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北面新来的一缕晚风，吹散鼻腔周围的厚重汽油味，就连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鸣笛声都被打散，拥堵半个小时，陈挚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
胃里痉挛渐渐平息，他察觉到投射来的目光越来也多，冲严榛点点头：“可以。”
“谢谢。”严榛只拿着自己的手机，和年轻男生低语几句，重新带上口罩，缓缓跟在陈挚身后。
眼下实在不适合寒暄，虽然他和严榛也没什么好寒暄的。
租车的门店不多，这次是走了狗屎运。
陈挚挑了一辆双人的，跟老板谈好了价钱，反手扣上头盔，哗啦啦骑到严榛面前。
这边树不少，人不多，陈挚终于找到机会说话，递上头盔：“严老师，喏。”
“谢谢。”严榛顺势往头上戴，却被人按住小臂。
“等一下。”陈挚悄咪咪侧过头，低声说：“您的发型会被压坏的，这边没交警，可以不着急。”
严榛依旧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也没动作。
陈挚以为他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于是打包票：“我驾龄十几年了！放心，绝对摔不到您！”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声短促的笑，从外面看，严榛口罩微动，“相信你。”
陈挚愣了愣，等对方塞给他一个新的口罩，跨步坐上去，感受到重量，才整装待发，转动动旋钮。
小小踏板风驰电掣，收获了不少被堵星人羡艳的目光。
中途严榛说：“你的目的地在哪就把我放哪儿就好。”
陈挚面儿上同意，里子上也不能这么干啊，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何况两个地方离地又不远。
不知道严榛要参加什么活动，竟然在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公园里。
不过到了地方陈挚心中的疑虑便一晃而散了。
这哪是公园，这简直就是红毯现场啊。
不不不，不是红毯，是“灰毯”。
公园十米开外，早就被保安加护栏层层围住，一辆辆豪车从专门的通道进入，身着精致华服的明星们被簇拥着下车，摄影师紧随其后。
陈挚自己进不去，只能停在外圈，后座的人稳稳落地，没有马上离开。
“加上我的联系方式。”严榛伸出手，将手机递过去，个人名片大咧咧躺在屏幕上。
“哦哦哦好，”陈挚一直记挂着还钱事宜，立刻同意。
加上好友连招呼都没打，严榛直接转账一千块。
陈挚大惊失色，“不不不，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我当时是说着玩的，能载你我蓬荜生辉，不是，我的车蓬荜生辉......”
“而且我还欠你的钱呢！”
一千块钱可是巨款，手机都因为这个转账变得烫手了。
“没有你，我这场活动错过了，鸽了主办方可是要赔钱的。”严榛笑着说：“一码归一码，上车前我们说好了的。”
“可是...”陈挚语无伦次，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充分理由反驳。
他思考的间隙，严榛已经收起手机，“今天谢谢你，我要迟到了，得走了。”
一听要迟到了，他来不及想太多，猛猛点头，“再见，我回去...在还您钱......”
严榛没说话，摇了摇手离开了。
薄薄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随后再被淹没在鼎沸人生里。
陈挚收回视线，蛄蛹着他的小踏板往回赶。
【距离何少还有五公里，冲鸭！】
——
“鸣添”说是酒吧其实不贴切，除了入门一个大厅外，包间居多，酒品不少，但其他活动更丰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会所。
陈挚在大厅环视片刻，并未发现何晓西的身形，发过去的信息也没回。
“又醉了。”
骑了一路车，口干舌燥，他先去吧台讨了杯喝的。
调酒的小伙投来好多目光，陈挚被他看得头顶发毛，直接问：“有事？”
小伙似乎就在等他开口，立马回：“你成年了吗？”
陈挚：......有被冒犯到。
“二十六...不，二十四了，怎么？不像？”他低头打量自己的灰毛衣，也不是很幼稚啊？
调酒师终于忙完，给他到了一杯温水，摇摇头，“白开水也要付钱。”
“......”
绝了。
陈挚报出一串手机号，“是不是你们这儿的会员？记他账上就行。”
【不去找何少吗？】
“我得喝舒坦，扛他是个体力活。”
一杯白开水细品了三分钟。
和海底捞免费的一个味。
陈挚顿感无语，一饮而尽抬眸，发现刚才那个调酒师又挪过来了。
竟然问：“哥，味道怎么样？”
白开水还能怎么样？陈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还不错？挺纯的？”
调酒师微笑着：“是吧，特别纯，很少有人能喝得下这么纯的原酒。”
“那我...还挺有品？”
调酒师：“你简直太有品了哥，比如隔壁桌的女士，她里面就放了很多料，我光调他那杯酒，手都酸了。”
什么意思？这是还要我给他按一按吗？
【宿主，快看隔壁桌！】
系统提高分贝，陈挚望过去，应该脸色苍白的女生正拿吸管搅拌着那杯调酒师口中料很多的酒。
黑长直的头发整齐铺在肩上，遮挡住身后半边光景。
他回头和调酒师对了对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端着杯子转过身，穿过女生的长发，朝女生的斜后方望去——
一个男人正目光灼灼贴在女生身上。
很多料......
