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狮纶一愣，拎风衣的手顿了顿。
仪器声、水管声、呼吸声交替杂响。
风衣撂回椅背，他叉着腰轻松地笑：“啊哈没关系。我找你说的事，他都知道透了。”
“两年前那件事？”多俐立刻猜中，“他也知道么？”
“能不知道么？一个蛇骨帮的家伙进乌科院读书，就像鸭子群里混进一只丑小鸭，等到人家飞了才发现不是异类，是异种。”
“这说明什么？”
“两年前方寒山还没有出人头地，被派去乌科院或许就是因为‘那件事’，你说呢？”
“‘清除计划’？他当然知道，但他或许不知道你知道。”多俐打着绕调侃他。
厉狮纶笑得前仰后合，任性地朝后倒去，任由自动移动的办公椅接住他，顺势翘起了脚。
和多俐谈话，往往只有他一人的笑声。女孩总严肃地皱起眉，嫌他聒噪，指尖探向桌边的耳塞——没碰到。叹了口气，缩回手，习惯地覆于键盘上。
等到厉狮纶停止笑声：“‘DELETE计划’，这项行动没有人不知道，厄舍府也没打算立为机密。而且——”他环视一周，点点脚尖，“你屋隔音不错。”
“我是指内情。能否认真一些，狻猊。”多俐拿起激光灯随手在他眼间瞎晃，。
厉狮纶伸手挡住光点，笑容真是渐渐收敛了。
他想到一些笑不出来的景象——方寒山似乎对激光武器有类似创伤应激障碍的反应。
这种武器在最近几年成了各路组织派别的常用武器。上回在歌舞伎坊，见到的应当是盖亚公司研发的最新型。方寒山，一个大科技公司的“少主”，就那么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冷汗横流，揪着胸肺飞快地喘息。
只是想想那样的画面，他好像也要跟着呼吸不畅了。
“这不重要。”他甩甩头，“我们的目标是‘清除计划’。”
“稽察局那帮老家伙，认为当年有极客入侵混沌区人的义体系统，导致武器失效，所有人丧命。那些极客为了自己疯狂的科学猜想，拿混沌区居民作实验体。实验失败后不久便发生屠杀。并且……”厉狮纶放平嘴角，“他们认为你弟弟多阑是这些极客之一，派极控组抓捕他，经审问，将他定罪。”
面对这些已知信息，多俐面无表情：“你想说什么？”
“我向凌宸确认过，她当年也被抓了。和你弟弟被抓捕的时间，前后相差不超过三天。”厉狮纶拿出一份手稿，“这是从方寒山房间拿出来的。字迹验过了，和她本人百分百相符。上面记录了——”
多俐猛地夺过，带上金边机械眼镜，快速读取内容。
手稿里大部分是宣泄内容，记录凌宸当时的心情。多俐判断，宣泄心情大约是掩盖真相的幌子，凌宸在字里行间藏了失去的部分记忆。时间正好与她“垃圾”记忆的时间段严丝合缝。
“后来你提醒了我，去要回她那份‘垃圾’记忆的数据代码。不过，”厉狮纶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那份代码已经被删除了。”
“被方寒山拿走了。”多俐头也不抬，手里翻动纸张，“那几乎是必然的。我并不期望她能拿到。”
她翻完全部，眼睛“滴滴滴”演算起来。
第一阶段演算完毕。二人仍是默然，都在等对方说点什么。
多俐合上纸张，抬起头，嗔怪地说：“这就是你非要在拦截运输队之前，打扰我睡觉的原因？”
“还有另一件事，赫菲斯的发布会。”厉狮纶说，“常楼把时间定在今天，地点挪到九龙这个三不管区域来，现在在布置宣传点。”
多俐顿住了动作。
那个老狐狸。
多俐一向没有情绪，可厉狮纶几乎识别到她的惊讶——只有一瞬间，她便好像想通了一样，恢复机器人一样的一板一眼。
“那是好事。”她重新翻起了手稿。
厉狮纶扬眉：“好事？蚂蚱再怎么斗也是一根绳上的。方寒山也要为赫菲斯的利润考虑。”
“拦不拦截，不是方寒山决定的，是常楼要从大局考虑的问题。蛇骨帮和厄舍府对抗起来，谁也占不到便宜，到时可不只是赚不到钱的问题。况且这种药……”多俐盖上手稿，摘去机械镜，见他愣愣地望着别处，“你又在想什么？”
厉狮纶不答，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地下仓库的天窗，一扇长三米高两米、地面上的落地窗。
玻璃澄净透明，因光线和玻璃的角度，外面望不进里面的光景，里面却能看见无星的夜空，和彩灯霓虹。
玻璃掠过一点反光，映得他眼底微亮。
“我在想，这次拦截后，我也许不再与你搭档了，继续留在蛇骨。”他说，“我想我大概找到他了。”
“诺森？”多俐皱起眉，表达她的不乐意，“你认为是方寒山？”
“他不承认，我也不确定。”厉狮纶这么说时，多俐转过身，凭空望着全息屏，“有时觉得他就是，有时觉得完全不一样。我只是跟随我的感觉。”
多俐冷着脸：“如果记忆会欺骗我们，那么感觉也会。”
“著名的‘万物存疑论’或者‘缸中之脑’吗？也许吉岁会很喜欢。不过你嘛……我猜你也不是什么都不去相信的人。”
多俐脸色都沉下来了：“厉狮纶，我以为你会是最合适的拍档。这么鲁莽地相信一件概率不超过70%的事情，不像你的风格。”
“也许吧，可如果诺森换作多阑，你怎么想？相信证据、数据，还是感觉？”
“这并非绝对不是吗？”
厉狮纶起身离开，在门口驻足，想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我一直认为，我们是一样的，多俐。因此你是懂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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