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家隐藏在街巷里的小店铺,也不知道杨世澄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粥铺名叫“旧忆”,装修风格简单中透着点古朴,推门进去,里面没有那种常年烟熏火燎的油烟味,相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外面看着挺小,里面的空间却挺大,左右两排桌子摆着倒也不觉得拥挤。
他们出学校的时候才四点,吃晚饭属实早了点,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小店的位置其实不算好,夹在一堆店铺之间,稍不注意就会漏掉,相比于赚钱,这家店更像是开着玩玩的。
“你是不是又和这里的老板娘认识?”一想到那家私房菜,安时就忍不住怀疑。
“这里没老板娘,只有老板。”杨世澄还没开口,另一个声音隔着一层帘子从里面传出来。
左侧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施施然在两人面前站定。
老板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没有刻意打理,只是简单套了一件纯白T恤,但举手投足间那股慵懒的气质却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哟,稀客呀。”老板熟稔地揽过杨世澄的肩膀,打趣道。
杨世澄笑着把他的手拍了下去,“别动手动脚。”
老板悻悻地收回了手,转身就揽住了安时,把人往里带,一边招呼着安时,一边回头同杨世澄说话。
“还是第一次见你带朋友过来,不介绍一下?”老板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算不上朋友,只是他现在住在我那里。”
听到这话安时的心瞬间凉了一半,难怪亲密度一直停滞不前,敢情自己在他那里就是个室友。
“你确定?”老板有些不相信,轻轻挑了下眉,摇了摇头,“不对劲,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会和不熟的人住在一起?”
杨世澄闷声笑道:“说得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一样。”
等安时点完,杨世澄又随意加了些小食,才一起坐在了桌旁。
“你跟那个老板很熟吗?你们看起来像是认识很久了。”安时的目光落在那道背影上,若有所思地问杨世澄。
“不算熟,但是他这个人比较自来熟。”杨世澄落在门帘上的目光颇为复杂,里面掺杂了太多情绪。
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
“这间粥铺是为了一个人开的。”杨世澄摩挲着桌角“旧忆”的标志,缓缓开口道。
粥铺的文字偏文艺,更像是为了纪念什么而存在。
“是为了纪念谁?他不是说没有老板娘吗?”总不能是为了纪念他自己吧,那老板虽然看起来有些自恋,但应该还没到那个程度。
杨世澄轻叹一声,“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没有老板娘。”
“那会儿我刚成年,和一群朋友在酒吧鬼混,那会儿大家都喝多了,他以为我们欺负那个男孩儿……然后,就打起来了,后来发现是一场误会,我们两个,也是那时候认识的。”
“懂了,那他俩现在在一起了吗?”
杨世澄惊讶地抬头,只见安时眼底闪着精光,带着几分狡黠。
看这反应,他是猜对了。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很难猜吗?但是这个和他开粥铺有什么关系?”
“早就在一起了,”杨世澄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至于这个粥铺,有人想过这样的生活,他只是尽力将它实现了而已。”
系统亲密度的进度条忽然动了一下,从原来的14变成了16。
虽然进度缓慢,但总比丝毫不往前推进反而后退要好上不少。
吃了许久的大鱼大肉,清粥小菜倒是变得格外合胃口了。
“过两天我要跟社会实践的团队出去一趟,大概五到七天的样子。”
“远吗?”
“不算远,还在市里,是一个比较偏的小村子,听说条件有点……艰苦?”他没去过那里,也不是很确定。
“好。”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在了这个地方,一个没有追问,一个没有多说,仿佛在生活中划下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大家都守着那条线,不过分疏离,也不会显得过分亲热。
两人平时吃住在一起,安时每次尝试给他转钱,他只会收一小部分,说是当房租。
至于吃饭,用杨世澄的话来讲,他在与不在不过是多副碗筷的问题,而且还解决了他一个人吃容易浪费的问题……
两人吃完晚饭就分开了,一个去兼职,一个回家。
一小时后,两人在酒吧相遇。
“你不是说回家吗?”
“是啊,我回了,又被喊出来了。”音乐声音有些大,他不得不提高声音以确保对方能听见。
他会出现在哪家酒吧取决于同谁一起,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招呼几个人组局喝一杯,更多的时候是别人攒的局喊他一起。
虽然杨世澄酒品不错,喝醉了不会大吵大闹或者动手打人,只会跟个娃娃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任人摆布,但好歹是个成年人,他搬起来还是有些费劲的。
有时候那群人觉得喝得不尽兴,可能还会换一个地方继续喝,这就导致安时经常会在快下班的时候接到杨世澄的电话,这边的工作一结束就去寻到其他酒吧把人领走。
这样的闹剧隔三差五就会上演一番,安时甚至有些习以为常了。
唯一让他费解的就是,在认识自己之前杨世澄喝醉了是怎么回家的,爬回去的吗?
