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绥水，入眼是一片荒芜，风沙猎猎，寸草不生。
洛既青环顾四周，“你不是正在被百里焰追杀吗，确定要这样大喇喇地去？”
有苏炽看着遍地的荒芜，幽幽道：“妖族实力衰落，她不可能派精锐部将来白白送死，而且放眼整个妖族，只有她能杀得了我。”
有苏炽说这话时，声音平静之中夹杂着一丝嘶哑，似是充斥着许多情绪。
洛既青下意识地以为是有苏炽实力高强，只稍稍逊于百里焰，因而只有百里焰才杀得了她。
时照雪却开口问：“你实力与百里焰相近，是有什么原因让你无法对她动手，所以才想让洛姑娘助你杀她，对吧？”
有苏炽盯着她，眼中似乎浮现了一丝杀意。
见状，洛既青警惕起来，生怕她下一刻就会对时照雪出手。
然而并没有，有苏炽盯了片刻便移回了目光，那一丝杀意像是没出现过一样。
“她趁我不备对我施了至情引。”
洛既青没听说过这个，目露疑惑。
有苏炽解释道：“至情引是妖族的秘术，两人之间，若是心中有情，便无法对另一方下手。”她沉着眼眸，冷笑道：“我无法对那百里焰下手，她却可以毫无顾忌地置我于死地。”
听到她这么说，洛既青心下了然，原来是有苏炽对百里焰的单相思。
忽地想到什么，洛既青问：“若是没有至情引，你舍得杀她吗？”
有苏炽的脸上浮现一个微妙的笑，“当然舍不得，”她顿了顿，眼神冰冷，“我不会杀她，我会把她关起来，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死去，我要她体会到我的痛，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洛既青立即噤声了。
时照雪：“你了解百里焰，她有何弱点？”
有苏炽静了片刻，缓缓道：“不，我从来不了解她，她对我没有一句真话。”
洛既青沉吟片刻，“你说百里焰的妖主之位是名不正言不顺，妖族注重血脉，想必妖族的其他人内心并非实打实的拥护她。”
时照雪淡淡道：“洛姑娘所言甚是，你可以暗里联系妖族旧部，他们就算不助你，也定不会保护百里焰。”
又是一句洛姑娘，洛既青有些不明所以，暗暗瞧了时照雪几眼。
听到这些，有苏炽赞同地颔首。
妖族境地的某一处客栈中。
洛既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师尊为何突然叫她洛姑娘，别人这么称呼她没什么，但是时照雪这般叫她，洛既青心里莫名地难受和不适应。
心绪像杂乱的毛球，越理越乱，洛既青困意全无，打开门走到时照雪房间门前，踌躇不决。
她觉得自己和时照雪现在的关系很微妙，离开流云宗后，那层师徒的禁忌与束缚似乎松了一些，但每当她想靠近时，又会被那人的冷淡平静劝退，当她心灰意冷远离时，那人却又向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这种感觉让洛既青极为难受，甚至有一丝恼怒。师尊明明是一个果断的人，但面对自己的问题，她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看着自己因为她的忽冷忽热而心绪杂乱，她难不成觉得很得意？
想到最后，洛既青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几乎是咬牙切齿。
时照雪站在不远处，奇怪地看着洛既青的表情几度变化。
“你站在这里作甚？”冷不丁的一声，洛既青先是一惊，而后不自觉地感到一丝尴尬，她在这里犹豫半天，谁知时照雪压根不在房间里。
“为什么称呼我为洛姑娘？”洛既青观察着她的表情。
时照雪似笑非笑，“你有数过唤了我几次时仙尊吗？在别人面前，你连师徒关系都想否认吗？”
洛既青低声道：“你同我扯上关系，对你不好。”
时照雪面无表情，“既如此，称呼你为洛姑娘岂不是划清了界限，正合你意，你又来问什么？”
闻言，洛既青有一瞬地失神，这句话毫不留情地扯开了她心中最后的掩饰。
是的，她嘴上说着要同时照雪划清界限，但她的心不愿意。如果可以，她想一直待在师尊身边，即使只是徒儿，只要能偶尔见到师尊，便是极好的。
“你对我的好，如果只是因为我是你的徒儿，那大可不必，因为那只是曾经，如果是因为上一世废我剑道而愧疚，那也不必，我早就不怨你了。”洛既青低低道，说完她转身欲离开。
时照雪紧抿着唇，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进房间关上门，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洛既青愣怔着，看向时照雪，只见眼前的人此时眼眸微暗，似是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她从未见过时照雪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心中不由忐忑着，猜不出时照雪下一刻会说什么。
