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您能预见未来、参透过去?”
这话是下午闲逛时陈述偶然听来的。
他来庙中本是抱着散心的态度,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习静道长对此并不做解释,漫不经心地轻笑着。
“你是想要让我猜一猜你的过去和未来吗。”
“如果不麻烦您,愿闻其详。”
“在我看来小友并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
她只说了半句,陈述就愣住了。
“你身上有着并不符合你年龄的想法和气质,你被困在前尘往事中对大多数人和事都抱有不在乎的态度。”
“道长是如何知道的?”
“很简单。人们惯以把前身后世想的很神秘,其实不然。”
陈述明白她的意思,接过话:“道长是通过所擅长的某种原因分析得出的结果。”
“你既不相信神灵便也可以这么说。任何东西包括人生都会按照一定的轨迹前行,都是可以被窥探到的。”
“那道长还窥探出了什么?”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才回:“你想问的问题还没问。”
“佩服。”
习静道长这时忽然站起身,问他:“小友吃饭了吗,可要一同用餐?”
陈述点点头:“非常乐意。”
她出去了一会,很快又端着一份托盘进来了。
两份粥食、三样小菜、一碟咸菜,居然还有一份荤汤。
陈述忙起身接过托盘,两人一左一右招呼着摆在桌上。
陈述惊叹:“这么丰盛。”
她伸手把餐具放好,落座才道:“是小友来的巧。”
陈述试了一口味道,觉得不错吃了几口才接上方才未完的话。
“道长听过人濒死前会回溯记忆吗。”
“当然”她搅动着手中的粥食扬眉看了他一眼,“或许你是想说走马灯那样?”
“是的。”
“怎么?”
她不着任何饰品,清寂的气质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促使许多心腹话想要和她吐露。
“您说会不会有可能死前看见的记忆并不短暂,而且这段记忆在这一生中并没有发生过,就像是重启了一段新的人生从新活过。”
重生后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人对时间和空间的定义太狭隘,或许它超出认知呢。
他想要知道一些原因。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重获新生?又为什么是他?
这些问题好像看似没有什么意义,按理来说人面对这样的事应该觉得高兴并心安理得的接受。
但他就是想要知道。
习静道长被他说的有些迷糊了。
“我没明白。”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个世界就处在死亡时间的回溯中。你可以理解为我所认为的眼前一切都是假象,像是一场梦一样。”
老实说,她被他的话吓到了。
他的想法太过荒诞。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你死过一次了吗?”
“或许吧。”
她神情变得严肃,忽然又觉得压抑。
手中的碗筷‘啪!’的一声被摔在桌面发出沉重的一记闷响。
盯着陈述的眼睛无悲无喜的说:“那么我明确的告诉你,你的想法大错特错。”
“这样啊。”他看向桌面眼眸中空空荡荡,笑了笑说:“只是随便说说,道长不必在意。”
“如你所说,一切都是假的,是一场梦,你有什么理由来证实呢?难道你朋友是假的、我是假的、这庙也是假的?人可能会想象出没有见过的人和事吗?你又能控制别人的思想和未来走向吗?”
陈述不言,眼中毫无温色。
他当然明白她现在说出这些话的原因。
但前世对他来说,印象深刻但又无法证实。回不去又控制不住想起。
没人能懂。
她恍然看穿他的意图。
“你想回到你口中所谓的现实?离开这个所谓的走马灯的世界?想要死亡?逃避现世?”
“没有。”他垂下眼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咀嚼。
怎么聊着聊着忽然悲观起来了。
“或许你可以和我聊一聊你的‘死亡’,哦…不该这么说,应该说‘死里逃生’?聊一聊你的从前。”
“抱歉道长,我不想说这个。”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小友,你困在从前里,这样不好。”
他失笑,“没有困在从前。我也并不悲观。”
“但愿如此。”她轻叹,“看来我并不能为你解惑。”
人生中微不足道的随机性变化会影响到人的一生,从一点偏差开始形成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都可能造成颠覆性结果。
她能看穿许多人大多数人生轨迹,勉强充当着普通人命运的旁观者或解读者,但并不是每次都如愿。
比如现在。
这饭果然还是吃不下去了。
陈述放下碗筷,“道长已经为我解惑了。谢谢您。”
“我从未遇见过你这样的人。”
“那今日可算见识到了?”他无伤大雅的笑着讨了个趣。
“你莫不是哪里来的千年妖怪装作少年模样?”
陈述避而不答,转而说着不打紧的玩笑:“看来道长也并非无所不知。”
“这世间哪里有人会无所不知?”
