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梦迈着小碎步一蹭一挪地回到了厨房,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在自家会产生做贼心虚的感受。
还好,当她掀开电炖锅的锅盖,玉米汤的香气扑鼻而来,味蕾的躁动一时盖过了心脏的活跃。
为了安抚焦虑,苏妤梦拿汤勺舀了一点汤尝了尝味,然后又加了些调料进去。
贺舒伶将套娃好生地放回了柜子,下一秒鼻子就受到了香味引诱。
起身一看,苏妤梦正仰着头,下颌连着天鹅颈拉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
贺舒伶馋得很,搓搓手期待地问道:“我可以喝一口嘛?”
“?”
瞟了眼手里的勺子,联想到前夜与贺舒伶同吃一碗绵绵冰的场景,苏妤梦果断地将汤勺拿到了水池中冲洗,连洗洁精都用上了。
将洗净的勺子递给了贺舒伶,苏妤梦平静道:“尝尝吧。”
贺舒伶:“……”好像又没有特别馋了。
苏妤梦望着她解释:“我家里只有一只大汤勺,小勺这样盛汤容易洒。”
贺舒伶瘪着嘴,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这副突然由晴转阴略显郁闷的模样被苏妤梦尽数收入眼底,只要不瞎,又怎会发现不了异常。
苏妤梦表面古井无波,实则惊涛骇浪,心说贺舒伶不会是真的在想吃她的口水——和她间接接吻吧?!
苏妤梦和贺舒伶面面相觑、各怀心思,都不敢贸然开口引导话题的走向。
如果不是昨晚已经问过一遍,贺舒伶也给出了她的答案——虽然不是正面答复,不然现在的苏妤梦绝对会怀疑这是“贺舒伶对她有意思”的信号。
不想让气氛在此凝固,两人又默契地做起了其它事。
“饭快熟了,我要开始炒菜了。”
“妤梦,这个抽屉里面又是什么呢?”
苏妤梦和贺舒伶同时开的口,面对这种情形,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回过神,苏妤梦看了一眼贺舒伶所指的地方,回答她:“那里面好像是一本相册吧,你可以拿出来看看。我要把油烟机打开了,会有点吵。”
“啊,没事。”
公寓只安装了一台单灶,苏妤梦将锅洗净放在灶上点火烧热,再按下了抽油烟机的电源开关,随后开始倒水下菜焯熟。
贺舒伶在“咕噜咕噜”的声音中注视着苏妤梦被烟火气环绕的侧脸,过了会儿才将抽屉打开,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里面卧着的一本牛皮封面的相册上。
她将相册取出捧在了身前,借着柜子中间的凹槽台面做支撑,腾出一只手轻轻地翻开了它的扉页。
目录第一张,微微泛黄的薄纸上有苏妤梦用黑色墨水的钢笔写下的艺术体签名,字迹飘逸富有美感,但并未摒弃她高中时期引以为傲的工整。
贺舒伶一直很喜欢苏妤梦的字,语文老师常夸奖妤梦的字“端正而不刻板”,加上她坐得离讲台近,其他的各科老师留作业也都喜欢喊她上台写板书。
不过相比其他同学,贺舒伶最常见到的还是妤梦用中性笔在作业本上写的字。
她也最爱读妤梦每一次考试卷上的作文,爱看她用真实的经历而非编造的谎言来对应每次的卷题,爱看那没有受到批改的红线干扰,整面只有她楷体黑字呈现于白纸之上* * 词句。
这些都是自己没有的。
贺舒伶的生活单一且枯燥,远不如妤梦在小镇的童年丰富多彩,且她对家庭关系、老师校园都只抱有“得过且过”的态度,她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甚至还满笔错别字,因此就更为仰慕拥有着她所没有一切的苏妤梦。
怀念地笑了笑,贺舒伶捻着黄纸一角将相册往后翻去,开始在塑料展览簿上参观起妤梦宝贵的人生回忆。
从春夏至秋冬,一年内四季的美景被分门别类陈列,左上角或右上角有妤梦用油性笔标注的时间——贺舒伶惊讶地发现,相册的起始竟然是由自己赠送妤梦那一部相机的日子作为开端……
并且因为是在同一面,贺舒伶还可以直观地看到妤梦的摄影技术在这一年中的进步。
开始的妤梦原来是连对焦都不会啊,她镜头下的世界曾经是朦胧的、模糊的,但贺舒伶还是能凭借记忆认出那是自己与她在公园约会时看过的风景。
贺舒伶还记得,那日妤梦还曾忐忑地询问过她:“我可以拍你吗?”
