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出来直到停车场齐淮真始终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有,苏云星跟在他身侧一颗心七上八下,脑子里乱哄哄的,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了车,齐淮真系好安全带,终于开口:“不用再来了。”
“可是我还没……”话到后面她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他猝不及防地斩断公司大部分资源,摆明了要整垮夏安妮,她再去公司算什么?
咬了咬唇,发现自己天真得可以,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就可以不辞职,结果他索性把她就职的公司连根拔起。
夏安妮就算不被整垮也元气大伤。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自己连累了夏安妮。
齐淮真嘴角抿出不悦的弧度,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抱着侥幸?
“你坚持回去上班我不拦着,不过,我也明白地告诉你,除非你离职,否则我不会罢手。你不想整个公司的人陪着你失业吧?”
“你怎么能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扯上不相干的人吗?”
她以为自己了解他强硬的性格,虽说一不二不容置疑不容反驳,却也还是讲道理的。可这两天,他先后拿老陈和王婶的工作警告她,现在更拿整个公司胁迫她!
几乎到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程度,这样的他让她感觉陌生又心惊。
齐淮真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反问:“我没跟你商量过?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又是怎么做的?”
苏云星深吸一口气,心里有点发虚,她确实出尔反尔了,但是:“我承认我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不能打着商量的名头让我什么事都顺从你的意思。我想工作,我需要工作!”
齐淮真握方向盘的手发紧,“这破工作哪里值得你心心念念?对夏安妮忍气吞声又是为了什么?”
以前他是不知道,还以为她能从工作中获得多大的乐趣。今天亲眼见了,她是喜欢当受气包?他太太不说众星捧月,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当他死人吗?
她被问得心里发酸,在苏家出事之前夏安妮的态度不是这样的,她在公司最多是存在感低。
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就如那些人背后议论的那样,她现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破落户!而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她拿什么跟他匹配?她甚至不过是个替身!
哽了半晌,才低声道:“公司是我们几个大学时候一起办起来的。”
“我知道。”齐淮真早就调查过,所以才能这么精准快速扼住夏安妮的命脉。而她持有股份不过是零头罢了!
车厢里陷入令人窒息的安静,苏云星绞着手指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心里明白说什么无济于事。不说他不会停手,就是停手了她也不可能再回去上班。
良久,他再度开口:“你要是想上班,我给你安排工作。”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工作由他亲自安排。
她一惊,仿佛咽喉被人扼住,顿时不能呼吸,脱口道:“那不好吧……”
她是想工作,而不是被他安排工作。
齐淮真终于在脸上显露不悦的神色,“哪里不好?难道我安排的工作会比你现在的更差?”
“我……”
“我怎么觉得你并不是想工作,只是想跟我唱反调?”
他让她辞职,她非要坚持工作。他妥协给她安排工作,她又觉得不好。
在她心里到底是他安排的工作不好还是他这个人不好?
苏云星被他的话刺的心口一疼,她不是想跟他唱反调,而是不想一味地迎合他的喜好,把彻底的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就不能让她保留一点自我吗?
有些事她一直在逃避,深怕触及会在两人之间撕开难以愈合的伤口。不知不觉中她一再妥协,可他似乎永远不满足,所有跟那个人不相似的地方都要剔除。
越是深陷越是不愿意浑浑噩噩地将就,她不能再逃避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喉咙的干涩道:“我只是……没安全感。我们之间的悬殊越来越大,除了用工作来证明我的价值,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如果连工作都是你安排的,那我也太依赖你了。”
齐淮真只觉得可笑,“你找的工作就能给你安全感?体现你的价值?我安排就是依赖?我是你丈夫,你依赖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至于她口中的悬殊,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有没有苏氏做她的后盾都无所谓,他从来没想过苏氏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那不一样,我不希望自己依赖别人才能生存。”
况且这份依赖岌岌可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坍塌,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齐淮真听得火大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马路边急刹车,惯性带着身体往前冲又被安全带扯回来。
苏云星被吓了好大一跳,大马路上他干什么?心有余悸地扭头看他,只见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幽深的眼里酝着怒意。
她知道自己驳了他的意思势必会惹他不快,但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狂风骤雨。
他微微眯了眯眼,眼中的光被敛藏,剩下乌漆漆的黑沉。语速缓慢声音低哑,带着暴风雨前的沉闷:“我是你丈夫不是别人,你不想依赖我想依赖谁?还是你根本没把我当丈夫?”
