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二十四岁的大好青春,陈挚要做的第二件是就是离职。
千里眼快讯,任劳任怨牛马四年的老东家,他并非正儿八经的新闻传媒专业毕业,而是被师父从安保部门捡来的,只用四年,就最初负责端茶倒数的后勤到手握无数资源的“狗仔”,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他到死才发现,他一心要报恩的公司,只把他当成游走法律红线的替罪羊,简单来说就是,违法乱纪地事都是别人干的,但要进小黑屋的百分百是他。
陈挚满怀愤懑,一脚踢开玻璃旋转门,轱辘了两圈,气势汹汹地走进去。
二十四岁的陈挚,还是个只配出现在各种犄角旮旯收集八卦的真狗仔。
他一进去,前台小姐姐极其热情地走上前,“陈挚啊,能不能帮我去对面的商业街买份寿司啊?就我常去的那一家,很近的。”
陈挚心里呵呵,所谓的很近就是要穿过三条大马路,右转三次再左转一次,到商业街尽头再排个把小时的队,然后原路返回。
要是以前,他八成要去,因为她总是帮自己打印资料。
现在他直接头也不回掠过:“你腿是离家出走去找亲爹了吗?”
女生被当头一骂,霎时愣住,不相信陈挚会拒绝,更不相信陈挚竟然会拒绝她。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陈挚已经进了电梯。
明面上是帮他打印资料,实际上自己辛苦收罗来的一手消息全部都被卖给了竞争对手。
可怜他现在才明白,上辈子牟足劲整日提心吊胆某次觉得头条是他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被竞争对手抢了先,原来是被人背刺了。
几块钱的外卖费是能把家搬空吗?这么懒长四肢干什么!
陈挚腹诽,没仔细看路,出了电梯,迎面装撞上一个人。
穿着件破旧的黑色短袖。
“抱歉。”那人低声说。
不瘦,但是个矮,堪堪到他肩膀,也就一米六出头。
陈挚记起来了,似乎某次出外勤,助理有事请假,临时向同事借了个人。
所以他其实来公司很久了?
电梯门缓缓合上,字数变换。
陈挚没细想,转身去了主编办公室。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天他收集到的季沉肇事逃逸的监控刚提交了,且没有备份。
当时狗屁主编说一定会还给受害者一个公道,哄骗陈挚说什么要换个编辑主笔把影响力扩到最大,结果转头就卖给了季沉的团队,陈挚和公司扯皮一个多星期,无果。
这次他绝对不会让事故重演。
主编何山办公司在十楼最角落。
陈挚敲了两下,没人应,他直接推门而入。
偌大的办公室只摆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连沙发都没有,书柜上满满当当全是名著,电脑,几个文件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何山,三十二岁已婚精英男,经常加班到凌晨,整个办公司充满清冷廉洁之气。
陈挚轻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么清心寡欲呢。
千里眼的办公区域监控全覆盖,但陈挚丝毫不怕——他知道这里的监控,早被何山自己故意破坏了。
他大摇大摆进去,快速打开电脑,噼里啪啦输入几个数字,顺利开机。
“还真是。”那串密码是主编在外包养的一个小鸭子的生日。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线,明年这个时候,主编的腌臜事就会败露,然后被开。
“凹什么深情人设。”陈挚掏出优盘直接把所有文件全部copy,然后打乱了日期和标签,飞速离开。
昨天的直播完事儿,季沉立马上了热搜,据说要开个什么发布会澄清并且四处人肉无名主播。
他们部门估计都去死命抢专访了,没几个人。
陈挚回到茶水间狭小的工位上写辞职信,一张巴掌大的茶水桌,从废材室搬来的十八手电脑,旁边放着他们部门唯一一台打印机。
为什么要把打印机放在他身边呢?
因为方便——某个同事在电脑上按一下打印键,再喊一声,他这边就会屁颠屁颠地送过去。
只因为这时候的陈挚还是个只配干些剩活儿的编外人员。
他其实从小就喜欢新闻什么的,每次在电视机里看到记者拿着话筒就会没由来的向往,中学时期经常给学校校刊写稿子,但种种原因,他连大学都没上。
后来经人介绍来千里眼当保安,被捡他的师父叫去扛摄像机,一来二去被师父看上,跟着进了千里眼大楼。
他深知自己跟其他同事有天壤之别,所以每天低头做人,虚心求教,却引来别人变本加厉地使唤。
陈挚看着桌子上的小镜子,恨铁不成钢:“你原来这么怂的吗?”
