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口的喧哗吸引了大批的修士前往,人群汇集在一块凑热闹。
“这是怎么了?”
“不清楚,看看去。”
他们到了,定眼一看是一只呱呱叫的蟾蛛兽,顿觉没意思,转身要走。
张宜枫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哪能轻易让人走了,便从暗处走出,“各位,我此去灵山,你们可知我看见了什么?”
一男修道:“嚯,张宜枫!你引我们来打算卖什么关子?有话便说,不说就自行离开,别闹得太难看!”
张宜枫听他叭叭一长串,掏了掏耳朵,耐着性子点头。
“你一个非我派的人,在此地故作喧哗,成何体统。”
对这诸多斥责,张宜枫罕见的不跳脚,反而嘴角噙着笑,一副洗耳恭听的谦逊模样。
“罢了罢了,别再理他,我们散了做正事去。”
见他一脸高深莫测的造作,没人懒得搭理他,纷纷御剑往各处去。
“若是我收服梦貘,在梦境中看见你们掌门被杀的过程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动作,提剑的、行走的、或飞行的,他们齐齐望着张宜枫,脸色一致的震惊和质疑。
“张宜枫,你莫不是在玩笑吧?”
张宜枫一眼刀扫过去,没好气,“我拿这个开什么玩笑,还不怕引火烧身啊。”
不过,他想起看到的梦境来,这段时日以来压抑的心情顿时舒爽,至少他娘的嫌疑终于洗清了。
事关掌门遇害一事,他们内心就算再多不信,但仍不敢转头走掉:“你说说看见了什么。”
张宜枫哼声:“别了,省得说我添油加醋。我都收服梦貘了,无需我多言。”
语罢,他施法从乾坤袋中引出梦貘,喂它服用一粒置梦仙,过往画面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
只见画面中像是在一处深幽的洞穴内,眼前是掌门踉跄奔逃的身影,主视角梦貘正向他追逐,嘶吼声响彻洞府,声浪惊得碎石滚落。
骤然,一道术法从旁朝不设防的梦貘袭来,它被撞在石壁上,咆哮声再起,山石倒塌,烟尘四起。、
一道闪电自烟雾中劈来,迎面击中梦貘,它浑身不断抽搐着倒地,至此失了意识。
画面一转,视角呈第三视角。
眼前浓烟弥漫山洞,所有的一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有前侧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和含糊的说话声,应是两人在交谈。
有弟子惊呼:“我隐约听到有‘掌门’二字!来人应与掌门相识,难不成就是流砂派掌门埋伏在那伺机下手。
张宜枫登时没了好脸色,怒骂:“叽叽歪歪什么!画面里哪有我派之人的身影,不会说话便闭上嘴。”
“你……”那人气急地指他。
张宜枫理都不带理的,自然看到这段梦境之后,他在这群人面前的腰杆可谓直的不能再直了。几个月的搜寻线索,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时间给了他回馈,他的眼神重新落在那画面上。
烟雾渐退,电光火石下,有惨烈的哀嚎声传来,依稀得见掌门的双腿上正燃着雷霆之火,他狼狈倒地,挣扎着却无用。
那对浑浊的眼直直地盯着身前之人,满脸的震惊和错愕,白髯抖动不休:“是你!竟然是你,为何会是你?”
他逼近了一步,“师父,莫要怪罪于我,是你逼我的,都是你!是你未一视同仁,偏心我那悦礼师兄。是你,让我遭受人言非议。不过你放宽心,我会送他去见你。”
他的声音凉薄绝情。
徽虚掌门见他这般疯魔作态,喷出一口热血:“你、你,我待你不薄。谁不知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可、可你却残害师长、还欲加害同门,枉我对你多番倚重,枉你我师徒多载,我、我要将你剔除宗门。”
“哈哈,师父,你敢说不是因为我的天雷双灵根才对我看重?悦礼他就一个最寻常不过的火灵根,你却将他带在域舒阁。师父,你要我如何自处?”
“不过也无所谓了,昨日种种昨日死。我会亲手了结你的性命,继承你的使命,带领门派往后走百年、千年的时岁。无人知晓是我,试问谁会怀疑我呢?”
他嚣张至极地放话,话里狠毒,表情扭曲。
在徽虚掌门震裂的眼神中,引出万道雷霆贯穿其上,迸发出骤亮的光芒。
电光火光爆燃璀璨,照亮昏暗的洞穴,掌门却在火里扭动挣扎呼喊,等同于烧制的死法,这惨烈的一幕令人难以忍受。
在场的修士有的已然别过眼去。
火越燃越大,光亮到足以能看到他的面容。
随深师兄!
所有人瞪大了双眼呆愣在场,不敢置信地看着画面里他阴鸷癫狂的神情。
这太过震撼,太过反差,让人久久不能回过神。
画面继续呈现他如何掩盖痕迹,如何用毒针扎进掌门百会穴中,堵气止疏,手段残忍,令人胆寒。
有人坚决不信:“不会是随深师兄!他绝非这样的人。”
是啊,随深师兄平日对悦礼师兄多有友好,她们自然看在眼中。
“但、但是梦貘的梦境造不了假。”
梦貘可是上古神兽,也有人说它是妖兽,形容怪诞,不爱食人,唯爱蚕食梦境。
梦境说是梦,其实皆为原先发生过的事迹,并且画面中呈现出它也是参与者、旁观者,如何能造假?
