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既青没回答，反而问道：“我一直想问，师尊为什么不许我去折仙境?”
“折仙境中有魔族想对你下手，我不想你陷入危险。”时照雪直言。
洛既青定定地看着她，“师尊怎么会知道折仙境中有魔族想对我出手？”
时照雪静默片刻，淡淡道：“每年都有魔族潜藏在折仙境中对宗门弟子下手。”
如果是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难道因为每年的风险便要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洛既青清楚，这根本不是主要原因，时照雪到底在隐瞒什么、遮掩什么呢？
现在能确定的是，时照雪不希望她堕魔，破晦剑剑柄上的符文肯定不是引她堕魔的，定有其他的作用。
上一世她去了折仙境，结果被魔族暗算，受重伤昏迷了几天几夜，不过那是上一世，怎能料定这一世会如何呢？
洛既青想到这一点，心中蓦地出现了一个猜测。
“师尊，你的折凛剑呢？”这句话骤然一听，似是毫不相干的问题。
但时照雪的神情一滞，半晌，才道：“不见了。”
听到这个回答，洛既青忽地想发笑。折凛剑对时照雪来说很重要，怎么可能莫名其妙不见了。
洛既青懒得再试探，直接道：“师尊曾言我沦为邪魔歪道，不配持剑，怎的现在又说我心境未变，毫无作恶之心?”
时照雪凝眸看她，未置一词。
“您可以废了我的左手剑，这样我的剑道便彻底毁了，再也不会有威胁了。”洛既青极为平静。
“小洛，我不会废了你的剑道，我相信你不会作恶。”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让我再经历一次堕魔之痛吗？”洛既青竭力克制着情绪。
“是我后悔了，我想要倒转一切改变这样的结局，”时照雪声音中有一丝颤抖，“我以为有办法阻止你堕魔，但还是……现在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魔族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设计我?”洛既青眼神微沉。
时照雪轻叹道：“为了报复我。”
听到这个回答，洛既青面露不解。
时照雪继续道：“她知道我在乎你，所以想要让你堕魔，让我和你刀剑相向，她想看到我痛苦难过，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洛既青猜到了这个“她”指的应该是现任魔主。
“我的师姐师妹，其他的宗门的宗主列下了你的一条条罪状，准备倾所有门派之力诛杀你。那些罪状，我不信是你做的，我同她们说我会亲自动手废了你的剑道，以此保住你的性命，带你回炼狱。”
时照雪眼底闪过一抹痛色，“我本打算先带你回炼狱，而后慢慢查明，脱去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可是各大宗门仍不愿放过我，将我逼至深渊前，对吗？”洛既青眼神冰冷。
“深渊的魔气浓厚，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伸出手拼命想拉住也始终难以靠近。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想要这样的结局，我要倒转一切。”时照雪看着她，认真道。
洛既青有些震惊，这种逆转时空的术法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无异于禁术。
她抿着唇，神色不可避免透露出一丝担忧紧张，“师尊，你是以什么为代价的?”
