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身，回看，王楫踹去的一人已被六子着拳密揍了一时。
破碎的面具下，青一块，紫一块，无一处囫囵块。那鼻内气息奄奄，稀稀断断；口中鱼吐泡般，正咕嘟咕嘟冒着红，须臾间，行将就木了。
汤雄踩上脚边剑，盯住六子挥舞的血拳头，撇嘴愤然骂了一句“手疼！”。
而高个子的小哑巴，弯扬起嘴角，远远择了处棉柴堆栖着。
附近地上，横竖倒着几人，不知是敲的暂时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还是永永久久平躺着，沉眠了下去。
小哑巴寸步不离守在苏小楼身边，那手抄袖内，悠闲抱住梢棒。人无辜表情，作壁上观，仿佛前方几处缠斗，与他无甚瓜葛关系。
汤雄匀平气息，提斧上前，再要搏去。臂一痛，哎呦一声，肩已脱臼。
王楫不由分说，将人膀子一卸，与六子合力把汤雄架至棉柴堆，退了场。他头一偏，目光望向哑巴，示意人拔箭。
哑巴撇嘴，跺了跺脚，腾起些许的暖和劲，又裹了一裹，便站定不动。他睁大眼，顺从地望向苏小楼，等待着号令吩咐。
王楫皱眉疑惑，六子这下按捺住汤雄肩，拔毛似的疾快，接连拔下两只长箭头。
抽痛猝不及防，汤雄一嚎，挣膀脱出。
王楫忙转回注意，拼力挟住汤雄，趁机将前胸余下的箭头一并清理干净，再又掏出怀里的包袱皮，撕扯了块长衣条，替人胡搅蛮缠乱裹了一番。
王楫包扎的潦草，好歹却是止住了血。
那动作粗鲁，汤雄忍的艰难，莽地几欲起肩，皆被六子拧掐后颈压了回去。
他痛的咬裂了嘴，鼻内倒抽几气，面上好似被人泼了盆数九天的冰凉水，浸得战兢发寒。
待包袱皮包扎打结完毕，王楫换过边，使力再又将汤雄膀子移回原位，六子瞬间撒手，松弛掉后颈。
汤雄一震，拳一握，直向前去。
这一拳极重！极快！重如千斤，快如电闪，去如雷霆，轰隆一下，将刚刚积攒的痛楚全部宣发出去。
王楫锤的朝后一颠，不提防地仰过半个跟头，轱辘着背，弯滚跌在地上。一时间，两人口内都禁不住哎呦起来。
苏小楼早避回目光，垂头怔怔盯住自己的脚尖瞧。两人哀嚎一起，心内跟着唏嘘，痛嚷的难受。
后方两阵呼声惨叫，前方打斗愈发激烈。
那九环宽刀横扫，来去恣意，所向披靡。
项誉鲲虽落得数道伤害，但与收割下的几面相比，不过尔尔。
他越杀，越是抵挡不住的爽快，心情酣畅自在着，依旧不忘惦念身后的一帮人。
项誉鲲分出一神，目光微抬，武秀才已汇合十余来人，且走且打，赶去疏通门阀去路。
而木筏子门前拥堵的人堆里，蹦跳出一颗椭圆脑袋。椭圆映衬着门前光火，涂了油似的亮堂。亮堂红急的眼，对着顶头的武秀才歇斯底里一吼。
但听亮堂怒斥道：“竖子，你可识得老子！”
武秀才的砍柴刀砍断成两节，前半节填在某个面具的肚子里，后半节不知丢弃在哪个旮旯角落歇息。此时，双手做空，并无兵刃。
这来人，上衣褪却，袖缠腰内，肩宽膀粗，袒胸赤臂，举止豁达。
那项上光秃秃的一颗卤蛋头，一毛无有。
兴许是茶叶酱料不够，又兴许是沁的时间不太长久，卤蛋乌中，夹杂片片花白，染色不均不匀。
对这光亮，武秀才甚是眼生。
来人言语粗俗鄙陋，龇牙咧嘴，眉目嚣张，一副天王老子的模样做派，没由来的感到厌恶。
卤蛋大声喊嚷着“还我货来！”，震得武秀才耳内嗡鸣，膛内骤然窜起一股 火。
他那右拳没忍住，腾的一下，将卤蛋脸朝左卤了个酱红。又一勾，左拳打在下巴上，椭圆蛋 面上仰，几欲与天平齐。
面具直取项家庄这一伙人的性命，王楫冷落在后方无事，悠悠寻回汤雄的两把斧，递与六子，一人一把，叮叮当当十五六个回合，敲断了脚脖上的铁链。
去了束缚，他轻松抬了抬步，倚到柴堆边。又将砍旧的破斧丢弃在汤雄面前，嘀咕着往日的战绩，正洋洋得意着几胜几败，一番嘲弄奚落着人，忽闻那声“竖子！”震吼，他抬眼寻望，赶在武秀才出拳之前，张看清了那副面孔长相。
那卤蛋，是颗粗眉铜眼的花斑秃头。
秃头颈下，一周青墨，刺满花绣，无一净处。
花绣繁缛，一一辨明，不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样。
但见：
左臂青龙，长鳞覆爪，腾霄驾雾；右膀白虎，目炯声吼，踏山啸林。胸前朱雀，口纳六焰，浴火奋天；脊后玄武，足平四向，威镇八方。一套四灵，堪称狠勇！
这寻仇的花绣，项誉鲲、武秀才陌生的紧，王楫对这颗卤蛋却是印象深刻，甚是熟悉。
毕竟，四灵遇见王楫之前，还是个毛发旺盛的青丝花斑，缘由他手，才剃度成了一颗卤蛋秃头。
原来这花斑秃头，姓赖，名闯，别名癞头疮，是宿安县当地有名的二流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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