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逃不出的手心
姜泽带着他新鲜出炉的小破猫，降落在了垃圾场旁边。
姜泽：“……啊，这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味道。”简直就和回到了家一样。
他先是找了块相对干净点的地方站好，把在背包里不断刨弄的路德维希掏出来，小猫嘴一张刚准备骂人，就被飘上来的垃圾味给熏得翻起了白眼，它用仅有的前爪疯狂扒拉姜泽的手臂，希望对方能快点把它重新塞进包里。
“那可不行，咱俩是相依为命的关系，我干什么你都必须陪着。”
姜泽：这就是我顶着你的骂还要给你把鼻子修好的原因，嘻嘻：）
这里大部分都是即将要掩埋的生活垃圾，能够回收的塑料瓶纸板一类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见，因为在送来这里之前，它们就会被别人捡走，剩下的垃圾中的垃圾，在姜泽眼中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找到了一些零食和日用品的包装袋，上面不止有产品特写，还有穿着时尚的品牌代言人，从代言人的身上，姜泽能够快速确认当前世界的穿衣风格——
洗衣液瓶身上印着的代言人穿着款式简洁的T恤和牛仔裤，妆造也走的是类似的清爽风格；零食袋上的代言人穿得更为花里胡哨些，宽松的外套上有着数量惊人的兜，还挂了不少反光条，表情动作夸张显眼。
好消息，这个世界的穿衣风格不算奇特。姜泽松了一口气。
他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完美融入到当前世界不成问题，他又翻看了一会儿周围那些成袋的垃圾，有一袋里面塞了几件旧衣物，衣服很完整，非要找出点什么问题，那只能是洗得次数有些多，衣服都潲了色。
发酵出难闻气味的垃圾袋里好些都装着外卖盒，透过半透明的袋子，姜泽看到了个别盒子里还装着残留的食物。
还能再穿的衣服、还能吃的食物被扔掉，说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生活条件都还过得去；垃圾能够收来作集中处理，说明附近的城市有着一套完整的市政系统，而环顾四周，垃圾能堆得如此之多、之高……
“你傻站着干什么？”路德维希有气无力地说，才在垃圾场里呆了几分钟，它就有种浑身上下都被腌入味的感觉，“没品的人类，本王……”
“你不应该觉得怀念吗？”
姜泽把猫举起来晃了晃，“我也是在垃圾场堆里捡到你的，当时你被层层叠叠的垃圾压到了最下面，毛发上还沾满了——”
他刻意不往下面说，而是看向离他们最近的那袋厨余垃圾，腐烂酸臭的绿水正从袋子一角渗出，缓缓流淌……
“不——！！！”路德维希尖叫，它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好吧，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姜泽装模作样地安慰了小猫几句，路德维希反应这么大，他都不好告诉对方，沾的其实就是一点灰，“那你要喝点营养液吗？”
机械猫体内有将营养液转化成能量的装置，像路德维希这种贵贵小猫的身体里，装的还是市面上少见的高效转化的版本。
“……我晒点太阳就行。”
路德维希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它恹巴巴地扒在姜泽的肩膀上，把鼻子埋进对方衣领里，试图隔绝掉难闻的气味——很快，路德维基就悲哀地发现，它竟然不觉得这味道刺鼻了。
姜泽摸了把发出呜咽声的小猫咪，继续翻找起垃圾堆里的漏网之鱼——几张沾了油污的报纸、弯折破损的杂志、揉成一团的试卷……
——综上所述，这是个安宁祥和的世界。
姜泽叹了口气，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安宁祥和，意味着这个世界有着一种规律运行的逻辑，那他就不可能像在末世里那样大肆搜刮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东西；他没有当前世界的身份证明，也没有货币，虽然吃喝不愁，可要是有什么想要的，那就得费上一番功夫了。
“总而言之，得先从这里出去。”
听到这话，路德维希抬起了头，“喵呜~”
它第一次低下了它尊贵的猫脑袋，蹭了蹭姜泽。
.
