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地、先是点了一下头,承认了那源自本能的、对邪物的恐惧。随即,她又更用力地摇头,摇散了鬓边几缕汗湿的碎发,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奴婢……奴婢怕那东西!但奴婢不怕娘娘!”她顿了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强调,“娘娘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在这世上……唯一的主子!是人是鬼,奴婢都跟定了!”
这话说得有些逾矩,甚至带着点疯劲,却无比赤诚。在这阴森诡谲的寝殿里,一个活生生的宫女对着一个手段邪异的娘娘表忠心,场面荒诞又带着一种扭曲的悲壮。
温招静静地看着她,那双古井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既无感动,也无嘲弄。半晌,她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像是从胸腔深处漫出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兴味。
“好。”温招只说了这一个字。可她自然信她。
随即温招又把目光放在了这尊金光泛泛的观音像上,挑了挑眉,不禁笑了笑开口:“柳姑娘,麻烦你把此物送到佛堂。”
柳含烟担忧的看着温招,任谁也能看出温招这是在给梁婕妤下套,虽不知温招与那梁婕妤有何仇怨,但她心里还是偏袒着温招,温招并非那心肠歹毒之人,定是此人心肠恶毒招惹了温招。
随即她点了点头,这可给魑惊吓得够呛,这寝宫外除了她们主仆两人,哪还有旁人啊?柳姑娘又是谁?
温招看着魑惊不禁有些好笑,故意逗她:“魑惊怕不怕鬼?”
“娘……娘娘?”魑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哭出来,“您……您在跟谁说话?柳……柳姑娘是……”她不敢再问下去,只觉得这寝殿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危险,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眼睛在暗处窥伺。
但是她立马鼓起勇气:“娘娘…那人可会伤害您?”
温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知道魑惊一心护她,可若是常人,只怕是要吓到精神失常。可,魑惊下意识的只关心她会不会受到伤害。温招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忠心。
温招收起了那狡黠的笑,平静的目光里只剩柔和:“不会,她也不会伤害魑惊,她是个好姑娘。”魑惊闻言,还是有些恐惧,却还是点了点头。
柳含烟有些内疚的低了低头,将佛像端起,随即打算前往佛堂。
“柳姑娘不必自责,魑惊无事,只管去做便好。”温招神色淡淡的望向她,却安抚了她一句。
随后温招收回视线,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梁婕妤到佛堂了。
不料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却到了此处。
“咚咚咚”三声轻叩,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节奏感敲在门扉上,也敲在魑惊紧绷的心弦上。
她下意识地看向温招,只见娘娘方才眼中那丝因魑惊赤诚而流露的柔和已消失殆尽,幽深的眸子如同瞬间冻结的古潭,只剩下冰冷锐利的审视。她甚至没有示意,魑惊已凭着本能疾步上前,拉开了沉重的殿门。
门开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来人并未着繁复的龙袍,只一身玄色暗绣云龙纹的常服,腰间束着同色玉带,更显得身形劲瘦如松。
夜风裹挟着深秋的寒露涌入,吹动他垂落肩头的几缕墨发,也拂过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微抿,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渊,目光扫过殿内,带着一种无形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的重量。
此人正是温招前世的爱人,皇帝常青。
魑惊只觉得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连请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急促的喘息。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衫瞬间被冷汗浸透,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冰寒的颤栗。方才面对邪佛和鬼魂的恐惧,在帝王此刻纯粹的、不怒自威的威压面前,竟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常青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匍匐在地的魑惊身上停留片刻,仿佛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摆设。“你先出去。”他的视线径直越过她,魑惊不安的看了温招一眼,随后退了出去。
他的目光落在了殿内深处,端坐于桌案后的温招身上。
温招已然起身。
她并未像魑惊那般惊慌失措,姿态依旧从容,甚至带着一丝被惊扰后的慵懒倦意。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宫礼,声音清泠如碎玉落盘,在这死寂的殿中格外清晰:“臣妾不知陛下深夜驾临,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波动。
温招低垂着眼睑,维持着屈膝行礼的姿态,脊背挺直如寒竹。
殿内死寂,只剩下烛火偶尔爆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皇帝常青沉稳而压迫的脚步声,一步步踏碎凝固的空气,最终停在她面前。
一股极淡的、属于御用龙涎香混合着夜露寒气的冷冽气息,不容抗拒地笼罩下来,取代了殿内残留的纸灰焦糊与沉水香。
这气息是如此熟悉,熟悉到瞬间刺穿了温招精心构筑的所有心防,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尘封在灵魂最深处的、血淋淋的囚笼。
冷宫。
那彻骨的阴寒,霉烂的气息,无休止的绝望。
上一世,她的夫君知晓她是被冤枉的,可他忌惮世家的权利,他要借此搞垮温家,她温招正是最好的陪葬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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