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光了。
今夜月亮出奇得圆。
入夏的夜,日渐变得不那么春寒料峭。
云净舒坐在房梁之上,托着腮帮子,盯着皎洁的月看了很久。
想爷爷了。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那边世界过得如何。
有没有生病,有没有想她。
是不是还在给她研制长生不死的丹药。
想到这儿,云净舒忽然笑出声,她觉得挺荒谬的,旁边坐着两个古时候的人。
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在做梦,只是这个梦久了点,真实了些。
“喂萧三水,你不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号吧。”云净舒突然想了解别人口中的她。
萧三水也托着腮帮子,盯着一处发愣,完全没思考地回:“听过寥寥几句。”
“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叹了口气。
“叹气是什么意思?”
他坐直身,弯眼一笑:“耳闻不如目见。”他看着她,“谣传罢了。”
云净舒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不是谣言,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原主行事的确如传闻般冷血,就连曹大人没接触她时,也只用坦率形容她的为人。
但仅限于不了解她的人。
她也做过许多善事,比如惩奸除恶,捐款贫农,收养孤儿等等。
只是她习惯一个人,没人在意罢了。
第一次见云净舒这么冷静,萧三水露出不可思议的笑,变相安慰:“行了,不就是杀了个仗势欺人的狗官,你杀的人还少么。凶手又不是你,不必自陷悲伤。”
“你不怀疑我?”云净舒笑着看他,有意问,“在你们眼中,我是一个视财如命的小人,为了钱,我什么都敢做,你就从没怀疑过康员外是我杀的?”
他回得很快:“如果人是你杀的,你还会那样费尽心力地替他寻回儿子吗。”
“我相信你。”
以朋友之名。
倘若我不相信你,就不会违背底线与官府作对,更不会孤身一人去牢里救你。
他回看她。
四目对视那一刻,云净舒的心软了一秒。
就一秒。
仅那一秒却有了想哭的冲动,她不是一个感性的人,长这么大几乎没流过眼泪。
但当她听到有人相信自己时,她的心仿佛在说。
笑惯了,不妨哭一回。
总那么压抑着也不是个办法。
你的没心没肺,有人懂。
比武招亲那日,云净舒以一锭金为筹码和洛不烦打赌。明知道赢家是墨桉白,她却故意输给洛不烦。
为了给他们一锭金,为了让他们北上那一条路走得不艰苦。
她丢掉金子而潇洒离去的背影,全让一旁无心观战的萧三水看入眼中。
可能从那一刻起,他对她的看法,就已经改变了。
咳嗽声打断他们的对视:“这儿还有个人呢。”
萧三水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云净舒反而坦荡且肆意地笑出声:“差点忘了问,阿姚你一介书生,怎么会武功?你究竟是不是一个抑郁不得志的书生?”
阿姚躺在房梁上,一只膝盖微微弯曲着,语气随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天下之大,书生之中,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谁会在意。”
“再者。”阿姚半坐起身,突然凑近她的眼,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的鼻吸温度,勾唇笑,“云净舒,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云净舒懵了。
他们才认识一时半会儿。
什么叫把他给忘了?
原主的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该不会是原主欠的风流债?
云净舒急得不行,在脑中唤来系统。
【仅为了保护原主的**,系统不会将原主的情感片段输送给宿主。】
云净舒:不如不说。
她伸出一只臂,拉开与阿姚的距离,装糊涂道:“那个前段时间,我偶然发了一回高烧,有些事我且忘得一干二净,不然今日在牢中,怎会认不出你。”她假笑:“不如再告知我一次,你叫什么?”
阿姚无奈一笑:“好吧,原谅你了。”
“商子慕。”
“若不是你将我劝回正道,或许我仍在那个阴无天日的暗影会,当着一个没良心没人性的屠龙杀手。”
“谢你啊,害我被关入大牢。”
云净舒扯出尴尬的笑,低声嘀咕:“这有什么好谢的。而且你谢错人了。”
他又凑过来:“你知不知道,在牢里看见你的时候,好几次想问问你过得如何,怎么来康城了,为什么不记得我了。”他瞥了萧三水一眼,“原来你身旁已有人相伴,难怪把我忘了。”
“你是自废武功了么,变得这样弱,竟需要一个男人保护。”他赌气,为什么那个男人不是他。
云净舒咽了咽喉咙,一本正经地编:“我的武功确实被某人给废了,我就是特地来康城找那个人算帐的。他……”她拎着萧三水的衣袍,“他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好人,若没有他,你和我此时还被关在牢里,咱应该谢谢他,你瞧他……”
萧三水不留情面地拆穿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商子慕亦冷嘲热讽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完全不会武功,甚至不清楚云净舒精擅的招式。换作以前,受了伤她照样以一挡百,而你光有躯壳却使不出力。”
“你压根不是云净舒。”
糟糕,被他看穿了。
云净舒原也不想隐瞒,此刻只能实话实说:“若我说,她已经死了,而我是从另一个时空来替她报仇的宿主,你会信么。”
商子慕秒变正经:“是谁?”他猜:“暗影会的人?”
