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贺舒伶再次坐好要继续为她按摩,苏妤梦都处于一个神游天外的状态。
而当贺舒伶经由窗外投射进的月光模糊化的脸进入她的视线后,苏妤梦才恍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不自禁就对贺舒伶讲了出来:“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的同学聚会我都没去吗?”
听到这个问题,贺舒伶微微一愣。
她摇了摇头,遗憾与疑惑的心情并存,露出了个洗耳恭听的表情。
苏妤梦对讲述自己的心路迟疑了数秒,但还是选择了诚实说出:“因为我觉得我们感情的保质期只会有四年……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数字?是因为大学只有四年。”
贺舒伶轻声问:“怎讲?”
苏妤梦道:“我以为你大学毕业后就会像我一样去参加工作了,社会上接触的人会比在校园里能接触到的更多更复杂,我以为你迟早会遇见比我更好的人,终有一天会忘了我。但是……”
她话说一半后没了下文,令贺舒伶忍不住追问:“什么?”
苏妤梦不齿于自己的决策,斟酌再三才敢对贺舒伶坦白:“现在看来,其实‘四年’更像是我给自己定下的期限。我等了你四年,然后从大学毕业那年开始,我因为自己要步入社会,要去接触更多更复杂的人,我以为自己能遇到比你待我更好的人,所以我放弃了去找寻你。”
“你也是为了放过自己。”听完,贺舒伶只淡然一笑,温柔说道:“没关系的,妤梦。妤梦不是说了你心里一直有在想念我嘛,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有真的忘记我、厌弃我。妤梦还记得吗,我刚刚说过,六年前我拜访阿姨的时候就从她那里听说了,阿姨告诉我,说当年我刚出国的时候你就因为我的离开难过到了一病不起……妤梦,我怎么能忍心你为我这个不值得的人耽搁一生呢。”
苏妤梦羞耻捂脸:妈妈怎么能什么都随便往外说呢!
贺舒伶轻轻握住她的手,轻柔地将它移开,只为了看清妤梦的脸,也为了让她看见自己的眼:“妤梦,总是我拖累了你。”
“从一开始我们两个结交的时候,就是我把你牵扯进了一桩桩祸事里,是我害你受了伤。细细想来,你我无论是从认识还是到分开,都不是由妤梦你来决定的。妤梦,如果你选择了忘记我,那是你的权利。爱人先爱己,更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感到愧疚。”
苏妤梦坦诚道:“当时,倒确实也没有愧疚……我是因为现在从你这里知道了你对我的……”
深情、专一、矢志不渝——这都是贺舒伶为自己想好的美誉之词。
但苏妤梦选择了较为含蓄的:“……我把自己的动摇和你的坚定一对比,我就觉得……我很对不起你。”
“……”
贺舒伶本来都想好了,如果苏妤梦真对她有愧,自己就顺水推舟问她讨点好处,也可以安抚善良的妤梦,可是当她真的听到妤梦对她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时,贺舒伶只觉得——她此生无憾了。
时隔数分钟,贺舒伶的手又一次落在了苏妤梦脸上,只是这回却不是简单的只有指尖相贴,而是将整个掌心覆在了她下颌骨上。
感受着柔软掌心传来的温度,以及贺舒伶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脸颊皮肉带来的感觉,苏妤梦浑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不仅手臂被激起了大片鸡皮疙瘩,就连腰腹处也因为紧张而开始收缩。
苏妤梦没招架住这等刺激,险些从沙发上滑了下去。
等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苏妤梦为安全起见想从贺舒伶身上起来,但贺舒伶察觉到她的意图便劝说她换个姿势:“妤梦,你把腿抬到沙发扶手上放着吧?那样的话躺着不容易掉,也舒服些。”
苏妤梦当真不敢了:“我就不能坐着吗?”
她语气都有些崩溃了,贺舒伶却仿佛无知无觉:“啊,不、不揉了吗?”
“……”苏妤梦谴责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选择按照贺舒伶的话,抿着唇把腿抬上了沙发。
房间的亮源只有自落地窗外洒下的一片月光,贺舒伶看着苏妤梦笔直修长的小腿,不禁在心中赞誉其“莹白如玉”,也不禁好奇起抚摸它的触感会是什么样的。
为了满足臆想,贺舒伶手上的动作持续不断地匀速运作着。
苏妤梦:师傅您搁这搓泥球呢?
她有些无语,更重要的问题是贺舒伶自己搓着搓着也没来由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笑到眼泪都滴到了她脸上——苏妤梦确认过了,是咸的,不是口水。
苏妤梦对贺舒伶这个性格转变感到不解,问她:“你笑什么啊?”
贺舒伶咯咯咯:“好开心~”
苏妤梦:“……”
“妤梦~你还能让我更开心~”
苏妤梦闭上眼装睡,不想理她。
贺舒伶骚扰她不成,只能继续帮她按摩。
不久后苏妤梦还真来了点睡意,她睁眼看了下时钟,才七点半左右。见时间还早,她就让贺舒伶停下手休息,自己也眯一会儿。
贺舒伶无事可做,只好把之前放在茶几上的相册继续往后翻看。
这两年妤梦的行程她通过外网账号已经了解到了七七八八,但妤梦的私人相册相比她在网络上公开的多了一些她在国内山区为儿童拍摄的照片。
贺舒伶好奇地问道:“妤梦,你这是去了哪里的村庄啊?”
