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少有富商,康员外抢占一席,家中仅娇娘一妻与康常帆一子,再无旁妾与儿。
据百姓讹传,早年间康员外确有纳妾之意,因娇娘拼死诞下康氏嫡子才就此作罢。
云净舒瞧见一雍容老妇便觉得她就是娇娘,故而命苟富贵扮作一光头和尚,假借算卦之名混入康府,不但省去住客栈的开销,还能大鱼大肉地吃着,岂不美哉。
她推攘着苟富贵,却见他唯唯诺诺,慌张道:“堂主,我没干过这种骗人的事,会不会遭天打雷劈啊?”
云净舒瘪嘴开解:“你怕什么,我说了,他们府上有不好的东西,相信我,我可是堂主,怎么会坑你呢。”她一边推,一边劝:“快去快去,给你一锭银子。”
话说到这份上,苟富贵死不承认自己是见钱眼开,反而义正严辞道:“我可是看在堂主的面子,我相信堂主,我去了啊。”他走一步三回头。
小鱼儿清嗓骂了一句:“死胖子。”
云净舒且当没听见,却还是没忍住笑了两声。
“这位施主请留步。”苟富贵将闲聊的娇娘唤住,双手合十站着,一本正经地胡言乱语,“贫僧法号阿海,适才看见府上乌云盘踞,而夫人您印堂发黑,贫僧斗胆一算,康府上下恐有不测之祸。”
娇娘神色淡漠,似乎对此司空见惯,说起话来亦显得不那么礼貌:“阿海,我还法海呢。你别在这儿给我装神弄鬼,要乞讨跑别处去,晦气。”
云净舒在一侧听着他们的对话。
时间暂停。
幕布中,娇娘一个不注意踩空台阶摔下来,丫鬟没及时搀扶,她的后脑砸在地上。
系统开始倒计时“三”……
云净舒犹豫了两秒,她觉得这个娇娘嘴挺毒的,看着得理不饶人,中气十足的模样应该摔不死她。
凭心而论,不想救娇娘。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善人。
可她一想到系统在合阳县没收的宝藏,虽不情愿,万般无奈之下,仍在最后一秒向娇娘伸出援助之手,救了她的老命。
“施主您看,贫僧此言不无道理,施主还需小心为妙。”苟富贵抓准时机拱火。
娇娘站稳后意识到苟富贵可能真是得道高僧,忽而变了嘴脸,露出谄媚的笑,“娇娘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望阿海高僧莫要放在心上。快快,诸位且随我来,到我府上详谈。”
在他们绞尽脑汁混入康府时,墨桉白等人已在陈府吃上了新鲜热乎的晚膳。
一桌子的当地特色菜肴。
洛不烦没形象地吃着,左手一只烧鸡翅,右手一只烧鹅腿,左一口右一口。
陈辉祖从方才便盯着他,委婉地说了一句:“洛公子好牙口。”
洛不烦自由散漫惯了,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只当陈员外在夸他。
相较于洛不烦的没心眼,墨桉白神色一顿,笑了笑:“员外莫怪,他自小在山上长大,虽不懂礼节,骨子里却没有恶意,除了胃口好,再无其他不良嗜好。”
“小婿见外了,能吃是福,若是不够,我命下人去厨房再准备两道点心。”
“好好,去吧。”洛不烦嘴上吃着肉,心里念着点心,当真像饿了半个月的狂徒。
这顿饭就数洛不烦吃的最舒服。
乔老柒因减重几乎一口未吃。
桃妹吃不得油腻只吃了口菜。
萧三水饮食清淡偶尔喝口酒。
墨桉白则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陈雪茹。
陈雪茹从始至终未说一句,她观察着墨桉白的伙伴,只觉得一众人里,沉着稳重的萧三水瞧着不似寻常百姓。
视线撞上墨桉白的那一刻,她羞得低下了眼,那种感觉是康常帆给不了她的。
陈雪茹压根就不喜欢康常帆,他们是在灯会上猜谜时认识的,那时候她觉得康常帆懂点墨水,便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后来,若即若离的书信往来,陈雪茹发现康常帆的话语间透露着不堪与低俗,而她是个清醒人,果断不再与他书信往来。
陈雪茹有意告诉爹爹心有所属,其实是为了气她爹罢了。她不想嫁给一个不爱之人,而后草草了然余生。
她想遇一真爱,共度白头。
晚些时候,陈雪茹让梅梅悄悄地将墨桉白约到花园,她有几句真心话想对他说。
他们在花园中站了一会儿。
陈雪茹:“那个……”
墨桉白:“那个……”
墨桉白抓耳挠腮:“姑娘先说。”
陈雪茹不是什么别扭的人,直言:“希望公子尽快离去,待寻回亲人后,不妨忘记今日誓言,另寻良缘。”
墨桉白拒绝得很快:“誓言桉某一定会履行。”
“但我不在的这一年,姑娘若心系他人,可以书信告知于我,我会回来解除婚约。”
陈雪茹对此感到惊讶,她没想到墨桉白这样好说话,不禁对他滋生一丝好感,“谢公子善意。”
“雪茹斗胆问一句,不知公子,所去何处,所寻何人?”她坐在石凳。
墨桉白抿了抿唇,浅笑道:“不瞒姑娘,前路迷茫,不知何处是归途,亦不知何人是双亲。”
“师父曾告诉我,捡到我时,就是个襁褓里的婴儿。他不能养育我,便将我交给一个妇人。可从我有记忆起,就在山上,和三水他们一同度日,没见过什么妇人,更别提亲人。若非师父命我等下山,不管出于何因让他们丢下我们,其实我们根本不想寻亲,游山玩水也好,相依为命也罢,只要能和伙伴同生同死,足矣。”
