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沉昭故作愣住,将茶杯掉落,茶水顷刻间打湿手指同被褥。

小田一惊连忙上前用手帕擦拭,喜悦道:“姑娘可是被吓着了,我当时听那公公宣读时也是这般,藏匿的吃食都掉了。”

“摄政王,”小田续道:“我当初还道念错了,一瞧,竟真是!”见主子不语,小心翼翼问道:“姑娘不喜?”她收着手中的手帕,撇嘴道:“姑娘可是还想着那郝公子,那郝公子有何好的。姑娘可知,郝公子向皇上请求迎娶寡姑娘了。”

“成了?”

“姑娘反应到快,这自是成了,听说便办在姑娘之后。陛下还道好事成双!”

沉昭淡然,她花了钱财雇人传谣当日之事,这倒是传得广泛,竟阴差阳错成人之美了。

“我乏了……”沉昭刚想寻个借口将人支走。

房门猛地被推开,惊起的风将沉昭额前发丝吹散,露出那双透亮的眼眸。

沉昭容貌秀丽,当初许武便是被马上那副肆意张扬的模样所吸引,大大方方去识得结交。近几年来因坏事接连不断发生在她身上,她渐渐能如今这清冷的性子,带着极强地疏离感。

许武将门合上,喘着粗气往墩上一坐,在婢女小田匆忙制止前,先一步取过桌案上的凉茶一饮而尽,道了句“无事”便吩咐人下去。

待房门一关,许武耐不住性子追问道:“可是那小子推你!”

正准备应付盘问的沉昭沏茶的手一顿,抬眸看向眼前歪头心眼无的许武。

“多虑了,”沉昭笑道:“无人在旁帮衬着磨墨弄在衣袖上,寻思着擦擦晾晾便可,谁知撞见那事,不小心便失足落水,这事闹得……”

“自然是大,”许武不悦道:“你失清白,他放荡人抱得美人归,你可知?”

沉昭大大方方道:“我之过。”

“什么过不过的,你便安生养着吧,嫁给摄政王总好比,嫁给那混账强。”

沉昭沉默。

要说赐婚,虽十拿九稳,却仍就慌张。

皇帝忌惮摄政王一事人尽皆知,摄政王执掌兵权及干预朝政,且得百姓信服,所施加的威胁可不少于当年战功赫赫、无一败绩的镇北候。

镇北候一介武夫不论朝政,时时刻刻战守边境,就连皇城中何时给他安得罪名,他都无从所知,便满心欢喜领着战勋负了那场人间地狱。

试问陛下赐婚的原因。摄政王心思缜密,在这尔虞我诈的皇城中他谨小慎微,咱们的陛下抓不住把柄啊。

这场落水算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如今的罪女沉昭没有野心与仇恨对任何人都遭不成威胁。甚至还有人揣测,她是不是开始厌恶自己的家事与家人了。

将沉昭这么一个废物送去他的身边,难道只是为了抑制住摄政王滋生的势力。这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能杀之后娶或是纳妾,他的地位和相貌,达官贵人中兴许还真有那么几位只愿陪附在侧无欲无求之人。

咱们的皇帝究竟是何意?

——

婚期如约到来。

铜镜前,惨白几日的沉昭,脸上多了几分生机,唇瓣血红将平常清冷的摸样添了烟火色,头顶琳琅满目的发饰,一颠一响。笨重的正红嫁衣,倒真像是被禁锢。

满屋的笑意,她故作迎合了几分。

盖头将天地渲染成血红。这几日因病一直居于房内,小田几次的叫喊都没将她唤出来。

如今一见,南伯侯当真重视,满眼所见皆是喧腾鼎沸的朱红,在府中众人的相拥着陪同她走出。登上轿子那刻,周遭虚伪的恭维声消散,只剩鼓点铿锵,唢呐高亢。

不同的轿子平稳,弯弯绕绕终到了摄政王府,在搀扶中,沉昭下了轿。

门前的石阶,沉昭瞧过不知有多少次,如今这正大光明从大门入果真不同,一阶一阶好似比寻常累得多。

由小田搀扶,跨过火盆进入殿内。

沉昭隔着红盖头,看着大堂中央的高大身影沉默片刻,不曾拒,不曾避之。

两侧清净,几乎只有寥寥几人,神情严肃并未有一人交头接耳如那周遭议论纷纷的路人般,沉昭一眼便知是军营中人,这是亲信还是提防?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她沉昭要的只是摄政王妃这个身份罢了。

谢之念身穿嫁衣在堂中与她伸手,沉昭示意小田退下,自己独自上前。

堂中沉昭并未伸手,望着堂中那两张无字无画牌匾,同两杯热气腾腾的热茶,不假思索便叩了三拜,徒留屋内几人大眼瞪小眼。

一人出声道:“王爷,这?”