大学城附近的夜市，是摆摊人心中的圣地——姜泽溜达了一圈，找到了他能摆摊的地方，像身边那些人一样支起了个小摊，接着快速布置起来。
他先把成盒的珠子规整摆好，再拿出一块黑布，在上面排列起了之前就穿好的手串，既能卖成品，也能现场定制；调整好灯光的角度，让光线准确打在手串上，折射出的光线很快就引来了路人的注目。
姜泽又沉思一会儿，从小摊下的包里拿出了个猫窝，把路德维希放了进去。
这残疾小猫一出，但凡心中尚存善念的人经过时都得看上一眼，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嘴里总是要念叨上一句好可怜，然后接上一句好乖。
路德维希僵硬着趴在猫窝里接受怜爱洗礼。
“不好意思，小路它不喜欢别人碰。”姜泽语气温柔地劝住了想要摸摸路德维希的人，“你好，要看看手串吗？串好的价格都一样，要是有喜欢的珠子，也能帮你串。”
被劝住了的女孩一边看小猫一边试手串，眼睛不住往小猫身上瞥，“这两串多少钱？”她掏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对了，老板，你这猫是怎么了？”
姜泽放轻了音量，像是担心刺激到小猫，“小路只是受伤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在垃圾堆里捡到它的时候伤得比现在还重。”
他挠挠脸颊，羞涩的笑笑，“为了凑它的治疗费我把手机给卖了，所以没有收款码。您有现金吗？”
女孩一愣，开始摸身上的口袋，最后从挎包的角落里摸出一张一百块的递给了姜泽，她满脸庆幸，大概是没想到出来摆摊的人还能没有收款码，再一想是为了治小猫卖了手机，心里更是同情。
姜泽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零钱——来之前他找了个地方卖了些背包里的纸板——数出四十递给女孩，有零有整，“谢谢惠顾。”
“那什么，我再挑一串吧。”
女孩把钱推了回去，随便拿起一串戴在腕上，“老板你最近是天天都会过来吗？是的话我带我朋友过来，别说，你这个手串还挺漂亮的。”
她抬起手冲着光细细看，原本是想着照顾下老板的生意，现在是发自真心地想要推荐给朋友。
姜泽腼腆地笑了笑，路德维希莫名打了个颤。
来姜泽这买东西的人大都不怎么还价，一看到那缺了腿少了耳朵的小猫咪，想要压价的心立刻烟消云散，有人还问姜泽怎么用纱布把小猫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小路的眼睛……”姜泽用口型说完剩下部分，被人挖掉了。
“啊……”问这话的人本就有着心理准备，得到了答案后心里便更加难过，唏嘘感慨，“那你给小猫治病花了不少钱吧。”
宠物医院又不能走医保，得个小感冒进去都得掏上好几百，更别提小路这看上去就是大工程的修复手术——腿、身子、耳朵、眼睛……也不知道在医院里躺了多久才能恢复到这个状态。
“钱还好，就是小路比较辛苦。”
姜泽摸摸小猫头，没了耳朵的猫脑袋有种令人发笑的滑稽，可深思一下滑稽背后的原因，这份搞笑直接上升到地狱笑话的程度，“能把它救回来就很好啦，而且除了不让人碰，小路性格挺好的。”
任他这个主人揉搓。
客人不由得点点头，这种被人虐待还愿意出来接触世界的小猫，和散尽家财也要治疗小猫的老板——呜呜呜！这也太好哭了吧！
“老板，你这手串还有多少，我都买了！”
姜泽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今天赚的已经够给小路看病的了，谢谢你的支持哈，但真的不用，你太客气了！”
他这里拼命拒绝，想要花钱的人拼命把钱往姜泽手里塞，两方僵持许久，最终还是姜泽败。
无奈地把手串都给对方装好，还送了不少小礼品，姜泽竟是在十点前就收了摊，旁边的小摊还没开张，看着姜泽的眼神颇为羡慕，可一看他摊上那只吞金兽，这羡慕就化作同情，还给姜泽加起了油。
“明天见啊，小姜老板。”
“明天见。”
姜泽挥挥手，推着放了猫窝的小车离开。
他们俩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周围都没人的地方时，路德维希可算是能光明正大地说话了，“你骗人！”
它气咻咻地竖起了尾巴，眼睛看不见也不妨碍它用正脸对着姜泽。
“我骗人？”姜泽慢条斯理地回他，从包里翻出个饼子开始啃，卖了半天东西他也饿了，“除了那句卖手机，我哪里骗人了。”
摆摊之前姜泽也找了办手机卡的地方问过，可惜没有身份证他是寸步难行，想也知道办理要求更严格的银行卡是梦里才能出现的美事，索性找了个理由把这事蒙混过去。
唯一让姜泽感到安慰的，是这里的人并没有完全放弃纸币交易，真成那样……他估计会选择穿去下一个世界。
“修好你确实花了我不少钱哦，你知道那个修理器老李收了我多少吗？”姜泽戳戳小猫脑袋，“像你这样的全新款要价多少，他就收了我多少！”
要不是话都说出去了，姜泽真想退货啊，现在想想他都觉得心痛。
“所以这钱赚不回来，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把猫往肩膀上一放，姜泽带他进了家网咖，这就是他给自己和猫选的过夜地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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