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们被带到在寨子深处的一块特意被划分开来的地方。
这块地方周围有高高的铁丝网围着,几栋钢筋水泥修成的房子坐落其中,不过这几栋楼都只有两三层。
楼围成半圆状,中间留出了一块空地。我和陈澈住在其中只有两层楼的一个房间里,虽然狭小,倒是什么都有。
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床头柜。
我还发现其中有道小门,开门进去,是个卫生间。
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卫生间做得比卧室还大,里面铺了瓷砖。马桶、浴缸、洗手台、镜子,什么都有。
大概指挥设计的,是个钟爱洗澡的人吧。
……
时光流逝,我到这个寨子里已经一月有余。
我和寨子里的妇女和小孩都相处得不错,虽然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然而凭借着人类最原始的表达善意的方式——微笑,以及没有攻击性的动作,让我们之间的交流变得十分友好。
有时候他们还会分给我一点他们自家做的吃食。我也相应地帮小孩们梳梳头发,扎扎辫子,帮他们扫扫地,打打杂什么的。
一来二去,我倒是对这个寨子更加熟悉了。
那些扛着枪的男人,大多都是寨子里这些女人的丈夫或是兄弟。
有时候我在那些女人家里做客,有男人提枪忽然闯进来,女人们也会及时护住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我,嗔怒地对这些男人说着什么,我猜大意应该是:“不要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那些男人便会呆头呆脑地出去,将枪放在门外,满含歉意地进来,然后坐在饭桌上,跟他的妻子和孩子聊天、吃饭,俨然一幅温馨的家庭画面。
女人们也会刻意照顾我,不至于忽略到我。
每当这种时刻我却无比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然而我终究只是个凡人,没有这样瞬间隐身的能力,只能找个借口,速速离开。
现在我一看到男人这个物种和枪就会立马产生应激反应,有多远躲多远。
但有时候出门,碰到年轻一些的男人,反而是他们躲着我,不好意思看我。一看到我脸先红了,然后立马跑远。我回头一看,他们正躲在远处偷偷看我,手里还提着把枪。
我浑身一抖,小步跑远了。
好一个诡异的地方。
质朴的民风和冷硬的枪械同时并存,还结合得如此和谐。
要不是我每天都能看见几伙人提着枪巡逻的话,真会慢慢觉得自己是跟着陈澈被公司下放到偏僻的乡村工作来了。
我在寨子里闲得无聊,陈澈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借了几本中文书给我看。
有次还给我弄到了画画的纸和毛笔,我再拿炉灰兑了水,虽然简陋,但真让我画出了一副画,引得村里竞相传阅。
我尘封已久的画画的手就此解封,在这些彩虹屁里,我提着笔又哗哗画了几幅。
这些画被几个与我相熟的妇女拿去,挂在了家里的墙壁上,每个人一进门,就一眼能够看见。
这一切好似就这么岁月静好。
如果不是有一天我看到阿诚兜里揣着的糖的话……
10
阿诚也是跟着我们坐卡车一起来的,他也住在那铁丝网围着的一栋楼里。
他是这个村子里除了陈澈以外,唯一一个可以和我交流的人。
他依然时不时跑过来看我洗衣服,不过后来被几个同着我洗衣服的女人教训过一次之后,就不再踢翻我装衣服的盆子了。
我特地画了一幅小画,上面是一枝随风摇摆的荷花,荷花下一条小鱼游来游去。
他再来的时候,我将这幅画送给了他。
我有心讨好,他受宠若惊。手心手背在衣服上使劲擦了好几回后才小心翼翼接过。
他看着那画,满脸的惊艳与喜爱。
我告诉他,那条小鱼就是他。
这次他却没有嫌我说他年纪小,只是双眼发光,看看我,又继续回头看看画。
阿诚扭捏着从衣兜里摸出几颗奶糖递给我。
果然只是个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我收买了。
我含着笑意接过,随口问了他一句:“真好看,在哪儿买的呀?”
