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叶，你这次下降了8名，学校划的本科线是480分，你这次只考了491，再这么下去，你上本科的希望很小。”
“你主科每一科都比上次月考低，选科更是都没有及格，你告诉老师，你这个月为什么下降这么厉害？”
“老师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但是你更应该自强。”
“唐叶啊，不能这么下去了，一定要上本科，知道吗？”
“回去跟你舅舅舅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花点钱去外面找人补补课，查漏补缺。学校老师单独再给你一个人补课是不现实的，自己一定要重视起来，平时也要多来办公室问老师。”
班主任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压得她肩膀发沉，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拖再拖。同桌催了她几次，见她一脸愁容、神游太空，也就识趣地先走了。
她又把成绩条拿出来看了一眼，这次高三入学考有三门没及格，整体名次下滑了近十名。虽然早就过了需要家长签字的年纪，但她依然害怕回家——舅舅很重视她和表弟的学习，成绩单肯定会被要求上交。
想到舅舅失望的眼神……唐叶收拾东西的速度更慢了。
她三岁时父母双亡，父母的音容笑貌只在音频里，被亲戚轮番抚养到六岁才被舅舅叶勇接走，一直跟着舅舅舅妈生活。叶勇开了家小饭馆，虽然生意一般，但从不亏待她吃穿与读书。
唐叶当然是想上本科的，有本科的学历，以后找工作都好找一点。
表弟叶伟豪读高一，文化课成绩不好，早早就定了学体育的路，家里也投了不少资源在他身上，但是自己……
早上下了一上午的雨，初夏的暑气散了不少，路边的地砖还湿着，阳光透过厚云照下来，不刺眼，倒也不用打伞。
出了校门，左转走一条街，不用十分钟就能到店里。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老师的话，心口沉甸甸的，只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
刚拐进学校外的那条小吃街，一股热烈又混杂的味道便扑了过来。
十几辆改装过的三轮车一字排开，像一支待命的奇兵，铁板、电瓶、煤火炉错落交错，各色烟雾在空中打旋。
炸串、臭豆腐、烤肠、烤冷面……每一个摊位前都围着学生，吆喝声与笑闹声此起彼伏。
热气腾腾间，整条街仿佛都是味觉的战场。
就在这一团乱香之中，唐叶被一种香味猛地扯住了脚步。那是一股热烈得近乎嚣张的焦香——孜然、辣椒、羊油混杂成一阵刚出炉的烟火气。
她侧头，看见一辆三轮车停在街边不远处，架子上横着十几根签子，串串肥瘦相间，油脂正滴在炭火上，发出“滋啦啦”的声音。摊贩翻串的动作娴熟有力，左手挥扇扇风，右手持夹翻面，火星随着扇子忽闪忽灭。
烟雾升腾，香气勾魂，像是一根藏了钩子的香线，隔着几米远就牢牢缠住了她。
刚刚班主任的叮嘱、成绩的焦虑、舅舅的眼神、未来的高考……全都被这一股浓烈的羊肉香味劈头盖脸地压下去。
香味其实是劣质的。油烟中甚至混着塑料炭的焦味。
她明明听过很多次舅妈的“禁令”：路边摊都是烂肉、坏油，脏得要死。但这一刻，那烤得焦黄发亮的肉块，她的脚，不受控制地往摊前挪了一步，站在烟雾边缘，看着烤串闪着油光。
“要一串。”她低声说，把十块钱递了过去。
刚递出钱，还没接过串，前方一阵骚动。
“城管来了！”摊主脚步一滑，迅速将羊肉串收进车厢，扇子一丢，人直接跳上车，发动就跑。
“妹妹，你从这边穿过去，到那头拿串啊！”摊贩朝一条小巷指了指，话音刚落，三轮车已消失在转角。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刚刚交出去的十块钱还没找零，羊肉串也没拿。
巷子潮湿，砖缝里还积着水，来往行人小心绕着水洼走，唐叶拉着书包带，低头避着那些暗藏“飞溅机关”的地砖。
走到巷尾，摊贩不见了，连三轮车的影子都没留下一点。远处传来城管车辆的警报声逼近。
白白丢了十块钱。
天又暗了几分，看上去又快要下雨了。
“叶记小炒”此刻正是饭点，一楼食客满座，油烟与吆喝声交织。唐叶熟练地脱下书包，穿上围裙，开始擦桌、记单、传菜。
等最后一波客人离开，叶勇炒了几个小菜，一家人才坐下吃饭。
“叶子，今天月考成绩出来了？”叶勇夹菜的时候顺口问，身上还挂着油渍麻花的围裙。
“嗯……没考好，但过了本科线。”唐叶低着头扒饭。
叶勇接过成绩条看了半晌，叹了口气：“还有一百多天就要高考了，再加把劲，一定要考上本科。”
叶伟豪嘴快：“我姐肯定能上本科，我姐在快班，快班没人考不上本科的！”
马慧一边夹菜一边说：“营养要跟上，我今天又买了两箱牛奶，你和小豪每天要记得拿，没了我再去买。还有啊，我和你舅舅商量了，从下周起，你每周放假休息就不要过来帮忙了，你就回家去休息。”
“妈，那我以后是不是也不用来了。”叶伟豪笑嘻嘻的接嘴，“好痛！”
马慧拍了一下叶伟豪的后背：“你姐是要高考了，你又不用高考，你不来帮他，白吃老娘这么多饭。”又转过去看着唐叶，“有啥想要的就跟舅妈说！”
马慧是个极其爽利的人。唐叶父母出事的时候，叶伟豪也才一岁，本来他们一家三口在老家开店，得知唐家那边亲戚也有些麻烦，马不停蹄收拾好搬来了这边，没犹豫过就把六岁的唐叶和三岁的叶伟豪一起养着。叶勇不爱说话，但是个极其有主意的，唐叶小小的个子，在亲戚间照顾被推来推去的时候，他过年回家看着穿着不合身新衣的唐叶，红了眼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唐叶带出来，上大学，过好日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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