顶传来一声轻叹,苗子越拍了拍他的脑袋,心想,算了。
带个人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事。
“先说好,把人带回寨子可以,但回去之后,我可得好好查查此人的身份背景。至于栖净寺的事情……”苗子越顿了顿,在叶安淮希冀的目光中,淡声开口,“老大近两日有事外出,不在寨中,我回头同我爹说道说道,看看怎么回事。”
“好耶,苗叔最好说话了!”少年眉眼雀跃,眸光晶亮。
苗叔就是苗子越的爹,是叶蔚成忠实的左膀右臂,通常他爹外出时,寨中都是苗叔一人独大。
这一次,也是叶安淮趁着叶蔚成即将外出之际,才有幸偷偷跑下了山。
他看着叶安淮一脸兴奋地跑到解洵旁边,拉了拉他的手臂,附在人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无非就是先前那些事,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
苗子越轻啧一声,扶了扶腰间的长刀,转身道:“走,带着小少爷回去了。”
-
回程的马车浩浩荡荡。
在最前列的马车外,精致雕刻的装饰高高悬于车前,柔软的绒毯铺在内饰,整体看上去简洁又高雅。
只是气氛却如死一般寂静。
桌案上提前备好了小点心,但叶安淮愣是一点没动。
苗子越环抱着双臂倚靠在他面前:“吃啊,怎么不吃?”
叶安淮尬笑两声:“吃,吃。”
说着囫囵将小点心塞入口中,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像个偷食的小仓鼠。
苗子越无奈地叹息一声,正准备端一碗茶水过去免得他噎着,可有人的行动比他先行了一步。
解洵坐在他身边,端着茶水送入叶安淮的口边,另一只手安抚似的拍着他的后背。
叶安淮嘴里塞得忒满,就着他的手将茶水一饮而尽:“活过来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苗子越的死亡注视。
叶安淮:“……”
他讨好似的将小点心往苗子越那里推了推:“哥,你也吃,你也吃。”
苗子越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小声嘀咕:“小没良心的。”
他轻咳了一声,正色望着解洵道:“通常情况下,外人不得进入遥云寨。但你情况特殊,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可以吧?”
解洵面不改色,点头应道:“可。”
“你是哪里人?家有几口人?为何来这偏远山镇?先前又是怎么受的伤?”
哪怕像被当成犯人一样审讯,解洵脸上也不见恼色,淡淡开口:“家住蓟州,做着些微薄的小本生意,日子过得紧巴巴,入不敷出,实在不值一提。母亲早已去世,家父虽健在,却染上重病缠身,时日无多。我来到这偏远山镇纯属机缘巧合,因家父在世时仇家众多,为保性命,才来于此地。”
他说这话时长睫稍敛,尽管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可还是引来了叶安淮的注目。
后者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悄咪咪地从他身后拽了拽人衣服。
解洵侧目望去。
叶安淮眼里溢满了同情,偷了一块方才分给苗子越的糕点给他,正悄悄地从他身后递过来,纤长的指腹沾满了白色的糖霜。
苗子越却并没有被他糊弄,启唇道:“我们家小少爷,打小就身体不太好,奇思妙想也很多,日里没心没肺惯会惹事。在外吧……名声也不咋地,功课也不好好做,算得上是身无长处。”
听到这里,叶安淮投来了不满的目光:“苗子越,我哪里功课不好好做身无长处了?!你说话得凭良心!”
苗子越凉凉地看他一眼,不搭理他,继续道:“就算是这样,他在家里人也是宠惯了的。所以我实在想不明白,他身上有什么是你可图的,值得你这般费尽心思地也要接近他?”
他向来直言不讳,也并没有拐弯抹角,兀自地道:“你方才说,家中做着小本生意对吧?可那又如何解释你指腹上的厚重剑茧?这可不像是做生意的人该有的痕迹。”
语毕,马车内一片寂静。
叶安淮手上还捏着那一块糕点,闻言,有些愣愣地抬头。
苗子越瞥了眼叶安淮,心说还算是聪明,别到时候被人骗财骗心了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蓦地松了一口气,懒懒散散地倚在软榻上:“不过这些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就如小少爷先前所说,寨中来历不明的人比比皆是,有的身负血海深仇,总不能一个一个却戳人痛处了解清楚吧?”
“只要你不做任何对不起小少爷的事情,你做任何事我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话音刚落,马车外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到了。”苗子越道,“解兄,先请吧,待会有人带你去新的住处。”
叶安淮这才恍然初醒,连忙拉着苗子越说:“药,还有他用的药。”
苗子越点了点头。
直到解洵的身影渐行渐远,他才转过脑袋,邦地一下给叶安淮来了个额头弹指。
这力道是实打实的,少年一时吃痛,眼角泪花泛泛:“做什么啊?”
苗子越嘴角噙着笑,只是那笑意并不达眼底:“你先前说他姓解,是哪个xie?”
叶安淮捂着额头闷闷地说:“哪个xie?应该是感谢的谢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苗子越沉思片刻,“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他话锋又一转,问:“你可知蓟州是什么地方?”
叶安淮地理学得不好,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若我记得不错的话,蓟州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城镇。那里是京城前线的边防要地,平日里连个苍蝇都很难飞出来,这人却说他是从蓟州逃出来的。”
叶安淮:“那你的意思是……他之前说的都是假的?”
苗子越摇摇头:“具体的我分析不出来,但要说全是假,也不一定,顶多是真假半参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为人处世留点心眼,别什么都乖乖地交代出去。”
叶安淮内心泛着嘀咕,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婆婆妈妈的,你明儿改名叫苗妈妈算了。”
苗哥这一席话看似是指出解洵话里面的漏洞,实际上是在宝宝心里埋了一个小种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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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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