两人对视一眼,笑开了。
一番长谈天色渐暗,屋内的烛灯早早点上,两人漫长的谈话终于结束。
陈述起身告辞,习静道长把人叫住拿出提灯递给他。
“大抵没什么作用,但我还是想给小友一个忠告:顺其因果,且向前看。”
他点点头接过提灯准备离开。
“道长。”
“我明白,不会告诉别人的。”
陈述笑了笑,提步离开。
走到门前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昏昏然的光线下她站在原地。
陈述恍然想起一个词:鹤骨松姿。
用来形容她再贴切不过了。
回去时他没想到已经这个点了房间灯还亮着,三人还都没有睡去。
在门口恰巧迎面碰上雾凇端着汤药与茶水送给疏尘,雾凇看到他点头以做示意便离开了。
和疏尘一起进门,屋内一张长炕床铺上陈承德坐着一下一下栽着头困的睁不开眼,见人进来甩甩头恢复些清醒。
“哥,怎么回来这么晚?”
“和道长多聊了会,困了就睡吧。”
他倒是一点不推辞,陈述话落便躺着盖好了被子快速进入梦乡。
陈述放下提灯坐到椅子上,拿过雾凇刚送过来的热茶自顾自倒了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坐在对面的疏尘盯着汤药看了一会,用手试了试碗身的温度,随后面不改色的一饮而尽。
汤药的苦味灌入鼻息,陈述都替他觉得苦。
起身翻找出白日买的糕点放在桌子上示意他吃掉。
“生病了?”
“不是。”疏尘没有第一时间去吃糕点,而是喝了茶压了压。
暗灯映着人身,他散着长发白色里衣外罩着蓝袍,低眉垂眼的解释着。
“自小便吃。”
陈述并不追问,默不作声地瞧着他。
这小孩未免生的过于惊艳了些。
疏尘也坐着没动。
好一会陈述觉得气氛过于安静了,才问:“你不睡吗?”
只见人睨了他一眼慢吞吞的起身坐到床边去了。
陈述笑了笑,站起来弯腰灭了桌上的灯,走到床边躺在了两人留下的大片空位的中间。
直到身边细细簌簌也躺下,床头的灯依然还亮着。
灯光映着疏尘的侧脸轮廓与发丝,陈述不由得翻身问他:“不灭灯吗?”
疏尘并不理会他。
陈述也不好自讨没趣,索性躺平睡去了。
呼吸平稳下来时,疏尘睁开眼睛坐起身看着他。
右手落在他脖颈处上空,迟迟没有掐下去,面上少有的露出情绪,像是纠结又像是不解。
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
此刻安然入睡的陈述不知道自己在无声无息中逃过一劫。
夜间陈述做了个梦。
梦中光影纷杂交错,他看见一个透明的蝴蝶状的影子从中飞了出来。
初来乍到沉睡的那几日他总梦见一片光影,但这次是光影第一次出现具体形态。
陈述狐疑的看着这个蝴蝶飞到他身边转了几圈,像是有灵性似的。
索性这是梦中,他试探性的开口:“你好?”
陈述倒是没想到它振翅时真的发出了声音。
具体来说发出的并不是一种属于人的声音,但是他能听懂。
怪事。
“我来,就是为你解答的。”
“是你把我送到这里的?”
“是。”
陈述心下大骇。
“怎么做到的?”
总不能真有时空穿越这种荒唐事,太不合理了。
“跨越空间来到了平行世界的时间节点上。”
他心里有些复杂。
“你——?”
陈述一时不知道怎么问。
“我是位面掌控者。”
他此刻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是在做梦。
蝴蝶好像知道他的想法。
“我不是人也不是神,世界很大,你无需为此颠覆你的世界观。”
果然是梦,他心想。
“打个比方,你告诉这里的人一些现代产物他们也不能理解。”
“这么说,你是来自未来的人?”
“我说了我不是人。”
很扯,但又莫名有逻辑,而且无法反驳。
陈述索性不纠结,扯开了话题:“那你为什么把我送到这个世界,又为什么是我?”
“你原来的世界里有个说法叫做蝴蝶效应,你就是选中的那个蝴蝶。”
“我需要做什么?”
蝴蝶回:“什么也不需要。”
“可是”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转而再次追问“为什么是我呢。”
“你已经在这里种下因果,所以只能是你。”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黑,忽然转醒睁开眼睛。
他这一觉并睡了很久,一夜过去天色尚未完全明亮。
环视一周,陈述眉间凝重。
以往做梦一旦意识到是在梦中就会醒来。
这次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是梦,反而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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