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既青调息了一会，睁开眼，发觉旁边那人的情况很不好。
时照雪轻蹙着眉，运行经脉间的灵力疗伤，但她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洛既青立马执起她的手腕，输入灵力。
输送的灵力似乎没起到任何作用，时照雪咳出一口血，点点血迹斑驳了白色的衣袍。
洛既青扶住她即将向后倒的身子，脸上是掩不住的慌乱与焦急。
“师尊，你怎么了？”
时照雪拭去唇边的血迹，平静道：“无碍。”
一旁的洛既青半天没有动静，时照雪微微偏过头看向她。
眼眶微红，眸中似有一层朦胧的水雾。
时照雪一怔，温声道：“怎么了？”
“你明明已经中了魔主的咒术，危在旦夕，还要跑去为我铸剑，还要把情毒转移一部分到自己身上，你莫非以为出了事还能再施展一次秘术?”洛既青克制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没有再一次了，所以，小洛，你要好好活着。”时照雪语气轻柔。
“那你呢，你不顾自己的性命了么？”洛既青红着眼眶反问。
“我身中咒术，是谁说的?”时照雪避开了她的目光。
“许轻沅。这……是真的吗？”洛既青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时照雪的沉默很快击碎了她的侥幸心理，如果不是，师尊会否认的，沉默，便代表了默认。
洛既青想了想，问：“师尊，魔主实力如何？”
时照雪如实道：“当年我和崔云及合力也没能杀了她。”
魔主实力不凡，想杀她定是极难的，洛既青此时只能暗暗希望时照雪早日步入炼虚境，到那时咒术就能不攻自破了。
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传来，时照雪制止道：“不必给我输送灵力，没用的。”
一反常态的，洛既青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按着时照雪的手腕继续输灵力。
时照雪沉声道：“听话。”
“不听又如何？”洛既青抬眸，有一丝倔强之意。
时照雪欲抽回手，然而洛既青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
“我已然堕魔，不再是那个乖巧听话的洛既青了。”
说完这句话，她如愿的在时照雪脸上看到了类似怔愣的神情。
眼前谪仙般的人眉眼间不再是冷淡疏离的模样，洛既青一瞬不瞬地凝视着。
师尊也会怔愣，也会慌乱，也会露出不解的神情，根本不是别人说的那般冷心冷情。
洛既青觉得她和时照雪的距离在此刻悄然缩小，时照雪不再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此时此刻，只要稍稍伸出手，就能如愿地触碰。
心里这般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她像是着了魔，轻轻地抚上眼前人的眉心。
洛既青的视线向下，与时照雪对视。时照雪眼眸平静，不见任何的波澜，虽然纵容着她的举动，但仿佛不是因为别的情感而默许，只是因为不甚在意。
像是冷水浇头而下，洛既青心间的炽热变得冰凉刺骨。
自己心如擂鼓，紧张不已，眼前这人却完全没有波动，好似一切全然是自己的独角戏。
她只当自己是徒儿，对自己没有一丝旁的情意，想到这点，洛既青心如刀割，刚才眼中的热切湮灭不见。
她拉开了距离，也不再继续输灵力，起身向另一处走去。
时照雪看着刚才主动靠近的人现在又主动远离，第一次感到无措。
她不清楚洛既青表情忽然变化的原因，直觉告诉她此时应该做些什么，但她又不知道具体怎么做才好。
时照雪迟疑片刻，跟了上去。
眼眶酸涩得发疼，心间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察觉到身后的人，洛既青尽量放平声音，“师尊，我没事的。”
看不见表情，但声音中的一丝哽咽难以隐藏。
时照雪心头一揪，走过去让洛既青面对着她。
洛既青没想到她还会过来，微微偏过头，徒劳地掩饰着。
洛既青一向坚强，却在她面前哭过好几次，时照雪心里涌上莫名的烦躁和无力，她轻叹一声，问道：“为什么难过?”
“于师尊而言，我只是徒儿吗？”洛既青终是忍不住，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时照雪听到这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黎之澈质问过她的，
“你真的只把她当作你的徒儿吗？”
情毒发作的确会让人失控，可时照雪知道，若那天在自己身旁的不是洛既青，她绝对不会做出那些失控的事。
她对洛既青有**，这个念头在时照雪脑海中骤然浮现。
洛既青很快地平复下情绪，见时照雪半天不语，她知道自己又让师尊为难了。
“我以后不会再逾距了，师尊，你回流云宗罢。”
时照雪轻皱着眉，“你不愿同我一道?”
洛既青深吸一口气，直视她，“我已经堕魔了，人族与魔族势不两立，道不相同，不相为谋。”
“那我问你，沐家是正道还是魔道?”时照雪紧盯着她。
洛既青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扯到沐家，如实道：“自然是正道。”
“那你为何愿意和沐声遥合籍，还是说你独独不愿和我扯上关系?”时照雪想到那些传言，心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不是，她什么时候答应与沐声遥合籍了，洛既青颇为无奈，准备跟时照雪解释清楚。
这时，“轰”地一声，山洞竟开始晃动，两人迅速掠出了山洞，刚刚出去，山洞便轰然坍塌。
“又见面了。”
一个女子款款走来，依旧是身着白纱，正是有苏炽。
“我听说你叛出正道，与我们妖族勾结。”有苏炽挑着眉。
洛既青没想到有苏炽竟然一眼便认出她了，淡淡道：“不过是那些人的一面之词。”
“你……还和她一起。”有苏炽看到时照雪，有几分惊讶。
洛既青抢先答道：“我与时仙尊只是顺路罢了，等会自会分开。”
时仙尊？时照雪听到这个称呼，蹙紧了眉。
“你为何在此？”洛既青怀疑地看着她。
“洛姑娘，你坠入无名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只要你助我平复妖族内乱，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洛既青思量片刻，“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有苏炽勾唇一笑，“帮我杀了现任妖主，百里焰。”
“百里焰的修为接近人族的炼虚境，你让小洛去杀她？”时照雪声音冰冷，还有几分若有若无的怒意。
“光凭洛姑娘和我自然不够，但这不是还有时仙尊你吗？”
闻言，洛既青皱眉，“你和我之间的交易，不要把旁人牵扯进来。”
“她都愿意和你一同坠崖，难道还会眼睁睁看着你陷入危险吗？”有苏炽也不避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她又道：“况且这事并不有违道义，妖主之位本就应当是我们有苏家的，那百里焰心机深沉，夺了妖主之位，还害我被人族抓去，她的妖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
洛既青并不在乎妖族是谁掌权，她在意的是有苏炽的那个承诺。
“如果我说的条件让你为难，你也会答应吗？”
有苏炽挑眉，“说说看。”
“我可以想办法助你杀了百里焰，只要你承诺此后以绥水为界，妖族不到人族的境地上，不进犯人族，不与魔族结盟，保持中立。”洛既青盯着她。
有苏炽眼睛微眯，思索片刻道：“可以，到时我会立下天地誓。”一旦立下天地誓，便不能反悔，否则会承受天罚，魂飞魄散。
洛既青准备和她一起前往妖族，却发觉身后的人仍未离开，似是打算一同去妖族。
洛既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时仙尊同我这邪魔一道，恐会污了时仙尊仁心义胆的名声。”
时照雪神色淡淡，“我正好也要去妖族，顺路罢了。”
洛既青语塞，重新跟上有苏炽，不再看后面那人。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刚才那句话里的“顺路”二字被刻意强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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