换作以往,苏云星根本不敢挑起这样的话题,对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讨好顺从,期盼哪一天能被他记在心里。
可今天,或许因为事情都冲到一起,也或许因为没了退路,她突然厌倦了没有自我的迎合,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不安终于说出了口。
“你把我当妻子了吗?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你让我这样让我那样,无非是想让我更像她一点。你也不是希望我依赖你,你不过是把我想象成她,想象她依赖你!”
齐淮真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周身仿佛凝了一层冰,冷得骇人。声音却出奇得平静,平静得叫人害怕。
“你听谁说我心里有别人?”
苏云星狠狠咬住唇,没有人告诉她,是她无意间听到的。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宁愿永远不知道,这些年也不会这么煎熬。
车厢里的空气凝住了一般,僵硬冰冷令人窒息。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呐喊质问,他为什么不否认?为什么不解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嗤笑一声,很不以为然:“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不过,就算有这么一个人又怎么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否认你跟她有几分相似,这不能说明什么,最多是审美偏好。”
亲口听他说自己跟他的白月光有几分相似,而且还是这么轻描淡写不以为意,似乎不过是闲聊天气。
苏云星眼睛发涨鼻头发酸,悲伤如同洪水决堤灌满胸腔从眼角溢出。她以为他至少为自己分辩几句,可他不仅承认得干脆利落,甚至美其名曰审美偏好!
这几年他除了在她身上找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究竟有没有仔细看过她?还是说在他审美偏好之外的东西他从来视而不见?
齐淮真冷眼看她低头垂泪,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虽极力克制情绪却止不住眼泪。他半点解释和安慰的意思都没有,也不愿说违心的话粉饰太平。
压抑的啜泣声渐渐低下去,他这才重新启动车子。
“有什么可哭的?你是我太太,她什么都不是。”
她低着头不说话,鼻子堵得难受心堵得更难受。听起来好像她狠狠地把白月光甩在身后,可人总是对求而不得的东西念念不忘。
白月光或许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齐太太,但在他心里永远拥有一席之地。
她恍恍惚惚地胡思乱想,听到他催她下车才茫然地抬头,发现不是回家而是到了一家美发会所。
她没动,眨眨还有点酸涩的眼睛,“怎么不回家?”
“你头发长了。”
她想起来了,他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她头发长了要修。虽然她从来没见过白月光,但从他所谓的审美偏好不难推测出白月光的头发长度,修短两三公分最得宜。
“我想把头发留长。”
既然是审美偏好,他能不能为她做一点点改变?
可惜他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反而觉得她今天特别胡搅蛮缠,修个头发推三阻四,矫情得不行!她不会觉得头发修短三公分就会变成得更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吧?
他也着实没耐心跟她耗,冷着声音:“你既然知道我们之间的悬殊越来越大,这种情况下你难道不该迎合我?跟我拧着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怔住,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自从苏家发生变故,她也担心自己的婚姻会受到波及。所幸不论外界怎么风言风语,他对她的态度始终没变。她还以为他跟外面的那些人不一样,哪怕只当她是替身,也给予尊重。
现在看来是她天真了。在他心里,她不仅是替身,还是一个必须识时务迎合他审美偏好的替身。
是呀,现在的她除了一张能做替身的脸之外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跟他谈个人喜好?
忽然间,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铺天盖地的绝望将她笼罩。不过是头发,长一点短一点能怎么样?
他不过是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大概眼里永远都不会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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