岂料时照雪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时照雪垂着眼眸，敛下所有的情绪，轻声道：“好，如你所愿，我走。”
说完，时照雪再没看她，径直离开，洛既青静立在原地，任由那人擦肩而过。
心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生生地发疼。
翌日，有苏炽来找她。
“三日后百里焰会来此地处理叛逃的妖族，她离开了大殿，正是我们动手的时机。”
洛既青沉默着点了点头。
有苏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故意问道：“时仙尊呢？”
“……走了。”
“噢，怪不得，你的心也被带走了罢。”
洛既青动了动唇，神情有几分苦涩。
有苏炽最见不得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直截了当问：“你为何不愿袒露你的心思呢？你不说，她又怎会知晓？”
“她只当我是徒儿，对我的好，也只是因为我是她的徒儿。”洛既青垂着眼眸。
有苏炽悠悠笑道：“是吗？”她叹了一声，看向洛既青，“不能光凭眼睛，要用心去看。”
“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若是我能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被百里焰欺骗了，当然，时照雪重情重义，和百里焰肯定不一样。”有苏炽似是想到往事，眼神黯淡了几分。
＊
洛既青掩去了气息，客栈外，有还未能化形的小妖，也有能自如变幻出人形的大妖。不经意间，她瞥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小巷里，那人转过身，洛既青看清了她的面容，竟是几月未见的莫芷秋。
莫芷秋打量了她一番，“你为何会来妖族，莫不是真同外界所说，与妖族一道了？”
洛既青冷冷道：“与你何干？”
莫芷秋顿了一下，轻声问：“阿黛她……怎么样了？”
洛既青听她提起陆浅黛，不免有几分怒意，“你还有脸提她，她那般信任你，你又是怎么做的？”
“那并非我本意，若我是人族，我只愿与她相守，可我是妖，是那帮正道人士唾弃至极的妖啊，她未来会是陆家家主，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莫芷秋的气息起伏了一下。
洛既青冷睨着她，“这与你骗取她的信任又有何干？不可能在一起，这便是为你利用她而找的说辞吗？”
这句话深深刺到了莫芷秋的心，毫不留情地撕下了她的自欺欺人，莫芷秋的神情微僵，转而又挂上笑容，“洛既青，你应当是能够与我感同身受的，半魔族，注定不为正道所容，你不可能还是时照雪的徒儿了，你与她，隔着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呵，我与你不同，至少我绝不会利用她。”洛既青眼神冷然。
莫芷秋脸上的笑意僵住了，不再言语，转身走了，洛既青也不愿此时与她发生争斗，朝着酒肆走去。
酒肆里的妖很多，虽然她尽力掩去了气息，但还是有被妖族识出的可能，洛既青小心翼翼，探听着那边围成一群的妖之间的对话。
“妖主三日后便要来此除去叛逃的妖。”鼠妖低声道。
“什么叛逃的妖，妖主一意孤行，与魔族共事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们不愿意听从，就成叛逃的妖了。”一旁的蛇妖怒道。
“那人族对付不了魔族，便把气撒到妖族身上，有多少妖都被他们抓去当妖奴了。”
……
洛既青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莫芷秋：你是半魔，再也当不了她的徒儿
洛既青：哼，我不仅要当她的徒儿，还要当她的道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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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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