他说:“我去镇上买的呀。”
我屏住了呼吸,然后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随口说出的这句话,让我心里那一滩死水里,再次掀起了波澜。
我这次没有着急套阿诚的话。
慢慢跟他打好关系,再送一些小东西给他,装作不经意地聊天,多夸夸他,听他说话,做好一个倾听者。
仿佛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一样,他待我逐渐变得真诚,时不时在我面前流露出青春期小孩的那种骄纵和无措,即使我的善意是出自于私心。
就这样,一个星期之后,我便打听好了去镇上的路。
11
我有心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陈澈,便一路飞奔回来,不料上楼时却看到了楼梯上滴滴答答的血迹。
除此之外,空气中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随着我慢慢走进,离我们住的房间的距离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明显,地上的血迹也变得更大块。
我的脚步一点一点变得沉重,颤抖着手,轻轻打开了门。
卧室里没人,血迹一直延伸到浴室里。
我一把将浴室的门打开。
陈澈脸色苍白,靠坐在墙壁上,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腹部和手臂还在不停地流着血。
他仰头看着站在门边的我,却还在努力地对我笑,脸色僵硬得那笑仿佛都是在哭。
我好似被这画面刺激到了,一时没有反应。隔了几秒,才无声地呜咽起来,跪在地上无助地捂着他流血的部位,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胸口的沉重感让我几乎难以呼吸,长时间以来努力压抑的痛苦和害怕一瞬间迸发,心中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淹没我所有。
陈澈用手轻轻拭去我的泪水,他说:“别哭,我不喜欢看你哭……”
我忽然脑中电光一闪而过,想起今早陈澈告诉我,当时和我们一起被抓来的那对情侣,今天也被带到这里来了。
那个男生是个医生……
“等等,等等,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我安抚了陈澈一下,立马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12
“还好只是流血过多,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那医生做完缝合手术就离开了。
陈澈后来告诉我,是有一伙人跑到村里来闹事,火并之时不小心伤到了他。怪不得村里防范意识这么高,但是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那你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跑远一点,有多远跑多远,知不知道?”我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告诫他。
他头发耷拉在额间,乖顺地点点头。
我的逃跑计划也泡了汤,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将陈澈的身体养好,不然凭我一个人,根本跑不了。
在我悉心照料下,陈澈总算渐渐康复。
于是我将我探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他听完之后沉默许久:“那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
然而我岂是坐以待毙的人,借着洗衣服和那些小孩聊天,我慢慢摸索到了出去的山路。
不过周围的树林里不知从哪里就会冒出来几个巡逻的人。因此我始终不敢深入太远,也不敢逗留太久。
这些天,随着我和陈澈感情的深入,我也感受到了一些他生理性的需求。
有时他会用那种满是暗欲的眼神看我,即使我转过身去,那股摄人的目光还是在我背后流连不去。
我眼神飘忽,随便说些什么话,或者起身去做一些什么事,将这种旖旎的氛围快速打破。
他便会偃旗息鼓,幽幽看我一眼,然后自己到浴室里去解决一下。
听到他在浴室的动静,我耳根通红,把脸埋在被子里,不出来。
我想,虽然我一直不想步入婚姻,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可能还是会慢慢接受他的。
他什么都好,脾气、秉性、样貌、身材。
说到底我也不吃亏,况且我们一起经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困难也始终不离不弃,简直是我八竿子打不着的理想伴侣。
然而世界上哪里来的完美的事物呢?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在大自然里,太过美丽的事物,往往包裹着残忍的毒液。
13
我不用再去洗衣服了,阿诚激动地跑过来跟我说。
据说是有一次他老大路过寨子里的一户人家,一眼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幅山水画,问了人才知道是我画的,便命令我给他多画几幅。
我之后也不用再去洗衣服,或者帮工了,就专职画画。
有这么好的事?
随着冬天的来临,水也变得越来越凉。我是最怕冷的了,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落在我头上。
果然日行一善,会有福报。
他们老大不就是阿彪吗?没想到他那样的人竟然也懂艺术,一眼就看出了我画的画与众不同。
阿彪还叫阿诚给我带来了好些好的画纸和毛笔,最重要的还是那墨,我再也不用去刮炉灰了。
之后我就和阿诚一样,彻底成了寨子里的闲人,整日在寨子里晃荡,然后在房间里作画。
有天我在一个相熟的女人家里做客,她非要留我吃饭。
平日里都是陈澈做饭,他早晨特地告诉过我,今天会晚一点回来,让我跟着阿诚他们在院子里吃饭。
那几栋楼里住的有一个厨师,每天会做些饭给我们吃,然而我的嘴被陈澈养刁了,他下午回来便会给我开小灶。
一想到他不回来,我就没有拒绝她的盛情,吃完饭了才回去。
天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我加快了脚步。
这时却忽然注意到旁边一侧的林子里,好像有手电筒的灯光闪过。
周围寂静无声,我蹲下声来细听,好像有人的脚步声。
那林子深处,深不见底,一片漆黑。
不知怎么,我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冥冥让我克服了恐惧,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狗血剧情马上开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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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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