云净舒迟疑:“暗影会?什么是暗影会?”这三个字好熟悉。
萧三水冷不丁地解释:“他刚才不是说了,屠龙帮会,叛国贼子,那个死去的拂夜,亦是暗影会的杀手之一。”
商子慕讶异:“拂夜死了?怎么死的?你杀的?”
萧三水应下了。
云净舒不解地凝视他,明明是乔老柒杀的人,他为何要承认。
商子慕笑了笑:“看不出来你还挺侠义。怎么不干脆把康府的老管家秋杨也杀了。”
秋杨?
秋杨也是杀手之一?
信息量太大,云净舒一下子倒在了房梁。
那个诬陷她入狱的老东西,原来是暗影会的杀手,怪不得满嘴跑火车。
竟然有人比她还能扯。
她突然觉得北上带着商子慕似乎比萧三水更有价值,忽地问:“等案子破了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商子慕陪她仰着,看上去懒洋洋的,没个正经:“跟你回山寨,当你的压寨夫婿?”
“滚。”
“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云净舒,那你何必跟着我,不如为自己寻个好去处。”
“不。”商子慕托着半个脑袋看着她,“我保护你啊。”
“虽然我的武功不如他厉害,可他有一大帮人要保护,而我只保护你。”
第一次见人当着别人的面夸自己。
云净舒微张着嘴,眼睛直愣愣盯着陈府宅门,只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闪过去,她站起来指着那人,转移话题:“有小偷。”
萧三水把她护在身后,一眨眼的功夫,陈府的院子里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云净舒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康府的老管家秋杨,那个造谣生事之人。
商子慕和萧三水一并跃下房梁,留她一人站在屋顶抱住自己。
商子慕打趣道:“士别三日如隔三秋,秋杨啊,你看起来比三日前更老了。”
秋杨瞪他一眼:“许久不见,你干瘪不少,嘴上功夫倒是见长,还是和从前一样讨人嫌。”
“是是是,总也好过你,被他们分来这康城,一待就是二十多年。你说这暗影会,老的老,死的死,你还硬待着干嘛,当你的老管家不香么。”
秋杨哼了一声,“那是我的事,与你一个叛徒有何关系。”
“对对对,我是叛徒,你是叛贼,我们没什么区别。”
“你!”秋杨吃了个哑巴亏。
云净舒接上:“你个老家伙,为什么要诬陷我杀害你家老爷,你那两只眼睛白长了?”
秋杨:“你自己清楚。”
她不清楚。
她整个一懵逼。
她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在她无防备时,秋杨闪现到她眼前。
而她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似乎有人抱住自己,转了个圈,脑袋晕乎乎的。
站稳那一刹,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秋杨要害自己。
“看吧,只有我能保护你。”商子慕露出得意的笑,把手从她腰上拿开。
云净舒“嗯”地敷衍两声,冲他摆了摆手,“一边玩儿去。”她看着秋杨,神情认真,“你不希望我打听到有关仪容皇后的消息?”
屠龙屠龙,皇后应该也是目标之一。
她心想。
否则秋杨没理由会针对她。
他俩又没有利益纠纷。
秋杨没回答,商子慕却道:“你要找仪容皇后?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知道她的消息。”
秋杨呵斥他:“商子慕!你个叛徒,当初我就不该心软,留你一条狗命活到现在。”
“嗯对,你不杀我,不就是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没能从我口中套出有关太子的下落,我想你一定很着急,毕竟上头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秋杨拿出个哨笛,“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他吹响哨笛,刺耳的哨声惊动着隐于康城的暗影杀手。
乌泱泱的黑衣蒙面杀手从四处奔来。
云净舒气不打一出来,狠狠地掐了商子慕的胳膊,“这就是你说的保护?”
你他爷的比系统还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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