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瑾眉心一蹙,正色道:“衡甫兄慎言,程大人被钦定为会试的考官,此乃圣意,与我等有何干系,这些话切莫再提。”
唐胤臻看着徐怀瑾,面露无奈:“子瑜也太谨慎了,这是在家里…”
看着徐怀瑾越发严肃的神情,连忙讨饶道:“好好好,是愚兄知错了,再不胡言乱语了。”
徐怀瑾看唐胤臻喜形于色,沉声劝道:“唐兄切莫为此得意忘形,平白招惹是非,马上就要下场,要更加勤奋用功才是。”
唐胤臻敷衍的说道:“是是是,你放心,愚兄晓得轻重。”
徐怀瑾看着唐胤臻满不在意的样子,再加上他性情本就是放荡不羁,徐怀瑾便知道他并未放在心上,暗暗叹息,日后要多留意他些才是。
话说程铭正做了考官,唐胤臻为何如此高兴?原来程铭正本是江苏无锡人,与唐胤臻算是同乡。程家乃无锡望族,出了程铭正这个当朝正三品大员,更是如鲜花着锦、烈火焚油。
唐家在江阴一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唐胤臻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这让唐家上下欣喜之余,也开始着手为唐胤臻往后铺路。于是想方设法搭上了程家的线,在唐胤臻入京之时,求得了程家族人写给程铭正的一封家书,以便唐胤臻到京城后去拜访程铭正。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待他日唐胤臻入仕,也能得些助益。
唐胤臻进京后也,听从家里的安排往程府递了拜帖,等他正式登门拜访时,出于好心还带上了徐怀瑾。
一番交谈下来,程铭正见二人均是出类拔萃,才华横溢之辈,内心对他们十分欣赏。认为以他们的才学,将来必定能榜上有名,于是起了拉拢之意。凭借着自己的科举经验,帮二人分析起此次会试,甚至还大胆的帮着压题。
程铭正是正经科举出生,才华自不必说,而且浸淫官场十来年,阅历远非他二人可比。有时随意点拨几句,就让两人醍醐灌顶,获益匪浅。
而唐胤臻趁着程铭正兴致正浓之时,夸赞程铭正的行书别具一格,盛名在外,自己仰慕已久,想求一副程铭正的墨宝收藏。程铭正也不推辞,当场的题了副字给他,唐胤臻奉上两百两银票作为润笔费。来之前唐胤臻与徐怀瑾说到此事,徐怀瑾本不大情愿,可现如今见唐胤臻如此,觉得自己再扭捏倒显得故作姿态了,于是也奉上一百两银票求了一副字。
这也算是现今官场上的潜规则,文人墨客哪能直接奉上黄白之物呢,那多俗气,得蒙上一层遮羞布才行。于是就打着仰慕已久的幌子,向对方乞文,可对方乃朝中要员,地位尊崇,他们的墨宝那是千金难求,不奉上一笔润笔费实难心安呐。由此这般两相得宜,实则不过是又当又立罢了。
宾尽主欢,直到黄昏,二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程府。其实科举的试题一般是由皇帝亲自决定,或者皇帝为表信重,会让主考官主持出题,程铭正只是考官,顶多给一些方向性的建议。可即便如此,唐胤臻在知道程铭正做了考官内心也难掩激动。
再有半个月就是会试了,徐怀瑾正在书房温书,徐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珍珠,说老太太来叫他过去。
徐怀瑾到徐太夫人荣安堂时,徐府众人齐聚一堂。徐太夫人端坐在上首,其余人按辈分落座,徐怀瑾朝众人依次问安。
徐太夫人一见到徐怀瑾,脸上每条褶子都透着高兴,看着徐怀瑾眼下有些青色,心疼的说道“瑾哥儿这脸色,昨晚又熬夜看书了?祖母知道你马上就要下场,现在正是用功的时候,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听说你如今每晚都点灯熬油到后半夜,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吃得消啊,往后可不许再这样了,不然祖母可就要生气了”说着故作生气的板起脸。
徐怀瑾温声道:“子瑜知错了,往后定当注意。”
徐太夫人这才转忧为喜,看着徐怀瑾满眼的慈爱。
这时徐大夫人笑着说:“母亲,子瑜如此用功,也是为了考功名好光宗耀祖,怀炜怀信要是读书能有子瑜一半用功,儿媳就阿弥陀佛了。”说着作双手合十状,引得众人发笑,在坐的徐怀炜和徐怀信略为尴尬的咳嗽了几声。
徐大夫人对徐怀瑾笑道:“子瑜马上就要下场了,我这做伯母的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去城外的三清观求了个文昌符,是清虚道长开了光的,保佑子瑜金榜题名。”说完拿过身旁的丫鬟捧着的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锦囊。
徐大夫人体态丰腴,嫁与徐大爷二十余年,生有二子一女,夫妻关系和睦又掌管徐家中馈,生活顺心如意,所以徐大夫人面上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
徐太夫人惊讶的身子微微前倾问道:“是清虚道长亲自开光的文昌符?”
