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四个人去了商场为“新任模特”穆翊澄置办行头。
孟泉显然是习惯于大手笔消费的，像是要把穆翊澄当成“奇迹澄澄”来打扮，从简约休闲到略带设计感的款式，一股脑拿来让他试。陆淳这次非但没阻止，反而认真点头：“这是为伟大作品投入的必要开支。”
而穆翊澄也确实不负众望。每一件衣服上身，都像为他量身定制。简单的白衬衫能穿出清爽的少年感，略修身的针织衫衬得他肩颈线条清晰好看，连孟泉随手拿来的一套略显张扬的潮牌，都被他穿出了一种干净的、略带疏离的时尚感。
梁屿昂在一旁看着，心中也不得不暗暗惊艳。穆翊澄的底子太好，以前穿着朴素简单的衣物，已是咖啡馆一道清新的风景；如今这些剪裁得体、质地精良的衣服上身，更衬得他身形挺拔，那股与生俱来的安静气质，被烘托出一种难得的、不染尘埃的矜贵感。他话少，眼神清亮，站在那里试衣镜前，便自成一幅让人移不开眼的画面。
商场里人来人往，目光不自觉地向他们这边飘来。孟泉感受着久违的回头率，心里感慨：当年和还没略微发福、注重外表的梁屿昂走在一起，也曾享受过这般瞩目。这几年昂子投身创业，日渐“不修边幅”，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被“校草光环”笼罩了。如今走在穆翊澄身边，那熟悉又令人愉悦的注视感，再度回归。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孟泉小声对陆淳嘀咕，“目光聚焦在哪儿，真正的帅哥就在哪儿。”
陆淳和穆翊澄顺路，便开车送他回去。到了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下，穆翊澄拎着几个精致的纸袋下车，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陆淳哥，今天让你们破费了。”
“别这么说，”陆淳摇下车窗，语气诚恳，“翊澄，这些衣服就像是为你设计的，你穿最合适。放心穿，这是工作需要。”
穆翊澄被他直白的肯定说得微微脸红，抿唇笑了笑：“还是谢谢哥。”
“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
看着少年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陆淳才缓缓驶离。开出一段路，他还是没忍住，给梁屿昂打了个电话。
“屿昂，我有种强烈的预感，”电话一接通，陆淳的声音便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我们这次离成功真的只差一步了。有翊澄在，片子出来的反响绝对会超出预期。”
梁屿昂在电话那头声音平稳：“你把翊澄安全送到了？”
“嗯，看着他上楼的。”
“那就好。”
“喂，你怎么一点不惊喜？不觉得我们挖到宝了吗？”
“惊喜。”梁屿昂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翊澄第一次出镜，可能会有各种状况。不过我相信，他都能处理好。”
“梁屿昂，你情绪也太稳定了。”
“也不是，”梁屿昂的声音低了些，透过电波传来，有种沉静的笃定，“比起我们项目的成功，我好像……更确信，他会成功。”
离正式拍摄的日子越近，穆翊澄心里那根弦就绷得越紧。他反复观看宠物广告视频，对着镜子模仿那些亲切自然的笑容和动作，却只觉得自己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连最普通的微笑都显得刻意无比。
深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还是摸过手机，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对话框。
「屿昂哥，你睡了吗？」
消息几乎是秒回：「没睡，怎么了？」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穆翊澄还是把心底的不安打了出去：「我……有点紧张，害怕明天会搞砸。」
下一秒，视频通话的邀请界面直接跳了出来。
穆翊澄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坐起，理了理头发和睡衣领口，才略显慌乱地接通。
梁屿昂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他家书房温暖的灯光。他神色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笑意：“怕什么？这个广告说白了，就是我们几个自己折腾的短视频，没那么正式。你放轻松就好。”
穆翊澄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没说话。
梁屿昂的声音更缓了些，像是怕惊扰他：“翊澄，你只要用平常心对待就行。泡泡那么喜欢你，你只要对它笑一笑，它就会摇着尾巴朝你跑过来。”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欣赏，“你不知道，你每次笑起来，都很好看。”
穆翊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涌起一阵温热。他抬起眼，望向屏幕里的梁屿昂，眼底不自觉地泛起湿漉漉的水光，嘴角也抿出一个很浅、却真实柔软的弧度。