距离社会实践的日子越来越近,在他走的前一天晚上,杨世澄依旧在外面玩到凌晨才回来。
带着一身酒气,走得东倒西歪,磕碰间把桌上的陶瓷杯子扫到了地下碎成几瓣,不过没关系,类似的杯子杨世澄一次性买了十几个……
“我去,你怎么又喝多了?”安时好不容易快睡着了又被杨世澄进门弄出的动静吵醒。
房间隔音是不错,但楼下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安时生无可恋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把杵在楼梯口的人拖上了沙发。
“你是怎么回来的?”
“怎么回来的?”杨世澄坐在沙发上,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转得格外缓慢。
“我叫了代驾的。”
安时捡起掉落在玄关处的钥匙,心有余悸,“还好不是自己开回来的。”
沙发上的人仰着脸望着他,像小孩一样邀功。
安时颇为头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塞到他手里,“给你的奖励。”
他们社会实践约定的出发时间是上午八点,他一早就起来收拾好一切,想着就去六七天,零食什么应该不用带了,往包里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就去了学校。
二楼,主卧。
昨夜的窗帘忘记拉上了,晨光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聚散,沉浮……
门打开又关上,等楼下彻底恢复了平静,杨世澄才从床上坐起来,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掌心里躺着的,赫然是昨晚那颗糖。
安时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小村子,学校每年都会派一批人去那里,换着花样来。
因为需要跟相关人员提前交涉,学校派了一个老师一起把他们送过去。
四个男生四个女生,他们总共就打了一辆车,加上班主任那辆,挤一挤也能坐下,好在几个男生的行李都很少,不至于行李箱放不下。
那几个男生聊了一路,安时沉默了一路,除了问到他身上,基本不会搭话。
穿书之前怎么说也是近三十岁的人了,平时工作又忙,压根没时间花在娱乐上。
他和车上这群学生没有丝毫的共同话题,有时候他们在聊什么自己压根听不懂,后面索性就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睡觉,睡醒再看看风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他们住的地方是一家民宿,里面是复式结构,上面一层是睡觉的地方,比较矮,只能低头弯腰行走。
下层的空间很大,沙发,桌子,卫生间,很全面,环境也还不错。
屋子有大有小,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大的那一间给了四个女生,其他两个稍微小一点的房间就分配给了他们男生。
安时转悠了一圈,这条件看起来不错啊,至少比自己原来那个小出租屋要强上不少,还有独立的厨房,中间客厅的位置摆了一张大桌子,足够他们几个人围在一起开个会什么的,甚至还摆了几张塑料凳在旁边备用。
老师把人送到后吩咐了几句就回去了。
等到了中午,安时才意识到之前说的条件有些艰苦是指什么。
在这个小村子里,他们压根找不到代步工具,到哪儿都靠走,好在这个村子不大,他们要去的地方离民宿也不算远。
厨房里只有一个锅和两个布满了水垢的电热水壶,翻遍了所有橱柜一个碗都没有,倒是有一堆发了霉且布满了蛛网的筷子……
“所以,我们中午吃什么啊?”队伍里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声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忍不住问道。
他们来之前怎么计划的安时不是很清楚,但看现在几个人都面面相觑的样子,应该是都没想到这方面。
靠在一旁的副队长忽然开了口,“来的路上我看过了,这附近有一家小超市,我们可以先去那里看看。”
来的时候车上那几人聊天他搭不上话,把沿途风景看了个遍,顺便记了几个点。
“也行,那走吧。”
队长发话后,一大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周围的居民已经见怪不怪了。
超市很小,甚至小到他觉得那不是一个超市,八个人一起走了进去显得格外拥挤。
整个超市能用来当午饭的,只有泡面和速冻水饺。
这里就连泡面的种类都很少……
每种口味各拿了几桶,如果下午还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晚饭估计还是泡面了。
安时默默掏出手机,将那两箱子泡面拍了发给杨世澄。
自打他俩住在一起后,他就没吃过泡面。
过了一会儿,杨世澄回了一个问号。
安时:没想到第一顿是泡面
杨世澄发来一连串的省略号,随即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们这是社会实践还是荒野求生啊?”
“我哪儿知道会这样儿。”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啊?不用,离了几十公里,太麻烦了。”
“再说了,这么多人,我搞特殊不太好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你们有几个人?我可以多带点。”
“呃……真不用了。”
挂断电话后,安时隐隐觉得电话那头的人还是没有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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