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家

听闻,仙家的因果树,主宰着世间所有因缘际会,有缘的鲜果飘香,无缘的叶黄神伤。

这因果树,种在九霄外神天城南端的因缘殿旁,执掌因缘殿的大神名唤云锦。他酷爱手谈,典型的棋痴一枚。

神天城的臭棋篓子们隔三差五就会收到他的邀请函,来到树下与他对弈。结果十局九输一平,这一平还是悔棋耍赖得来的。日子久了,云锦大神的对手越来越少,少到应邀前来的仅剩一个神——灵丹阁的道陵天师。

道陵天师对于手谈算不得痴迷。下棋周边福利多多,即可以喝到云锦在人间亲手种的龙井茶,还可以吃到小侍做得可口茶点,就算是输了又何妨呢。偶尔悔棋耍赖,那云锦老儿就像是被灌了三桶苦瓜汁。脸上色儿,褶儿,齐活儿了。每每见到此情景,道陵心中那快乐的小精灵就能围着他,跳整整三天的桑巴舞。

这不,因果树下,两个千年顽童,因为一个棋子儿又要掐起来了。

道陵天师那异常宽阔的鼻孔翕张着,发际线后撤的脑门像个挑事儿的发光灯泡,手执黑子说什么都要挪个位置。

云锦大神哪里肯依,脸上绿意渐浓,眼中还伴着几根红血丝儿,这脸调一调,都能画幅山水图了。

两个老东西从舌战改为上手,眼见着要打起来了。

因果树上倏然坠下一枚微黄的叶,停在道陵的鼻头上。老天师脸色骤然一变,丢下那枚黑棋子儿和绿脸云锦转头电掣般没了影儿,也不管茶没来得及饮,点心没顾上吃。

云锦大神脸色一变,回归白面神仙样,拈起地上那枚因果叶,道:“缘来则聚,缘薄离,强求不得啊。”

虚影一晃,道陵已经回到了自家门口。

灵丹阁只有一间炼丹房,此刻,黑烟滚滚四下蔓延,也没个天际可以冲,染黑了脚下的一汪祥云和道陵天师的额角。

一盘棋没下完,灵丹阁这会儿又得重建。对,重建过八回了,原因无它,就因为收养了个天赋极高,手极残的徒弟——慕了尘。

一百七十多年前,道陵天师应邀前往因果树下手谈,意外捡到了个年约周岁的小娃娃。这娃眼眸乌黑灵气儿大,胳膊腿儿白莲藕一般,煞是可人。这几百岁的老光棍儿忙趁着四下无人带回了家,悉心教养。

道陵探了小儿的神识,炼丹天赋极高。琢磨着,妥了,有朝一日终于可以有人继承他的衣钵了。

没成想,这了尘小仙人那叫一个手残,光是老天师宝贝的炼丹炉就炸了八个。怎么炸的?

出手就炸,无一生还。

老天师为此折了棺材本翻修了八次炼丹阁,看来第九次得提上日程了。

因为这,抄写、面壁、戒尺……了尘尝试了个遍,怎奈皮糙肉厚,屡教屡犯。再后来,老天师与了尘签订了书面协议,了尘只负责洒扫和餐食,绝对不可以触碰炼丹炉,否则,扔去斩仙台,别回来了。

别说,这纸协议还真好用,那仅存的两鼎紫金炉完好地渡过了三个年头。

现在,剩根独苗苗了。

那“业障”自知罪孽深重,岂敢久留,他七手八脚地捆住了守门天犬,跨上哥哥嫂嫂寄养在这儿的神马小万,溜了。

得儿驾,凡间我来啦,哥哥嫂嫂我可想死你们啦!

“我说马儿啊,你快点儿跑,天师转眼就来到。断你的粮草,把我扔到斩仙台去了,咱俩可谁也好不了啊。”

那神马灵丹阁住得好好的,见无端要受连累,心中怒火中烧,在向下俯冲之际,故意失了前蹄,空了个翻,慕了尘原本还在庆幸师父没追上来,转瞬间,眼前一黑,耳畔风声咆哮。

“咕咚”,慕了尘仙君的耳膜和额头同时遭受暴击。完了,下个凡,头着地了。他站起身来,双手在整颗头上快速地摩挲了一遍,摊开手一瞧,笑了,没有血,落地还算完美。可抬眼四周一看,愣了。

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通天岛去看哥嫂呢……

了尘惶然看着周遭——他的周围圈了几层人。第一层是个表情古怪的老太监,似笑非笑眼神冷漠。第二层是三五个手握利剑的士兵,目光如炬,好像生怕他跑了。第三层稍远些,是些个人间百姓模样的人,好奇爬满了这些人的脸庞。

“……”了尘低头一摸,发现身上多了一张招贤令。他定睛一看,重金寻医四个字裹着西北风糊了过来,轻薄的身体一激灵。肥差啊,是个炼丹的都是半个神医,看来上天垂怜怕我人间行走当个穷比,这是赐我财富呢啊。

“小……医倌,您接了我王的招贤令,请速速同我等入宫交差吧。公主殿下的病可是一刻也不能耽搁的。”老太监边操着一口熟练地夹子音催促,边睨了眼这个仿佛刚从煤山挖矿回来的穷小子。