陈雪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不行,祝福亦不妥,只能静静坐着。看他的背影,竟让她觉得心里淌过一丝苦楚。
与此同时,康府的仆人在抓贼,而云净舒慌里慌张的在康府上下逃窜。
仆人不长眼,误把她当成贼,搞得跟她多稀罕似的。
寄人篱下就是这样没劲。
云净舒随便推开一扇门藏进去,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应该是一间书房。
她抹黑躲到柜子里,留出一条小缝观察外头景象。
抓贼声渐渐消停,推门声倒是近在眼前。
一个黑衣蒙面人和她共处一室。
那人个头矮小,腰背佝偻,体态轻盈,鬼鬼祟祟地躲到书桌下面。
怕是遇到了真的贼。
云净舒大气不敢喘一声,双手死死地捂住嘴,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杀人灭口。
只是那个人,看着有点眼熟。
这时,康员外将书房的灯芯点燃,走到书桌前,拿起桌上古书背对她而立。
云净舒眼中仅存的一抹光亮忽然间被一道黑影挡住。
黑衣人扬起一只臂,手上拿着一把匕首,康员外转过身时,匕首直接插入他的心脏,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她亲眼看着康员外停了呼吸。
她脑子懵了。
一时竟分不清是幕布还是现实。
系统开始倒计时。
这一次时间格外久。
云净舒纠结得不行,不会武功出去岂不是送死,不出去又会白白葬送一条生命。
这道选择题太难了。
她心想:两个人还打不过一个人吗。
就算我和康员外都是麻瓜,我俩齐心协力,还斗不过一个两鬓发白的老头儿嘛。
不管了,我可是赏金猎人。
听见康员外的求救声,云净舒正义鼎然地踹开柜子门,一脚踹在黑衣人的屁股上。
黑衣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云净舒挡在康员外的身前,眼疾手快地拿起桌上烛台,“别过来啊,我狠起来,直接把这个甩你身上,让你死无全尸。”
她以为黑衣人会吓得丢刀而去,没曾想他把面罩取了下来,而此人正是康府老管家秋杨。
云净舒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秋杨弃了刀,笑道:“云堂主莫生气,这是我家老爷和你演着玩呢。”
堂主?
她暴露了么。
“你查我?”
“是我家老爷要求的。为了试探云堂主究竟是好是坏,演的一出戏罢了。只因云堂主的名号,我家老爷早有耳闻。
“适才见你在晚膳时,问及仪容皇后一事,所以老爷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特命小的借此一试,绝无其他意思。”
“试的如何?”云净舒抱着双臂,脸色不悦,“我是一个好人么?”
“比好字更甚一筹,为善。”秋杨溜须拍马道。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
云净舒“切”了一声,不留情面道:“我不吃这一套。既然知道我是好人,那你就告诉我,仪容皇后在康城干过什么,离开康城又去了哪儿。”
秋杨退至一旁。
康员外接替他说:“告诉你可以,在此之前,望云堂主替我完成一个心愿。”
云净舒好没气地道:“大哥,我只接受委托,不是慈善家,不包办心愿。”
“秋杨。”康员外唤了一声。
秋杨了然于心,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箱,打开一瞬,金光灿灿的黄金惹人垂怜。
康员外:“这儿是黄金百两,够不够缴纳云堂主的委托金?”
够是够了。
只是自从合阳县一事后,云净舒对金银珠宝已毫无波澜,弃之如粪土。
虽不愿领命,却仍接受了。
她补充了一句:“我不干违法的事。”
康员外干脆利落:“帮我寻人。”
“寻谁?”
“犬子。”
“你儿子不在外面么。”云净舒纳闷,娇娘就生了一个孩子,怎么用上犬子一词。
“呸!”康员外脸色一沉,语气怅然,“我儿一出生就被山贼掳走了。”
“前两日,娇娘亲口承认,当初她不能生育,我执意纳妾,谁知她有了,我尚且给了她一次机会,没想到我替一个外人养了二十五年的儿子。”
“倘若我没有在路上遇到接生婆,我当真准备把家产全留给那个窝囊废。娇娘甚至瞒着我,不让我寻回自己的亲生儿子。所幸我发现得早,还有机会找回儿子。”
话虽如此,但过去二十五年,暂且不谈那个孩子是否存活,就算活着,也是大海里捞针,白忙活一场。
云净舒不抱希望地问:“世界这样大,人那么多,我去哪儿找你儿子?”
“人多不错,可二月初二生者寥寥无几,而脖子后面有红斑者,更是所剩无几。”
闻言,云净舒倒想到一个人。
只是不知,他的脖子后面有没有红斑。
门外一人将书房谈话偷听了去,咬牙切齿,目光如刃,好似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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