“做甚,”谢之念低眸望着叩完三拜麻溜起身的沉昭,附和道:“这不,礼成了。”

屋内几人“…………”

谢之念吩咐道:“既无事,便领王妃下去吧。”

“是。”门外走进一位婢女,恭恭敬敬行礼后,便道:“王妃,请随我来。”

沉昭颔首,便随着离去,房门紧闭那刻,只见那古板的几人从宽大的帘子后搬出了张长桌。

“?”这是做甚?虽好奇,沉昭可不想第一天便生出事端来。

从外看,府邸踞于深巷尽头,巍峨的建筑在城墙中高耸,赤瓦白墙,古板沉闷,如同宫中那高墙深院。

而摄政王府中的布局要比想象中要精细的多,青石街小道,周遭的丛丛草垛生得小巧,石街尽头是座木桥,轻巧,点足声悦耳。下方小溪清澈见底,不知何人养的鱼儿,肚皮足足有手掌般大小。

忙忙碌碌,天都暗下。花呀,树呀就当掠过了,何处不能见着。

沉昭只觉身心俱疲,推门进去便撤下了身旁的婢女,小田也未曾留在身侧,不为其他,她是南伯侯府出来的人。南伯侯是个怎样的人,她心知肚明,能提防一手便是一手。

沉昭将红盖头摘下,搁置在百灵台侧,顺手想为自己沏杯茶解渴时,猝然碰到未嵌合的茶盖。

看来有人极力反对她坐上摄政王妃这个位置,下毒也不见着有多大的本事,硬闯摄政王府的胆子倒挺大。

这刺杀也不找个精明的人。

沉昭在百灵台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她高举茶水,正想假意喝下,便见清澈的茶水中映照出一道不同于烛火的灯光。

剑光悬之于头顶,沉昭将支撑力不单单倚靠在臀下的木墩上,作势将墩往后一踹,只听那歹贼吃痛一声,掀开茶盖,拿起桌案上的热茶望黑衣人手臂上泼去。

借其手肘烫伤之际,沉昭将茶盖搁桌角旁敲碎,持着碎片一挥,锋利的一面瞬间将黑衣人的手腕割破,沉昭出手将他手上的剑刃夺了过来。

未曾等他反应过来,便持剑望咽喉处斩去,幸得他拼死躲过,斩下的只有半截面纱。

黑衣人望着烛火下这道持剑而立的血红身影,察觉到了不对,很不对,前后好似两人一般。她武力明显在自己之上,若继续纠缠自己定要折在此处,见沉昭走来,他连忙将烛台推倒,阻隔两人的距离,慌忙窜窗逃走。

知晓自己的秘密,沉昭哪能放任他离去。

窗棂近在咫尺,黑衣人作势便要跳出,就在此时,大腿上传来撕心剧痛。沉昭踩在长烛台的铁架上,顺势投掷出的长剑,瞬间贯穿了黑衣人的大腿将他死死定在窗边,半个身子明明都探了出去。

他不甘的想将长剑拔出,可谈何容易,方才的热茶将他手肘烫仍就在发颤,尤其是伤口处,被自己下得的毒已经侵蚀发黑。何况,手中需往后使力,拔得还是那深渊巨口,痛也得通痛死。

身后燃起熊熊大火,沉昭不慌不忙往窗棂处走来,途中她顺势拿过一旁的短款烛台,将蜡炬取下,吹散其火焰将它随意丢弃,望着手中那尖利烛台芯,沉昭道:“阁下怕是第一次刺杀吧,为何这般心急。”她故作委屈道:“那茶水有多烫,阁下应当知晓了,你想让我饮下,定是要放放的,哪有上来就往人嘴里灌的。”沉昭望着他那双几乎废去的双手:“滋味不好受吧。”

“你究竟是谁?!”黑衣人眼底面露惊恐,嘶吼道。

噗嗤——

沉昭用烛台击落两只乱挥的手,手起刀落,尖锐的烛芯从后背直直刺入,鲜血在衣摆上晕染开,看着大片的污渍,沉昭感叹着这婚服还不够红。

确定黑衣人没有气息,沉昭将他腿上的长剑拔出,往身后的大火中丢去,她一把抓起黑衣人的便衣,将人拽下,平摊在地,摘下其面罩。

不熟,不识。

既然没用,沉昭撸起衣袖便将人拖到火势即将蔓延处,踹进了火海里,见屋舍摇摇欲坠,沉昭转头爬上窗棂,一套连招正行云流水往下跳,余光便扫见窗棂旁身影,惊得差点往后栽去。

沉昭侧头向外探,问道:“王爷,月黑风高赏月?”

“不赏。”谢之念正过身子,同她相视一笑:“拖某位'热心肠'的福,本王家中几间茅屋总算是'脱胎换骨',面目全非。也好,得了个'观火台',省了今夜全府上下的灯油与烛蜡钱。”

“…………………………”咱们王爷可真会打趣人。

沉昭哑口无言,只觉后背一热,回头瞧见蔓延上的火焰,正想着跳下去是作势崴个脚,还是翻两圈沉思着。

眼前递来的手,让犹豫不决的沉昭晃神一瞬。

谢之念处在夜色中,屋内的火光从窗棂处渗透,将其婚服映得别样红,火光在其脸上跃动,勾勒出硬朗的轮廓,额前几缕碎发遮掩住那双幽深的眉眼,一颦一笑好似精心设计,叫人沉浸在美貌中却不寒而栗。

凉意拂动衣袖,沉昭心道着“花花公子”将手递出,回握上那双骨节分明如玉竹般柔韧有力的手,借力跳下,稳稳着地。

身后传来梁木断裂坠落声,走出便见府中上下人都来了此,前赴后继领桶浇灭大火。

“……”沉昭看着面前逐渐形成的废墟,良久道:“王爷,妾身惶恐,妾身嫁妆应当够王爷重修……此房。”

“王妃当真让我另眼相看。”话落,两位身着佩刀的部下左右架着一个被烧得血肉模糊尸身,摊在两人面前。

沉昭惊于他知晓此事的速度片刻,只能暗自猜想,这“刺客”会是他的试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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