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暗潮汹涌

常妙长老继续说道:“三日之后,神木之前,应能唤起他求生之意,借此将他推入‘归墟秘境’。届时,天地为炉,神谕为引,由不得他不承接这宿命!”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森然:“至于他身边那个护卫……观其二人,情意匪浅,绝非寻常主仆。盯紧那个裴涯,看能否拿捏住他,有那人在侧,或能成为钳制启元的软肋,或能化作逼迫他完成试炼的筹码。”

长老眼中的温和彻底消失,只剩下磐石般的冷酷:“最坏的结果……便是强取启元之种。虽为下策,有损神眷,但也好过如今这般坐等消亡!去吧,按计行事。”

那族人闻言,心头一凛,连忙躬身领命:“是,长老!属下明白。” 他再不敢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

另一边,祖灵罗引二人至栖屋前。她转过身,目光复杂地在两人身上扫过,最终定在姜煦脸上,缓缓开口:“我已去过苏伏。你所言之事,确实。”她话音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但我未曾料想,你竟要拒绝神谕。”她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姜煦憔悴的面容,尤其是那深重的眼下乌青,“看你如今状态如此之差……念在曾有一面之缘,奉劝你一句:担起‘启元’之责。”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免得……徒受折磨。”

不待姜煦回答,祖灵罗话音未落便已旋身,只留一道背影:“此屋供你们落脚,衣食用度自会送来。寨中规矩——”她脚步微顿,侧首投来一瞥,眼神锐利,“除我族禁地擅入者死,余处可自行走动。另则,若无专人引路,这无尽大山,你们走不出去。最好别出寨门。”

说罢,她身影一晃,便已潇洒地隐入竹影深处,再无踪迹。二人对视一眼,裴涯转身关上木门。这间名为栖屋的木屋宽敞却简朴,唯有中央一张巨大的原木长桌和几张藤椅显出几分生气。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陈香。

裴涯锐利的目光便如同无形的网,瞬间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再无耳目。他这才走到长桌旁,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先用指节在厚重的桌面上看似随意地敲击了几下,侧耳倾听回音。姜煦默契地站在一旁,静待裴涯的探查结果。

“干净。”裴涯低沉的嗓音打破了沉寂,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他这才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带着利落与力量感,目光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看向姜煦:“那常妙长老,话里藏锋,十句里怕有九句不尽不实。”他冷哼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洞察,“什么天降机缘,福泽深厚?鬼话连篇!这等逆天改命的勾当,岂能没有代价?那引路的小丫头盘昭,一双眼睛被布蒙着。我看,她这‘衍枝’的名头,代价便是那双招子!”

姜煦在裴涯对面落座,指尖习惯性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点,发出极有韵律的微响。他缓缓颔首,清俊的眉宇间凝着一层寒霜:“不错。她言语间避重就轻,只言‘三仪’之能,却绝口不提其凶险与牺牲。此等态度,非奸即诈。”他停下敲击的动作,指尖悬停在桌面,仿佛在捕捉空气中无形的线索,“更令我在意的是,当我言及种下‘仙种’目睹其异象时,常妙和祖灵罗的反应平静得…过分了。”

姜煦缓缓抬起眼睑。那双眼眸深处,积压着精神高度紧绷后骤然松懈的疲惫,然而在此之下,却淬炼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要么,他们眼下最急迫的便是完成‘三仪’之人,至于种子来源、过程是否合乎规矩,皆可暂且压下,待事成之后再行清算;要么……”他微微一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们种下那颗种子,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寻的‘圣种’。”

“哼,无论是哪种,此地都非善地。”裴涯的手指轻轻按在姜煦鬓间,想要为其缓解一些疲惫,“总归要在此处困上些时日了。正好,趁此机会,多探探虚实。若他们是打着秋后算账的主意……”他眼中寒光一闪,“我们就得备好撕破脸的退路,刀锋要快,退路要绝。”

姜煦倏然抬头,盯着裴涯:“此地已是龙潭虎穴深处,敌友难辨。在我查清更多之前——”他声音陡然加重,“你,切莫轻举妄动!”他太了解裴涯了。此人神魔不惧,他已然认定那神木是祸根,眼下自身状态每况愈下,裴涯眉宇间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焦灼,像熔岩般灼烫着他的神经——他几乎能预见裴涯按捺不住,一刀劈向那神木的场景!那必会将裴涯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姜煦不愿见此。

