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那样认真。
多俐只稍回头,便见他微微弓背,天窗外微光倾洒,勾勒出他锋利的下颌线,棕红发丝挡去他的眼睛。可她想象得到,那阴影下有什么样的眼神。
“懂我们都在寻找什么。”
-
诺斯、厉狮纶已准备好部署。
诺斯在运输队拦截行动结束后,还有一个小小的任务,他问了方寒山,这大少主就是不说。他是没什么意见,倒惹得厉狮纶狗一样嗅着秘密追问。
“我才是他唯一的贴身护卫。”厉狮纶理直气壮,“有什么事告诉你却不能我知道的?”
“可少主真的没告诉我。”诺斯哭笑不得。
发布会开到午夜结束。
十点钟该结束那会儿,方寒山下令延时。此时也是方寒山陡然叫停。
“不算顺利呢。”厉狮纶左右看着工作人员忙碌,“到现在也瞧不见运输队,难道做了什么伪装?”
“发布会的时间都发散出去了,克劳德一定有准备。”方寒山说,“原料体积过大,不好伪装。”
厉狮纶掐指一算:“那他只需把运输时间后推两日——”
“两个小时。”方寒山打断他,“结束后两个小时,运输队就会进入九龙城区。他们的探子现在就在附近,一定向队伍报信了。”
前脚后脚的时间点,才最安全。
运输队从地下城登上地面,从鲲鹏区进入九龙西区,半小时后经过发布会宣传区域。只要运输队不傻,一定会避开三区交界点,尤其避开最喧闹的主城区。
龙津街是必经之路。
这条街的僻静路段散布了诺斯召集的队伍,房屋缝隙、小巷阴影、楼间晾衣杆……藏着专职枪手、保镖,也有分公司里平日不起眼的职员。
厉狮纶抽出别在腰带里的伯莱'塔:“我该做什么,您下令吧。”
方寒山不看他,朝东北方向走去:“跟着我,别乱跑。”
厉狮纶抡了一把,枪口朝下摁进皮夹,冲渐远的背影追去。
九龙城区是个崎岖山体,城楼如方块积木垒搭而成,废旧的霓虹灯和脏污的墙体,一派繁华中间凸起的颓废空间,比乌城任何贫民窟都更加吵闹。
它在中间,被四个大区域包围,帮派众多,无序而强势,攻克的代价不小。因而成了盖亚公司和赫菲斯集团的缓冲区,也是竞争区。
“这是去哪?”厉狮纶见周围人愈来愈少,路线也十分熟悉。
“想知道?”
厉狮纶眯眯笑,快速点头。
“你刚刚去了哪,”方寒山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我们就去哪。”
厉狮纶嘴角僵住。
他缓缓扭头,肃穆地正视前方,心里的大堂鼓擂得隆隆响。
方寒山想干什么?
方寒山不吭一声往前走,一直走到某处地下仓库。绕至仓库一端,有一扇多边形落地窗。
是多俐起居室的天窗,地面上的落地窗。
他伸手,从窗玻璃的一角拿下一枚微型录音器。是通过吸附、用于隔板窃听的设备。
当着厉狮纶的面,他将录音器藏进披风内侧口袋,拍拍严实。
“走了。”他像是没看到厉狮纶吃苍蝇一样的眼神,转身往下一个地点,“去西头,轻纱工厂。”
“那儿可早就废了。”
“要的就是废了。”方寒山说着展开脚下的机械外骨骼,一个飞蹬,跃上一处违章搭建,“你上厂区南楼,我上北楼,等我信号。”
厉狮纶心不在焉地伸出一条钢索,攀上另一头的建筑。
奔跑中匆忙拍了拍通讯器,只听见一声变声器过滤的叹息。
“紧张了?”
“别废话。”
“别想着销毁录音器,会暴露你的意图。我暂时不在,多保重。”
似乎有椅子离开的声响,还有纸张沙沙的摩擦。多俐离开了座位。
多俐这么说了,厉狮纶仍是记挂。
看形势,只要方寒山没有回到湘元坊大本营,就还有机会不知不觉取回录音……
不被他听到多俐的存在,以及他窃取手稿的事。
-
楼顶大风呼啸,楼牌写着“轻纱工厂”四个巨大的楷体汉字,忽明忽暗发着暗紫色的光。
方寒山立于高空,披风扬进夜色里,脚下的乌拉诺斯城像一块光彩烁烁的庞大芯片,大大小小的晶体管组成数字模拟集成电路,让整个城市默默运转。
他从工厂楼顶平视而去,对面南楼甩出一道钢索,攀上楼顶栏杆,厉狮纶踩着建筑外壁,顺钢索飞上楼顶。
是个便利的武器。方寒山想。
他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摸了摸胸口的录音器,心里冷哼。
运输队来了,智能搬运车外壳黢黑,八只蜘蛛一样的尖足代替车轮,撑起一块厚重的金属板。尖足与地面接触小,轴承设计无摩擦,崎岖地带也能无声行进。车上化学药品套了防水袋,盖上半透明的防弹软玻璃作遮掩。
比方寒山预计的时间晚七分钟左右。他看厉狮纶一眼,对上目光,接着用耳间通讯器发出摩斯讯号。
收到讯号,有人打响了第一枪。
运输队的领头闻声顿停,整支队伍许是接收到前方信号,一齐停止前进。全队检查伤员和受袭车辆——没有伤亡,没有损失。
全员忙碌,队伍末尾便有人松开控制杆,趁机偷个懒。头发脏乱,眼神空洞,兀自抽着烟。
烟雾缭绕,那人对着前面嘲讽地笑了,转过身去又是猛抽一口,闭眼仰头,享受得很。
克劳德这是请了哪个混混组织的队伍。
方寒山再度敲击讯号。
枪声再度响起,是98k的声音。狙击手从二十米外开枪,打中第一辆车的四只脚——每只都恰好打中关节中枢。
“是冲我们来的。”领头大喊一声,“车辆打开防御模式。”
几辆蜘蛛车“趴”到地上,六足关节反向弯曲,将货物严实包裹起来,严丝合缝。
成了一笼钢铁圆馒头。每一辆智能车的中枢只剩一颗薏米大小。
有人尝试瞄准,“铛”一声打在金属外壳,纹丝不动。
方寒山蹲在寒风里,将整条队伍收进眼里。
二十来个人,不知怎的,只几声枪便乱成一锅粥,噼里啪啦展开五花八门的机械外骨骼。
看起来都是很多年前的旧型号。
一条窄路中央充斥惊惶,路人纷纷逃离,乱成一道污物堵塞的水沟。有几人似乎是智能车的维修工,不能动武。见状连跌带跑逃得无影无踪。
一群胆小鬼和瘾君子。
有人沉不住气了,全队情绪接连感染,在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中达到顶点,大喊着扫射枪'弹。
方寒山一怔,耳边一派惨叫。
不出两分钟,通讯器里接连传来汇报,一个、两个、三个……失去战斗力,全是自己人,每一个名字都在他脑海中化成对应的样貌。
诺斯敲下几个单词:“伤员,撤离,工厂,西边。”
方寒山的机械武器从腰间扯出,指向厂楼之下,“咔啦咔啦”延伸、转动、展开、接合,一把双刃剑成型。他轻拢耳旁,开口对通讯说:
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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