【那个男人是个惯犯！下药！今天刚从局子里出来！】
系统给的瓜百分百保熟。
陈挚不犹豫，让调酒师又给他续了半杯冰水，装作醉态摇摇晃晃走向隔壁。
经过女生是，他脚腕一软，将所有的冰水倒在了女生胳膊上。
“啊！”女生惊呼，赶忙起身。
“不好意思......”陈挚晃晃悠悠，直接往桌子上倒，那杯很多料的酒洒了一地。
“你......”女生看出来他没醉，瞬间警觉起来。
陈挚借势贴在了她的耳边，“快走，有人在里面放了东西。”
“谢谢。”女生立马会意，把陈挚推开，“离我远点！”
他S走位移到吧台，看着女生离开，确定那个惯犯男没跟过去，才回神。
调酒师给递了个大拇指，陈挚莞尔，“你的白开水也很好喝。”
一段小插曲就这样揭过，他很快忘记，转着车钥匙去找何晓西。
手机上是他发来的发酒疯视频，虽然画面晃动不堪，但根据不同的颜色主题，再问一问服务生，准确定位到哪个包厢轻而易举。
“这位先生两点多就来了，刚开始还有人陪，没多久把人都骂走了，然后就一直要酒，喝到现在。”经理应该是知道何晓西是大客户，很是上心，“您是他的朋友吧？”
推门而入，何晓西果然已经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双手下垂，看起来软弱无力。
这场景，当即陈挚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慌乱走过去，抬手抓了把那只掉地上的胳膊。
“谁...打...本少...嗝.....”
含糊的一句，陈挚却松了一口气，费了好大气力气把人抬起来，刚走一步就知觉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抬脚看，瓷砖上躺着几个烟头。
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先生，要不要给你们叫车？”经理搭了把手。
“不用。”陈挚说：“有麻绳吗？”
“有的，不知道您要干什么呢？”
陈挚言简意赅：“把他绑上。”
经理:!!!
最终陈挚骑着小电驴，何晓西绑在他腰上，踏板辗转出租，到了何少寝宫已经九点过半。
将人扔到床上，拔掉外衣，又掰着嘴灌了一杯蜂蜜水，任务终于完成，陈挚也打算走了，去了客卧翻到之前没带走的旧衣服，冲完澡躺在床上。
拿起手机第一件事就是严榛转那一万三。
兴致勃勃输入密码，陈挚裂开了——
“余额不足！我怎么会余额不足呢！”
【呃，那个，刚开始系统激活需要东西交换，你家徒四壁，穷得只剩下钱了......】
陈挚也是开了眼了，“穷得只剩下钱”原来还能这么用。
一口老气憋着上不来，陈只要简直要爆炸了。
【别生气，钱是身外之物，钱不是万能的，钱买不生命,钱......】
“闭嘴！”陈挚怒吼，别人重生杀麻了，他重生，穷疯了......
最后只能战战巍巍打下几个字：严老师，您接受分期付款吗？
上一秒信誓旦旦说要还钱，下一秒直接变脸提这么过分的要求，严榛会不会觉得他其实是个老赖，故意这么说的？
消息发出去久久没有回音，可能活动还没结束。
陈挚尴尬地不行，在床上滚了一圈，突然就受到了何山的艾特。
何山：天天资讯上的官方账号交给陈挚打理。
何山：其他人手中也都分配了相应的平台，就以此为跳板，参加两个星期后的数据统计，是否能进《尘世》，看你们的本事了。
天天资讯？就是那个鸟不拉屎标题写得比何晓西煮的米饭还难以下咽的账号？
还官方？零流量零点击，上一个负责人的键盘都长草了吧？
他来B组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账号，八成是已经弃用了的。
【宿主你怎么想？】
“哼，”陈挚现在还算乐观，不论是为了系统任务还是为了师父，他都需要这么一个平台，其他同事都是某某报刊某某视频号的分支，虽然有流量基础但是正在施行起来免不了分工纠缠，还不如他独自一块地，账号密码就是地契，想种什么种什么。
“地不是好地，瓜好吃就行。”有系统这个外挂机流量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能把鲨鱼TV的流量卡挪个地方嘛？”他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你现在就要用吗？】
“不，不急。”
陈挚有自己的盘算，“第一次就让我自己来吧。”
“何山不是喜欢给我穿小鞋吗？”落地灯映着他的脸庞，乖戾且饱含杀意：“那就让他跪着，双手奉上。”
【不愧是我千挑万选来的，有魄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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