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天开始，王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再执着母亲那飘渺的爱意。
可以将精力全部放在自己身上，考试轻而易举就取得满分，也收获了同学和朋友的仰慕，不再像一个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嫌弃。
王妈的笑容也整天挂在脸上，不再像之前对王杰不管不顾，每天都会细心地照顾着他的起居，不厌其烦地对邻居，炫耀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
只是每天王杰都要喝一碗绿油油的汤。
王妈把这碗汤叫做聪明汤。
转眼之间，王杰就上高三了。
夜晚七点，王妈准时回家，端着杯子，打开王杰的卧室，看见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做题，松下一口气。
王妈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抚摸着王杰的脑袋，“来，儿子，喝了它。”
王杰将那所谓的聪明汤一饮而尽，看着母亲打开自己的书包。
“儿子，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啊？”王妈整理着王杰的书包，也在翻找着一些东西。
“你都不知道，傅家那混小子今天又莫名其妙地发火，将饭菜全部打翻，害得我收拾了好久。”
“差一点你今天就喝不到聪明汤了。”
看着儿子愈发俊俏挺拔的背影，还有那一墙的奖状，王妈感觉幸福在心底蔓延。
只有这样的儿子才配是自己的儿子。
王杰放下手中的笔，看向王妈：“妈，聪明汤你是怎么弄的？”
闻言，王妈的眸色一沉。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这是大人的事情。”王妈在书包的夹层摸到一个东西，是一个女士手表。
在傅家工作多年，看过不少奢侈品，王妈的眼睛也能分出个好赖。
这款手表看着就不便宜，还和安小姐的手表特别像，估计是一家的。
王杰又开始偷东西了！
想到这里，王妈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声音拔高了一个度，“王杰！这是你送给妈妈的礼物吗？”
王妈试图将手表戴在手腕上，可怎么也戴不进去。
王杰淡定地走到王妈面前，将手表从她粗粝的手中拿下来，说：“不是，是我同学的，我觉得好看就拿过来了。”
王妈捏紧拳头，“你同学知道吗？”
“不知道。”
得到肯定，王妈嘶吼着：“王杰！你又开始偷东西了！？”
“嗯，可能吧。”
王杰将手表重新放进书包里，看着王妈说：“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才是你的儿子。”
王妈震惊地看着王杰，抛开那份萦绕在王杰身上的气息，王杰的脸长得和他爸简直一模一样。
那个因偷窃被人捅死的男人。
就是因为他，她在受尽白眼，忍气吞声了一辈子。
现在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也要成为第二个他！
一个把她的前半生毁掉。
这个还要把她的后半生毁掉。
绝对不可以！
她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王妈嘶吼一声，面目狰狞地说：“儿啊！妈绝对不允许！肯定是聪明汤不够多！没把你的病治好。”
“妈再去给你弄，你要上最好的大学，在最厉害的公司上班，娶个孝敬妈的好媳妇，成为一个令妈骄傲的儿子。”
王杰压抑着痛苦，眼神冷漠，说：“这就是你心目中的完美儿子吗？”
“那曾经的我，你还记得吗？”
“现在这个人，不是我啊！”王杰将脸向王妈凑近了些，想让她看清楚自己被吊起来的五官，“我犯错了，你就不能好好教我吗？你对我多些耐心和——”
王杰不知怎么说出那个字，他知道母亲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问出来，得到的答案也只会让他失望。
王杰痛苦地闭上眼睛，嘴里小声说：“把别人教好的儿子偷过来，你想过别人和我吗？”
王妈摇头，固执地说：“儿啊！这就是你，你是妈生的，妈最了解你。”
“了解？”王杰嗤笑一声，“妈，你知道我第一次偷东西是为了什么吗？”
听到偷这个字从王杰口中出来，王妈一巴掌扇在王杰脸上，“偷能为了什么！”
便将王杰推开，去鞋柜边换鞋子边说：“我这就去再搞点聪明汤，喝了病就好了。”
“明天一定要把手表悄无声息地还回去。”
“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了。”王妈恶狠狠地瞪了王杰一眼。
王杰知道这不是恐吓，他妈是真的可以不要他。
王妈很快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绿得发黑的聪明汤，让王杰喝下去。
王杰顺从地一饮而尽，顿感头晕目眩，晕了过去，陷入了回忆。
11岁的王杰，在精品店里睁开眼睛，在琳琅满目的物品中，千挑万选了一个发卡准备偷走送给母亲。
他知道偷东西不对，但自己太想要妈妈了。
母亲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来了，同学说送妈妈礼物就可以让妈妈开心。
妈妈开心就能像电视上的妈妈一样，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去游乐园。
他没有想到那个小小的发卡能要400块钱，出门就被店员发现，按在地上，拨打了母亲的电话。
母亲上来二话不说就是扇在他的脸上，扇第二巴掌的时候被店员拦下，最后店员也没有要母亲赔偿就让他们走了。
回到家后，母亲上来就拳打脚踢，他被打晕了过去。
醒来的第一眼，看见母亲在厨房暖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第一次见这么温柔的母亲。
原来偷东西就能见到这样的妈妈。
母亲看见他醒来，将碗放在地上，“面下好了记得吃，下次不准再偷东西。”
说完，母亲就匆匆走了，他强忍着伤痛爬到碗处，吃着母亲煮的面条，身上的疼痛瞬间被冲散。
11岁的他，发现了见母亲的方法——偷东西。
当他意识到这是一种愚蠢的方式，但他已经陷入了偷东西才会有快乐的沼泽。
在王妈的摇晃下，王杰缓缓地睁开眼睛，从回忆中醒来，看着为自己焦急的母亲，心中分不清高兴与难过，“妈，我想要去游乐园。”
因为在游乐园，他又偷东西了，王妈的牙齿又呲了起来，像在磨刀一样磨着牙齿。
回到家里，王妈不敢打王杰了，便把家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
王杰睁开眼睛，自从喝了那所谓的聪明汤之后，11岁这一年发生的事物越来越清楚，就像有人在指导自己一样。
王杰走到窗边，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不再那么需要母亲。
这是他确定很久，才敢肯定的事情。
玻璃上若隐若现的脸庞，英俊又凌厉。
这是那个人的脸。
王杰扭头看向门外的顾软软，“我想找见一下我身体里的那个人，可以吗？”
“见到了，我就把那个人的情感全部还给你。”
话落之际，卧室的布局嗖地一下降下去，教室里的桌椅瞬间林立，像连环画一样翻进了下一个场景。
王杰身穿蓝白校服，站在教室的窗户处，鸟儿啾啾叫，风声呼呼吹，属于早春的气息瞬间贯穿整个教室。
顾软软努力平复着内心的翻滚。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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