屏幕那端的梁屿昂看着这双骤然亮起的、盛着依赖与欢喜的眼睛，和那个不自觉流露的笑容，忽然怔住了，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快去睡吧，”几秒后，梁屿昂才回过神，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哑，“小心明天有黑眼圈。晚安。”
“嗯，我马上就睡。”穆翊澄乖乖点头，声音轻软，“明天见，哥也晚安。”
视频挂断后，穆翊澄抱着手机，心里那份沉甸甸的紧张奇异地消散了大半。他缩回被子里，很快便沉入了安稳的睡眠。
而电话的另一头，梁屿昂却握着早已暗下去的手机，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动弹。那句乖乖的“哥也晚安”仿佛还萦绕在耳边，少年带着水光的眸子和那个不自觉的笑脸，在脑海里反复闪现。
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余波荡漾，久久难平。
他关掉书房的灯，走回卧室，躺在床上，却罕见地失了眠。翻来覆去间，全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声轻软的“哥”。
正式拍摄日，孟泉先开车带穆翊澄去做了个清爽利落的发型，然后一行人驱车前往郊区的湿地公园。夏日炎炎，公园里游人稀少，正适合拍摄。
梁屿昂和陆淳早已架好设备，泡泡也在车里吹着空调，等待出场。
穆翊澄换上了第一套造型——一身剪裁出色的米白色工装连体裤，脚踩浅卡其色马丁靴。当他从临时搭建的更衣帐篷里走出来时，连见惯场面的孟泉都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绝了！我这眼光！”孟泉围着穆翊澄转了一圈，不住赞叹，“澄澄弟弟，你这简直就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本人！干净，太干净了！”
通体清爽的白色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略宽松的版型更添几分随性少年感。连原本在车里打盹的泡泡，看到焕然一新的穆翊澄，都兴奋地“汪汪”两声，迫不及待地挣脱牵引，飞快地奔向他。
一人一狗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追逐嬉戏，穆翊澄起初还有些放不开，但泡泡的热情很快感染了他。他笑着蹲下身，张开手臂迎接扑过来的小狗，脸上那点残余的紧张，在真实的互动中悄然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松弛自然的愉悦。
陆淳盯着监视器，小声对身旁的梁屿昂说：“这小子……真是天赋型选手。镜头感太好了。”
梁屿昂的目光追随着草地上那个明亮的身影，看着他在镜头前逐渐舒展、发光的模样，心底莫名生出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他没说话，只是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第一组镜头顺利拍完。穆翊澄迅速换了第二套造型——简单的黑色棉质T恤，搭配水洗蓝牛仔短裤，清爽又活力。转场到公园中心湖边，他牵着泡泡，沿着木质栈道慢走，偶尔停下，弯腰摸摸泡泡的头，或是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泡泡似乎也感知到这是重要时刻，昂首挺胸，步伐轻快，紧紧跟在穆翊澄脚边，俨然一位骄傲的“功勋随从”。
拍摄进行到下午，天色忽然阴沉下来，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夏日的暴雨来得猛烈急促。
陆淳却眼睛一亮：“天助我也！这雨来得正好！拍一组雨中镜头，氛围感绝对拉满！”
穆翊澄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头。孟泉迅速给泡泡穿上早就备好的黄色小雨衣。穆翊澄自己也换上了第三套造型——一件亮橙色的防风冲锋衣，搭配黑色束脚运动长裤，整个人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像一簇跳动的火焰。
场景换到附近有复古建筑风格的图书馆前。穆翊澄将几本道具书举过头顶，在积水的石板路上奔跑起来，泡泡穿着小雨衣，欢快地跟在他身旁，溅起细碎的水花。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和肩头，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前，却让那双眼睛在雨雾中显得更加清亮生动。
“陆淳！你个周扒皮！”孟泉一边撑着伞保护设备，一边心疼地嚷嚷，“我泡泡要是感冒了，我跟你没完！”
但场中的一人一狗却仿佛乐在其中。穆翊澄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今天最畅快、最发自内心的笑容，那是一种挣脱束缚、尽情释放的快乐。
专业而敬业的“模特”们，让原计划的外景拍摄，在暴雨的加成下，反而提前、圆满地完成了。
雨幕之中，梁屿昂的镜头，始终紧紧追随着那个橙色的、奔跑的、发着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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