自己的回答是“当然”——她真的想在妤梦的记忆里留下色彩,占据个一亩三分地。
只不过相册这一页没有人像出现,毕竟高三的春天很忙,相机又不能带入校园,因此妤梦这时更多还是在拍摄她家附近的景色,比如在树林小道探索丁达尔效应。
贺舒伶就将相册翻了一面,来到了高三那年的夏天。
她在找寻着妤梦与她曾拥有着欢乐过往的凭据,然而却遗憾地发现……妤梦好像没有留下她的照片。
贺舒伶以为是妤梦把人像和风景分了区块展示,直到她看到妤梦在那年秋季大一入学时的照片。
在大学校门前方,妤梦被母亲父亲左右揽着,面对着相机,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下一张,陆晴和妤梦并肩站立,妤梦的表情略显无奈,大概是因为她被陆晴强硬要求比“耶”吧……
贺舒伶仿佛能感受到妤梦开启人生新篇章时身边的热闹氛围,知道那肯定不会像自己当时那么冷清。
为她高兴的同时,贺舒伶眼睛眨了眨,心里也不可避免地为这种对比,以及自己当时没能在妤梦身边,没能亲口对妤梦表达祝福感到了些许失落。
但随着厨房妤梦熟练地将食材翻炒出香气,飘进她的鼻腔勾起她的食欲,贺舒伶想着至少她还能把握当下,至少她还能从相册上看到妤梦!至少,妤梦亲口说有在想念着她——至少她们没有更糟糕,她便重整旗鼓地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贺舒伶于是继续翻动相册,借着妤梦的眼睛在国家各种景区游览了一番。
而在她欣赏到自然保护区各种形态的飞鸟走兽,和各地“横看成岭侧成峰”的高山、“奔流到海不复回”的瀑布、“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池塘、“衣冠简朴古风存”的农家乐等等等等后,贺舒伶就情不自禁地由衷感叹道:“妤梦,你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啊。我好羡慕你,这些年我在国外都没怎么出去旅游过。”
苏妤梦闻言扬声回应她:“那等以后你有空,我可以带你一起出去玩啊。”
贺舒伶惊喜:“当真?妤梦说的话不可以反悔昂!”
苏妤梦笑着给了她一个眼神:“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贺舒伶激动得心脏怦怦不已。
方才的难过荡然无存,贺舒伶现在满脑子都是对未来将与妤梦度过怎样时光的幻想。
她高兴到摇头晃脑,手上翻页的速度也在不知不觉变快,想直达现在,但随着相册的时间来到了近两年,贺舒伶瞅着妤梦所留下的记录,表情却忽然凝重了起来——
她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张满是残垣断壁的照片,土色的大地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大坑,似乎旁边燃烧的黑色痕迹可以解释这一切。
苏妤梦有在一直观察她那边,发现贺舒伶表情异样后立即问她:“怎么了?”
贺舒伶轻声问:“妤梦,你还去过战场吗?”
苏妤梦一听就猜到了她现在看的是什么。
苏妤梦沉默着将灶火关闭,将菜盛出来端到了餐桌上。
她回来洗了洗手,然后走到贺舒伶身边,顺着她手指的地方注视着曾经造访过的国度在自己心里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象。
苏妤梦本想叹息,可是见贺舒伶表情苍白像是被吓到了,她不愿让贺舒伶的心情变得沉重,于是宽慰她道:“我是在战争平息后前往的,并非在发生时就在那边涉险。就算想当战地记者,我的专业也不够格。能拍下这些,是因为这些建筑设施都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复原的。”
贺舒伶嘴唇紧抿:“即便是这样,也很危险啊。妤梦,你为什么会想着去那里?”
“……”
苏妤梦知道,如果对贺舒伶讲述自己真实的想法,答“一腔热血”或是“沉淀阅历”,估计会被说成是自不量力,但是触及到贺舒伶满怀担忧的目光,她又不想撒谎。
斟酌之后,苏妤梦说道:“那时候我在外网的账号上已经有几十万粉丝的关注了,战争在签订和平协议后结束,全民庆祝的时期里有几个粉丝给我留言说希望我能去看望他们,我就在那边国际旅游开放之后跟着旅行团十几个人一起去了一趟。我们一行其实有三四个摄影行业的,拍了不少照片传到网上,让世界各地的人们看到,大家都在祝福那个国家能早日走出战争的阴影,也有不少爱心群众自发组建慈善机构,捐款资助那里的居民重建家园。”
也有人说她是为了流量才会去那边作秀,说她带去的曝光是对那里的灾民又一次的伤害,骂她吃人血馒头。
那时苏妤梦的回应是有且仅有一次的在网上发飙,因为她真的有资本——国际基金会捐款存据作为实证,她无法容忍那些自己心脏的人给她的善意泼脏水。
即使说“清者自清”,却也要知晓“人言可畏”。
苏妤梦一直都明白拥有反抗的勇气和手段的重要性,她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只是从不会主动用金钱来标榜善良。
贺舒伶其实知道这些。
其实……
“妤梦,我,也了解你账号上关于这件事的过往。”
苏妤梦:“嗯?”
乍一听她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思考贺舒伶口中“你账号”指的是哪个账号,还以为说的是南极企鹅的班级群里当时也对世界和平有铺天盖地的撒花,结果思索数秒后,苏妤梦才明白贺舒伶指的是她外网“梦Freedom”的账号。
苏妤梦:“……啊?”
贺舒伶的表情紧张得略显羞涩:“我也是梦梦的粉丝之一。”
苏妤梦:“……”
贺舒伶很少会喊她“梦梦”,与陆晴不同,贺舒伶在这方面的边界感意外的很强,曾经她有尝试过,结果羞得满面通红遭到了陆晴调戏,此后就老老实实只喊“妤梦”。
这时候贺舒伶这样喊她,应该、可能、大概,是在效仿她粉丝对她的爱称吧。
时间的流逝好像开始了慢放,苏妤梦回想起陆晴曾说“贺舒伶有在一直关注你”,细想一下,这个渠道的确可以是她的账号。
对此,苏妤梦没有太多惊讶,但她还是变得全身僵硬,仿佛成了一台生锈的机器。
(*≧∪≦)米娜桑,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_(:з」∠)_这几天在忙着写姊妹篇《风流前任总冲我摇尾乞怜》去了,让大家对本文的更新久等了,十分抱歉orz
现在隔壁已开文,是本文前面出现过的梦梦的朋友许妍佳和下一章新登场人物的故事,全文五万字已存稿完,大家感兴趣可以收藏追读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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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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