徐大夫人含笑点头,脸上闪过得意之色,清虚道长可是世外高人,听说太后还在世时,就时常召他进宫讲经,想求他开光的文昌符可不是容易的事。
徐太夫人颔首笑道:“那已经算是难得的法器了,老大媳妇有心了。”
徐怀瑾起身接过锦盒,朝徐大夫人拱手一礼,神情平淡道:“子瑜多谢大伯母。”
徐三夫人撇了撇嘴,故意叹了口气道:“唉,我是比不得大嫂子了,还能请得道清虚道长开光的文昌符。只想着如今天还冷的很,贡院里又没有炭火,就做了双鞋,里面垫了厚厚的鞋垫,子瑜穿着下场一定能平步青云,子瑜可别嫌弃三婶的手艺粗糙。”徐三夫人身后的丫鬟捧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双鞋,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
徐大夫人说道:“弟妹做的这鞋明显是下了功夫的,更难得的是实用的很,倒显得我那文昌符中看不中用了。”说完又惹众人一阵笑。
徐怀瑾朝徐三夫人躬身行礼道:“子瑜谢过三婶。”
徐太夫人含笑连连点头,“老大媳妇的文昌符自然好,老三媳妇的鞋也是想的周到。”
徐三夫人笑着说:“哎呦,这可不是我想的,还是我那侄女岚姐提醒我,那时我正愁着送什么给子瑜好,是岚姐儿说贡院冷的很,不如做双鞋给子瑜,既实用还有步步高升之意,算是讨个好兆头。”徐三夫人说着仔细留意徐怀瑾的神情,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可徐怀瑾愣是一点反应都无,徐太夫人也是笑而不语,徐三夫人暗自气闷。
接着徐大爷和徐三爷又各自勉励了几句,让徐怀瑾专心应考,好光耀门楣之类。又略坐了坐,徐怀瑾就提出先行告退,回去温书。
徐太夫人欣慰之余又忍不住心疼的嘱咐道:“让你在这坐一会,跟腚上跟长了针一样,罢了罢了,去吧。只一句读书固然重要,可身子更重要,往后祖母每晚都让珍珠给你送一碗百合莲子羹,盯着你喝了就歇下。”
徐怀瑾无奈笑道:“子瑜知道了,子瑜告退。”
洗砚跟在徐怀瑾身后,捧着徐大夫人和徐三夫人以及其他徐家小辈送的礼。
徐怀瑾扫了一眼,不禁回想起,是从什么时候自己总能收到,她们以各种名目送来东西?,好像是自己中举之后。
徐怀瑾尚在襁褓时,父母就意外去世,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记忆中就只有祖父祖母。打小祖父祖母就待他呵护有加,伯母和三婶对他也是关怀备至。
可他至今还记得,那时他才三岁的,有一天祖父给了他一个象牙鬼工球,那鬼工球制作精巧,他非常喜欢。在院子里独自把玩的时候,被堂兄徐怀炜和堂弟徐怀真看见了,徐怀炜一见到那个鬼工球也非常喜欢,他不给就直接动手抢,还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自己爬起来后就反推了回去,徐怀炜摔了个屁墩,坐在地上哭,一旁的徐怀真也跟着哭起来。
这时大伯母和三婶过来了,各自抱着自己的儿子,温柔的哄着,问怎么了。徐怀炜哭着告状说自己推了他,自己连忙解释说是大哥先抢我的鬼工球还推了自己。
三婶却皱着眉说:“不过是个鬼工球让哥哥玩一下怎么了,你看把你弟弟吓的。”
而大伯母则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弟妹何必跟他计较。”说完抱着徐怀炜走了。
三婶嘟囔着:“果然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说着也抱着徐怀真走了,留他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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