老太监和领头侍卫开路,操刀的侍卫垫后。了尘亦步亦趋哆哆嗦嗦地走着,心中思忖着得了财宝离开这个冷风料峭人间小国的嚣张样。

最外圈那些个百姓忌惮宫中的人,直到他们走远了才开始议论。

“连大巫师和御医都治不好公主的病,这个穷小子能治?”路人乙问旁边抄袖的哥们儿。

“看样子是个外乡的,不知道情况,穷疯了,来碰运气的。”

“那可真是开了眼了。”

“等着吧,就这路货色到了王宫,明日午时咱们可有得看了。”抄袖路人甲讪笑一声。

“……”

“愣什么,看斩首呗,这纯牌儿要钱不要命了。”

路人乙拽了拽他的棉袄,示意他别再说了,生怕一语成谶断了这少年人的性命。

见一行人走远了,这伙看热闹的也一哄而散了。

王宫在日落城的正中间,不大,但因为富庶,装修得金碧辉煌。了尘四下看了看。对照天宫差距有点儿大,嘴里发出啧啧声。

那老太监一脸严肃道:“医倌,就算是没见过,也尽量别发出这声响,王宫里要肃静。”

“咱们去哪儿?见公主?”

“杂家先带您去沐浴更衣,免得这晦气冲撞了陛下。至于见公主,还得陛下定夺。”

了尘看了看衣衫,略显讪讪。

水汽氤氲,了尘小仙君沐浴完毕,颀长身姿穿上雪白的衣衫,有玉树临风之貌。他抬手转了个圈,口中啧啧声再起:“这才是本仙君真正的样子嘛。”

当他披着厚斗篷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老太监惊得目瞪口呆。

刚才还是矿工模样的人,此刻,剑眉星目,左眼角一颗赤红色泪痣,风度翩翩,一根翠绿丝绳束着长发,一副迷倒众生相。这要是被外面的那些个小女子见了,保不齐就入了哪家春闺里的梦。

“走吧,公主殿下不是急着求医吗?”慕了尘不嬉笑,绝对是个正经的混子。

一语惊醒了贪恋神仙相貌的凡人们。

公主这一病不起,三月有余。老国王除了每日处理政务还要寻医问药,原本还算健硕的身姿,逐渐有颓败之相。这可急坏了当朝群臣,他们听闻有人接了招贤令,也都赶来替王上把关,当见到这个医者衣冠楚楚,大部分觉得他定有仙人手段,表示安检过关。

一黑面老臣发难:“公主病了百日,本就身体虚弱,你一介游医,有何手段敢说能医治?”

了尘反问道:“这位老大人,你说公主病了三个多月,要是你们国有能人可医,又何必请我前来呢?”

“……”

旁边一个长脸武将道:“神医既然来我日落城,我王操劳,身体每况愈下,不如先给我王诊治一二。”

“那倒是可以,诊金怎么算?公主那份儿加一倍吗?”

“……”钱这事儿还得国王说了算,武将噤声了。

王座之后,悬挂着巨幅织物——兹兰奉若神明的狼图腾。老国王咳嗽了几声,身体抖动着如寒风中枝头的枯叶,摇摇欲坠。“若你真能治好朕,许你奖金翻倍。”

好嘞,等的就是这话。了尘胸有成竹:“拿水来。”他趁人不备薅了自己两根头发,攥在手里。

他随身拴着个紫金葫芦瓶,里面装着每次炼丹失败的半成品丹药,一共九枚。没试过这些个药好不好使,但他知道,他的头发肯定好使。

在灵丹阁,偶尔师父不在,有小童求药,他就薅几根头发和着水给他服下,屡试屡灵。凡人,两根足够了。

满朝文武看着国王就着水服下了药丸,巴望着奇迹出现。

那老国王,先是觉得浑身热气四溢,热汗浸湿了里衣。转瞬间,又犹如三九冷风蚀骨,汗珠结成了冰,本就摇摇欲坠的老国王,一头栽倒在王座上,动弹不得。

身旁的小太监冲上前,为主上侍疾。

众大臣炸了庙了,两名怒目圆睁的武将冲上来,熟练地出手擒了这庸医。几名文官如丧考妣般苦着脸,抬袖拭汗,眼中写满了对国祚前途的担忧。

这被擒的真庸医面色不改,但在心里哀叹:看来,第一个炸炉半成品,实验者临床表现证明,失败。

正当满朝文武皆眼神开会,脑子宕机之时。老国王掐断了他们的电源,醒了。不但是醒了,还满面春风,容光焕发呢。

惊得众文官跪地高呼万岁,惊得那两个忠心耿耿的武将五指登时张开,直呼得罪了。

老国王中气十足吩咐侍从抬来了只有当朝重臣身体有恙时才配坐的太师椅,请尊贵的神医坐下,再来商榷为公主的诊治。

那伪神医自知是那两根头发救了老国王的命。那老家伙要是知道他是1号实验对象,非活剐了自己不可。

不知者不为过,能坐就坐。

老国王细细讲述着昭明公主的病情。

慕了尘认真地神游太空,脑子里已经成功的想到了嫂嫂的拿手好菜松鼠桂鱼和拔丝地瓜。百年来的听教导功夫炉火纯青——脸上一本正经,时不时眼神与国王交流一下,再加上频频点头。成功瞒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自己。

呀,是哪个小可爱在读我的文呐?给你比心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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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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