裴涯目光沉沉地迎上。他眉头深锁,视线在姜煦写满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极轻微地颔首,那动作快得仿佛只是光影晃动。

捕捉到这微弱的承诺,姜煦紧绷的肩线略松,续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三日后的月圆之夜。”他的视线紧盯那跳跃的烛火,“亲眼见到那所谓的‘圣木’残骸,或许…才能拨开些许迷雾,看清我们究竟站在怎样的棋局之上。”

室内重归寂静,只有桌上烛火在两人沉默之中明灭不定。

接下来的几日,栖屋成了两人暂时的据点。祖青之裔保持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友善。姜煦时常漫步于古老的台阶与藤蔓缠绕的廊道之间,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那些沉默劳作或低声诵念的族人,实则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痕迹。裴涯则更像一头被无形绳索困住的猛兽,他尝试以各种方式探查——攀上高处的瞭望点观察地形布局,在族人聚集处边缘沉默伫立倾听只言片语。然而,收效甚微。

整个部族如同一个严丝合缝的古老堡垒。族人们对他们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与警惕,笑容温和却从不逾矩,回答问题时滴水不漏,只谈风物与久远的历史。裴涯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隐晦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评估,却找不到任何实质的破绽。这种表面平静下的铜墙铁壁,让裴涯的眉头越锁越紧,指节因压抑着无处发泄的烦躁而微微作响。他带回的信息,大多如同隔靴搔痒:

卫灵之族:确认了已退居神庙最深处,成为枯萎神木残骸最忠诚的守护者,几乎不与外界接触。

盘昭:她的身份特殊——根磐盟盟主之女,却因与父亲在核心信念上产生不可调和的巨大分歧,最终叛盟而出,投奔了祖青之裔。值得注意的是,她初来时,那双眼睛确实是完好的,清澈明亮。至于何时、因何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所有被问及的族人,脸上都浮现出真实的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他们或摇头,或叹息:“不知何时起……便如此了。”

圣种:这话题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一旦提及,无论之前如何平静的族人,眼中瞬间燃起刻骨的愤怒与痛恨,唾骂之声不绝于耳,目标直指“影柯族”——“定是那群阴沟里的鼠辈窃走了圣种!”“百年耻辱,皆因影柯!”然而,除了宣泄百年的怨气,关于种子本身的下落、特征、影柯族可能的动向……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有一片被仇恨淹没的空白。

裴涯将这几日徒劳无功的探查结果带回栖屋,气息沉郁:“哼,铁桶一块,尽说些没用的陈年旧事。盘昭的眼睛是个谜,种子……更是死结。”他烦躁地一拳捶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有用的线索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激起。

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等待中,那位眼覆奇异花纹布帛的少女——盘昭,曾独自一人悄然造访栖屋。

尽管那布帛严密地覆盖了她的双眼,但姜煦和裴涯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布料之后仿佛有某种无形的“视线”,正观察着姜煦脸上每一寸疲惫的痕迹——深陷的眼窝、紧绷的嘴角,以及那挥之不去的倦怠。她身形纤细,带着十六七岁少女特有的单薄感,但开口时,声音却有着超越年龄的平静与笃定:

“‘启元’之责,已如藤蔓缠缚你的命轨,姜煦。”她的声音空灵,带有一种宿命般的清澈,“神谕的刻痕,深烙于魂,非人力可拭。若逆流而行……”她微微侧头,像是在倾听风中无声的叹息,“唯有沉沦,归于永恒的寂静。”话语中没有威胁,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陈述事实般的直接,像在背诵一则不容置疑的古老课文。

她抬起手,那只指节略显纤细的手掌中,托着一枚样式奇诡的短针。它非金非石,暗青色的表面布满天然螺旋纹路,尖端一点幽芒若隐若现,与她眼上的图腾花纹隐隐呼应。“此物,”她将短针递向姜煦的方向,动作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郑重,“或可在‘启元’迷途中,为你暂作指引。”她顿了顿,布帛下的面容似乎柔和了一瞬,“同为‘三仪’应命者,我责虽尽,愿予后来者些许微光。”

完成了对姜煦的赠予与告诫,她蒙着图腾布帛的脸庞缓缓转向静立如渊的裴涯。石室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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