“不、 不会真是随深师兄吧?”有人问道。
可却无人回应他。
有人信仰坍塌、有人丝毫不信、有人保持中立,各有心思。
悦礼师兄尚在襁褓时被丢弃在山脚,自小被掌门收养长大,掌门于他有亦师亦父之恩,所以在弟子心中悦礼师兄虽然修为不高,但与掌门之间有更为渊远的情谊。
随深师兄则是靠强悍的修习天赋在一派弟子中脱颖而出,逐步走到掌门的面前。
日常相处中,他们看得出掌门对随深师兄的重视,也看出随深师兄对他的敬重,但总觉得二人之间有种无形的疏离感。
而悦礼师兄在掌门面前则更为自在,也更熟稔。
掌门日常起居皆在域舒阁,平日也只悦礼一人随侍在侧,连随深前来也要先行禀报或者等掌门的传召。
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其中的亲疏有别。
此种情形下,难保人不会钻牛角尖,误入歧途。
有部分人理解起梦境里“随深”的做法,那种任你再优秀再耀眼却始终被人压一头的挫败感,即使那人远远不如你。
但他们谁也不敢妄下断言随深杀害的掌门,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僵持无果之际,有人提议:“不然我们找来长老和随深师兄,让他们对簿、自行判断如何?”
提议得到一致赞同,有人动身去找。
张宜枫则环手抱胸等着看好戏。
随深正在山峰上练剑,中途被一弟子打断,站得离他有一段距离,话里意思让他去山门一趟,随深莫名觉得那弟子看他的眼神有几分畏惧。
问道:“可是发生了何事?”
他匆匆御剑走了,丢下一句,“你去便知晓了。”
随深便带着犹疑的心前往山门。
他到的时候见到连清长老正沉着脸在看什么,以为是捉到大妖了,惊动了长老。
落地收剑,无视一众人的视线走到长老面前。正欲开口,无意中瞥到那连续的画面,脚就跟扎根了般定住。
他的脸色越看越沉,眉心越皱越紧。
连清望着面前站立的随深,长身玉立,生有一张春花秋月的俊俏容颜,他如何都想不出这样一个少年会手刃长师,口放厥词。
他沉声问道:“随深,你既看到了,有何想说的?”
随深抱拳,言辞恳切:“长老,我未曾做过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且那时我正前往取往生石的路上。”
此言一出,连清想起他们几人取往生石一事,确实没有机会去做这事。并且随深这孩子不想是画面里那穷凶极恶之徒。
他眉头竖起,“这梦境不似作伪,不过你当时且做任务,时间没对上,自不会肆意冤枉了你去,此事便暂且搁置,我让离录着手查看这里面有何马脚。”
随深点了点头。
众人直叹:虚惊一场。
张宜枫撇了撇嘴,这就结束了?
“连清长老,这梦貘我逮的,梦境我引的,既如此,我派可不能再背负恶名了。”
连清看向他:“随深当时正在完成任务的途中,如何前去杀害徽虚?这梦境藏有猫腻,你想真正洗刷掉冤屈,不若真正查出底细再说。”
张宜枫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头,是把他当坐骑使唤了?单是为了抓住梦貘,他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了,更不说召梦的丹药了,整整一瓶置梦仙啊!价值千金!可遇不可求!
“长老,还是不要冤枉了张少主。”虚弱的女声自后传来,连清回头望去,看到面容憔悴犹带病气的少女,皱眉道:“施棠?你病得这般严重?随深也不与我讲。”
往日这少女哪次不是人群里鲜艳夺目的存在,如今的模样令人恍然。
不过,想起她的话,心头一惊:“你那话是什么意思?”
随深凝向她,她转过眼,说:“连清长老,诸多犹豫之下,我还是想说出实情。”她停顿了会,目望随深,说道:“随深是你吧,是你杀害了掌门!”
此言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随深拧眉望着她,眼中是不解和深沉的郁色。
施棠移开目光,看向长老,深吸了一口气:“我们中途分开过一段时日,就在掌门遇害前后。之后我们和随深是在流砂谷汇合的。”
她身后的梁泽应道:“的确如此,我记得是在海上,我们失去了联系。不久后便收到的掌门仙逝的噩耗。”
二人的目光皆如刀刺向随深。
一同出任务的伙伴的质疑令随深的嫌疑加深,周遭的非议逐渐扩散。
“当时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人,她可为我证明。”
连清环视一圈,“哦?她可在?”
随深摇了摇头,唤人去叫。
施弥茫然地到场时,眼前乌泱泱的一群人,幻视岫旻峰上她成了妖,万剑所指的场景。
她听完简述后,震惊地看着施棠,她竟然特从医堂赶来,仅是为了污蔑随深!
看来那晚着实把她伤到了,竟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
敛下眼睫,掂量在她心中还有多少随深的位置。
她要不要加把火?
她抬眼望他,他亦望着她,她清楚之后的话会为他带来怎样的滔天骇浪。
低着头,轻声:“随深师兄没有和我在一起,我们失散了。”
此言一出,几乎判定了随深的来去。
四周抽气声此起彼伏,众弟子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这意味着顷刻间坐实随深师兄弑师之事。
听到她的话,随深不由后退,脊背发寒,眼睛却执着地看她,想看到她的心里看清她的想法,却只看到她平静的眼眸。失望地敛下眉,任心上沉重的无力感将他吞噬。
可以说,一开始他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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