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落在燕忠达身边的两个周岁的孩子身上。
婴孩啼哭,似是向短暂的生命做最后的道别。
罗云生抬眸,眸色深冷,“燕大人可知诛九族是什么意思!上至高祖,下至玄孙,无论年龄,全部处决。”
“行刑!”
令牌应声落地,刽子手举起大刀,雪光映在刀锋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燕忠征还在咒骂,声音却戛然而止,一颗头颅滚落在雪地上,眼睛还大睁着,满是不可置信。
鲜血喷涌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画出妖艳的图案。一个接一个,宁国公的族人被按在断头台上。有人哭嚎求饶,有人呆若木鸡,还有人破口大骂。
神智有些失常的大奶奶田氏突然抬头,尖声冲着陶夭夭站的方向叫道,“你会有报应的!你手上沾的血比我们还多!你会遭报应的。”
停了的雪花又开始飘落,落在陶夭夭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她静静地垂眸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雪越下越大,渐渐掩盖了刑场上的血迹,一具具无头尸体整齐地排列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没法当作没发生过。
陶夭夭走下楼,径直去了城北门口,那里有辆不起眼的马车在等。陶夭夭下了马车走上去,里面裹着厚衣的秦南枝。
“此去,你便不是秦南枝了。”
“我知道,多谢你救我出来,还愿意来送我。”秦南枝神色淡漠,垂眸看向车窗外,却没有真的打开车窗,“从小在这里长大,也该离开,去看看别的风景。”
“不再看一眼?”陶夭夭问。
秦南枝摇头,“没什么可看的,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不怨我吗?”
秦南枝闻言,没什么愣怔的神色,只剩安然,“不恨了。比起你,这个世界上的恶人太多,是你让我看清了枕边人的嘴脸,幸而家人还在。”
“这里我不会再回来了,祝你之后好运。”秦南枝感觉这话不对,改口道,“愿你愿望达成。”
陶夭夭微微颔首,道了声“保重”便下了车。
看着马车顺着铺满白雪的路上走远,陶夭夭说不上什么感觉。
“没想到你竟会心软。”
一个冷傲的嗓音嗤笑,“如果是我,伤害过我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陶夭夭转头看见北辽长公主耶雅尼,来时她跟在三皇子身后,离开时,三皇子成了阶下囚,被她押着回去。
用燕府,除了一个劲敌。
耶雅尼注意到陶夭夭的视线,笑道,“很惊讶吗?”
“你们的事与我无关。”陶夭夭盈盈福身,收回淡淡的目光朝车上走去。
耶雅尼伸手拦下她,“如果不是看在阿尔泰的面子上,你这样无视本公主,本公主可以直接杀了你。”
闻言,陶夭夭平静转过身,神色阴沉下来,“长公主在我朝京城开杀戒,难道不想要北辽国里戳手可得的权力嘛!”
耶雅尼完美无瑕的脸上裂出一道缝,“你,很聪明。”
她不认为陶夭夭知道她和燕绥的计划,只能是猜出来的。
“我终于知道阿尔泰为什么喜欢你了。”耶雅尼意味深长笑着,“你很像年轻时的他,有手段,也有温度。”
“可惜现在的他太冷了。”耶雅尼说完这句话,率先登上车辇离开。
“娃娃笑,晋王跳,大雪落尽乾坤换……”
陶夭夭走在回府的路上,一群孩童嬉笑着从大街上跑过,口中唱着这首古怪的童谣。他们身穿粗布棉衣,双腮冻的通红,唱得格外起劲。翠竹路过街角,放了些铜板给雪地里的乞丐。
燕绥身穿青色长袍从另一条街上走过,听见童谣,眉头微微皱起,驻足在那,目光追随着那群孩童远去。
“属下这就去查。”十五感觉到民谣后的不寻常之处,定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燕绥压低声音道,“不必查。” 他的嗓音笃定,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十五抬头看向主子,微有些诧异:难不成主子知道是谁传的民谣了?!
与此同时,皇宫崇政殿内,官家正批阅奏折,公公轻声轻脚走进来,跪地禀报,“官家,老奴有事要禀。”
“讲。”官家头也没抬。
公公犹豫了一下,“最近京城流传一首童谣,老奴觉得……觉得有些蹊跷。”
“哦?”官家这才停笔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致,“什么童谣?”
公公咽了口唾沫,将童谣说了出来。
崇政殿内霎时安静得可怕。
官家手中的朱笔停在半空,一滴朱砂墨滴在奏折上,如血般刺目。
“再说一遍。”官家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公公战战兢兢地重复了一遍童谣。官家慢慢放下朱笔,靠在龙椅上,目光黑不可测。
虽然不确定是谁散播出去的童谣,但无疑成了落在柴堆上的一簇火苗,顷刻间将会是烈焰之势。
鹿死谁手,真的要在大雪过后吗?!
——
罗云生置办的宅子在陶夭夭住进去后,光明正大地挂上了陶府的牌匾。
燕绥站在门前,看了这两个字许久,眸中飘过雪粒点点,飘过乌云滚滚,飘过烈火灼灼,飘过血色猩红,最终归于一片平静。
“主子,真的要进吗?”初一微微侧身,挡在燕绥身前,“主子,她没有心的,你付出再多,也无济于事。”
燕绥转眼看他,神色过分平静,“无所谓。”
“生活太苦了,尝一口甜。”燕绥说这话,把手里其中一根糖葫芦递给他。
敲门无人应,他果断翻墙。
寒光一闪,罗云生手里的剑果断朝燕绥胸前刺去,燕绥侧身,轻松躲过,只不过剑锋横劈,碰到了他手里的糖葫芦。
燕绥惊呼,“小心!”
手中糖葫芦扔在半空,一脚踢在罗云生手腕处,长剑剑尖下垂,燕绥趁这个功夫接住糖葫芦,一个轻飞燕落在陶夭夭面前,
“你喜欢的糖葫芦,我特意买给你的。”
罗云生见状追来,“阿姐,这人心冷手辣,不能让他再进府。”
陶夭夭看看弟弟,视线最后落在那一串结着冰渣的糖葫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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