“折凛剑。”轻飘飘的三个字，洛既青第一次对时照雪感到无奈。
仅凭一把灵剑就能逆转时空，你糊弄谁呢？
洛既青正欲问清楚，只听得时照雪又道：“所以折凛剑确实是不见了，没有骗你。”
“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你也应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你真的要和沐声遥合籍?”时照雪凝视着她。
见洛既青不语，时照雪敛下眸子，低声问：“你喜欢她？”
“这些和师尊您有关系吗？”洛既青冷冷地反问，转身向山洞外走去。
心间涌上莫名的酸胀感，时照雪掩于袖中的手渐渐收紧。
洛既青慢慢地走着，刚才击退华庭汐又耗费了不少灵力，身上的伤势隐隐作痛，走出没多远她便觉得疼痛难忍。
“无名崖有禁制，现在你我灵力耗损，暂时出不去。”时照雪从后面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输送了一些灵力缓解疼痛。
“那你怎么办？”洛既青忍着痛道。
“我，怎么了？”
洛既青抬眸，“师尊莫不是明知故问？有人看到你和我一起坠下无名崖，若是你迟迟未回去，外界就要传你和魔族同流合污。”
“这些流言会不攻自破的。”时照雪神色淡淡，好似根本不在意一样。
洛既青：……
*
“林宗主，流云宗前有弟子勾结魔族，后有弟子堕魔，你们流云宗还真是卧虎藏龙啊。”许家家主，许轻沅笑道。
林云致脸上的笑意一僵，“许家主，魔族狡诈，善于伪装，难免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哦?我听闻时长老符剑双绝，痛恨魔族，为何她救下了那魔物?”许轻沅神情疑惑，似乎是很不明白的样子。
林云致哪里听不出她字里行间淡淡的嘲讽之意，瞬间怒意上涌，但这次确实是她们流云宗有问题，根本无法反驳。
一旁的黎之澈皱眉道：“魔族最会蛊惑人心，那半魔定然说了什么，加之她是照雪的徒弟，照雪一时糊涂也情有可原。”
“许家主不想着共同抵抗魔族，倒想着抹黑自己人，此举我实在是看不懂。”
许轻沅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了，“要我说，流云宗理应彻查，指不定又会出什么魔物。”
流云宗乃是有名的仙宗，诛杀魔族无数，现在竟被人暗里讥讽跟魔族有关系，林云致脸色阴沉，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怒气，“流云宗是名门正派，千年来抵抗魔族，我的师尊师祖均是为了人族安危而陨落，许家主凭空污蔑，是要与流云宗为敌吗？”
许轻沅站了起来，直视她，“林宗主，我们许家有一位化神境，一位炼虚境大能坐镇，流云宗想要与许家为敌，只怕还要再掂量一二。”
一口气堵在心头不上不下，林云致直接拂袖而去。
回到流云宗，林云致越想越气，召集其余长老来主殿上议事。
她看着一同前来的季翎若和崔云及，不满道：“时照雪还没回来？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压根没把流云宗放在心上，今日那许轻沅揪着宗中弟子堕魔一事不放，她倒好，不去清理门户，反而跑去救下那半魔！”
季翎若：“宗主，照雪一向有分寸，不会与魔族为伍的。”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关键是别的门派相信她吗？若是她一意孤行，只怕诛杀魔族之时会把她一并归于仇敌。”
“而且，许家如今有一位炼虚境的大能坐镇，她们凭着这个目中无人，宗里现在只有时照雪有机会步入炼虚境，她若是和那半魔一道，流云宗怎么办？”林云致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
季翎若顿了顿，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崔云及倒是不顾那么多，很是直接道：“时照雪她修不到炼虚境。”
林云致看向她，眼神讶异，“怎……怎么会?当年师尊就说过，我们几个中，她是最有希望步入炼虚境的。”
崔云及摇摇头，“不清楚，但这是她自己说的，应当是真的。”
林云致揉了揉眉心，心中更加郁闷。
如今她自己是元婴境圆满，季翎若是医修，境界注定到不了太高，崔云及天资卓越，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想必也是能够修炼到炼虚境的。
林云致看着并肩离去的二人，神色晦暗。
对于当年那件事，如今的她没有不甘，没有哀怨，只余后悔。
她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把小师妹牵扯进来，当年自信的小师妹再也找不回道心，放弃了最喜欢的剑道，再也不会笑着喊她林师姐。
这一切，全是她一手造就的。
仙舟上。
向来话多的崔云及此刻正拧眉思索着什么，一语不发。
季翎若看着她，心中清楚，小师妹心底也在担忧。以前的小师妹剑道上天赋极高，年少成名，眉眼间从来都是自信。
而现在的她每日与药汤相伴，不愿继续修炼，也不愿重拾最喜欢的剑道。
虽然面上没表露过什么，但季翎若知道崔云及的心里很难受，从未释怀。
药汤能医身体的旧疾，却医不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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