苏妤梦闭目养神恢复了一些精气,她无需睁眼去看就能猜到贺舒伶在看的是哪些照片,答道:“我老家。”
“啊?”一听是苏妤梦的故乡,贺舒伶对照片背景的观察都仔细了不少。
高中时候妤梦对她描述过她家乡的景象,贺舒伶也常通过她作文里对山村、田园、农舍的描写想象妤梦前十五年在四线小城的生活。
看着照片上出现了妤梦的身影,见她从身后搂着几个瘦瘦黑黑的小朋友,贺舒伶又问她:“妤梦,照片上的都是你的亲戚吗?”
苏妤梦道:“有两个是亲戚家的孩子,比我小一辈。其他的都是村里其他人家的孩子,我过年回去的时候会带着他们一起玩,给他们拍些照片做小摆台当礼物。”
妤梦在网上从来没公开过自己故乡的所在地,也很少公布未成年人的照片,贺舒伶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是往后看下去,贺舒伶忽然发现了一个她有些印象的女孩的身影。
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几岁上高中的年纪,瘦瘦高高跟竹条似的。贺舒伶记得今年过年时妤梦在账号上发布过一组这个女孩干农活的照片,分享故乡新年习俗的同时也称赞她吃苦耐劳。
贺舒伶见相册上这个女孩出镜的画面相比其他孩子多了很多,心说是谁能让妤梦这么偏爱,就不由好奇起了她的身份。
相册太重不好展示,贺舒伶就将照片从保护袋中抽了出来想递给妤梦,而此时她看到照片背后有一个名字,便照着念了出来:“苏、常、乐?妤梦,我记得你账号上也发过这个女孩的照片,她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吗?”
“?”苏妤梦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她从贺舒伶手中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朦胧的眼神瞬间清澈了起来。
苏妤梦将照片还给贺舒伶让她放回去,贺舒伶见她不发一言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但随后苏妤梦心情不错地哼了声,显然是在卖关子。
贺舒伶见状抖起腿轻轻颠晃她,央求道:“妤梦,你就告诉我嘛,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
“好晕呐!”苏妤梦挨不过这种折磨,只得回答了她:“没什么来头,就是同村一个普通的女孩,我有在资助她上学而已。”
“资助?”贺舒伶有些惊讶。
“嗯。”苏妤梦解释道,“乐乐母亲早亡,她父亲原本想让她义务教育读完就出去打工,被我给拦了下来。那个时候是前年春节,乐乐去年上了高中,今年暑假过后就上高二了。她这一年的学费是我帮她垫付的,两万多,我还负担得起。小姑娘成绩也挺不错的,不输我当年,未来可期呢。”
贺舒伶明白妤梦帮助那个女孩的心理,她知道苏阿姨就是因为她们当地思想落后才不被允许接受教育,妤梦一直都为她妈妈抱有不平,但是她姥姥姥爷早就离世了,妤梦就是想找人说理也没有办法。
贺舒伶问:“妤梦,你也是在想弥补遗憾吧?”
苏妤梦捻着她手臂上装饰的系带叹道:“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贺舒伶微微一笑,帮她出了个主意:“妤梦,我也想为你出一份力。我妈妈几年前组建了一个慈善基金会,虽然不是专门帮助山区贫困儿童的,但只要满足条件就可以领取我们的资助金。那女孩今年才高二,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你总不能一直扛着别人人生的重担,还是让我们这种有能力的来接手吧?”
苏妤梦在这种大事上不敢马虎,她望向贺舒伶确认:“是你们公司名下的基金会吗?”
贺舒伶点点头:“嗯,我妈当初投资了五千万呢。一开始是因为那年我姥姥老家发生了洪涝灾害,她为了能通过正规渠道将钱和物资捐到那边,就和几个投资商一起成立了‘嘉和基金会’——嘉诚的‘嘉’,和气的‘和’,取‘家和万事兴’的意思。妤梦你可以在网上查一查,当然,我拿人品向你担保,我们家的你完全可以放心相信。”
“嘉和基金会?”
苏妤梦并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实际早在几年前,在她认识“嘉浴户晓”前辈的第二年,苏妤梦就在关于时事新闻的闲聊中从前辈那里知晓了这个基金会的存在。
前辈当时说自己也是投资人之一,也确实对她提过嘉诚集团承担了出资的大头。
苏妤梦那个时候向前辈打听过她与嘉诚集团的关系,前辈说自己经营的电器公司隶属嘉诚旗下,所以苏妤梦出于对前辈的信任,就也往这个基金会捐赠了一千元,礼轻情意重。
后来她也一直持续关注着嘉和基金会的作为,来确保那些灾区的民众是真的得到了救济,自己没有上当受骗。
综合方方面面,苏妤梦对嘉和还算放心,于是答应道:“好吧,等我这几天抽空回去和乐乐商量一下。”
贺舒伶听她说要回老家,表情不禁一凝,犹豫过后问她:“妤梦刚才是说爷爷身体不好吧?是什么样的情况啊?”
苏妤梦将爷爷的病情如实告诉了贺舒伶。
贺舒伶一听老人家动的是脑部手术,手不由得抓紧了裙子,担心道:“那还真是不能耽搁……妤梦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乡下啊?”
“还没决定好,得看最近有没有事忙。”苏妤梦瞧她对自己的家人很上心,便打趣地问她:“你到时候要不要陪我一起去乡下做做客?贺总您应该没有过去乡村的经历吧?”
贺舒伶有些受宠若惊:“我、我可以去妤梦故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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