话音刚落,进来两位女同事,好像是实习生。
“那个直播真的假的?”一个女生问。
“我特意去翻了路非非那两天的视频,真的有!虽然脸有些模糊,但是身高饰品都能对上!”
“主编不是说我们有人在跟吗?怎么还能先让别人曝料出去?”
“估计又得发火了,上次有个消息晚了一步,被橙子娱乐抢走了,主编发了好大脾气。”
陈挚把自己缩在一边,露出一个阴险微笑,心说以后他会经常气炸的。
他有些得意,一不留神碰掉笔筒,两个女生这才注意到他似的,“小陈哥。”
这个“小陈哥”可不是真的“哥”,因为资历浅但又不愿对一个个三无职工过于尊重,于是同事们就发明了这个称呼。
对此陈挚没有意见,他本就是半路出家,专业度确实比这些名校毕业生差了一大截。
两个实习生有嘀咕了几句便逃似的离开了——主编何山来了。
陈挚抬头,不远处的男人黑色西装白色衬衣,挂着一个蓝绳工牌,怒气冲冲,领带甩到脑后。
“陈挚!”何山大吼,一扬文件夹,白纸满天飞。
这多余的动作八成是为了展示他新买的手表。
陈挚笑笑,起身,若无其事道:“怎么啦何编?”
何山领导姿态拉满,“给你一分钟,解释一下为什么季沉的消息会散步出去!”
还“给你一分钟”,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呢?
他无辜眨眨眼:“我不知道啊,资料不都在您那里吗?兴许是您前天应酬时太辛苦,喝醉了自己说出去的呢?您自己嘴把不住门怪我干什么?”
何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又心虚,因为他前天真的喝酒了,虽然不是在应酬,但人多嘴杂的,那些小鸭子又都八卦的很,“你再说一遍!还想不想干了?”
陈挚依旧笑眯眯,一个侧身走到电脑前,左手滑动鼠标点击“打印”,打印机沙沙几秒滚出一张A4纸。
“还真让您说对了,”他右手翻转,轻轻捏起那张纸,用力甩到何山眼前,“爷爷我还真不干了!”
何山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A4纸上四个二号加粗黑体——辞职公告。
下面一行更大的字——陈爷爷今日与无良娱乐千里眼断绝爷孙关系。
陈挚虽然不是专业出身,但能力还是有的,尤其是些脏活累活也只有他干,一些冒着法律风险的外勤,也只有他敢,也只有他能巧妙避开红线,而且好拿捏,不反抗,对何山百利无一害。
今天这是抽了什么疯?
他的表情一青一红,陈挚看了开心,“我说,我,不,干,了。”
说完边拿起优盘,将桌上的私人物品一扫而空,用外套包着挎到肩上。
何山应该是想让他留下的,他走了便没人能当替罪羊,但脸杵天上太久了,拉不下来,只气得后拆槽牙要碎了。
陈挚将那张纸整齐放在桌面上,回头看:“把您这保险小哥样的穿衣风格换了吧,不然啊,您屁股下的几只小鸭子早晚跑干净。”
说完他直接走了,进了电梯还能听见何山的无能狂怒。
出了大楼,万里晴空,空气都新鲜。
狗屁的记者,都是一帮见风使舵的窝囊废。
这样想着,陈挚转身倒着走,朝千里眼竖了个中指。
突然,后背撞上了什么定西,包袱里的三角笔筒硌得他很是酸爽。
“抱歉。”
温暖有力的嗓音从头顶飘下,陈挚转过身。
高出他一头的青年,戴着墨镜口罩,长袖长裤,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捂得严严实实。
陈挚后背火辣辣得,强忍着:“没事,是我该抱歉。”
“嗯。”青年点点头,离开了。
鬼使神差的,陈挚的目光没有移开,追随着他的背影。
身姿修长、挺拔,宽肩窄腰,发型明显是精心打理过的,全身黑色,除了左耳的耳钉,反着光。
蓝色耳钉……
等等!
陈挚想到什么,突然冲上前去,直接扯下青年的口罩——
真的是他……
陈挚踉跄后退,身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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