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漾任由桓恒握着手,垂眸看着面前玉盘里的时令鲜果,两个人在花厅待了有一炷香的时辰,桓恒也不好再久待,就要起身回玉园去,桃漾唤住他,面靥桃红:“恒哥哥,这个给你。”桃漾递给了他一只碧色荷包,里面扁扁的,也不知是装了什么。
桓恒神色欢喜,对她轻笑接过,步子极快的回了玉园,待进了屋中,迫不及待的打开桃漾给他的荷包。
里面是用红线系着的一缕青丝。
桓恒眸子放大,直直盯着,一股清甜的气息自青丝上散出,飘落在他鼻息间,他自然是知道,这是桃漾的青丝,桃漾妹妹剪下她的青丝送给了他!桓恒激动的来回走了几圈,不由咧嘴笑开。
女子赠青丝。
是‘情思’和‘非君不嫁’的承诺。
桓恒当即坐在书案前给桃漾写了封书信,上面是他作的一首情诗,搁笔合信纸时,恰逢窗外飞进一瓣紫薇花,桓恒再次提笔,在信纸末尾写道:竹陵郡我的别苑里种满了紫薇花,来年夏日,桃漾妹妹就可以和我一起闲坐庭院,观月赏花。
人是乐的,信纸上的每个字都透着甜蜜。
——
早在几月前谢老夫人的寿辰刚开始准备时,就唤了谢怀砚去她的存玉堂,让他在豫州的名门士族中挑选出一位女子来,将亲事给定下。谢怀砚当时也确有此意,他已二十有二,早到了成家的年纪。
届时,各士族都会携家中未出阁的女眷前来贺寿,自是最好的时机。
这女子是谁他并不在意,不过是榻上承欢,绵延子嗣,打理后宅。
只须与他门第相当,温婉懂事。
谢老夫人也同样不问是哪个士族,只要身份足够贵重,性情端庄大气便可。唯独谢夫人心里早就有了人选,她出自沁原王氏,欲让她的侄女王清若嫁进谢氏来。
是以,王清若早些日子就随她兄长提前来了淮阳。
她刚到谢氏的第二日,谢夫人就命人请了谢怀砚到她院中来用午膳,谢怀砚去到后,待王清若倒是温和亲切,与她相聊许久,只是,那日谢怀砚离开后,之后谢夫人再命人请他过去,他却是一直在忙。
知子莫若母。
他的态度很是明显,可谢夫人还是不死心,让王清若去他的墨园里走走:“你与他自幼相识,后来也常在一处玩闹,怎么长大了反而羞了呢?他是你怀砚哥哥,墨园你只管随意进出。”
谢夫人的话是对王清若说了,可王清若却并未前去墨园。
谢怀砚是家主谢蕴和王氏嫡女联姻诞下的天之骄子,身份再无这般矜贵,可王清若亦是自幼被父亲兄长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在沁原王氏谁还不是都敬着她么?她亦是不染尘埃的矜贵女郎。
一连两日,王清若都未前去墨园,谢夫人问了她,她也不去。
只是,谢夫人看的出来,她虽是不去,心里却是在与谢怀砚怄气,面容是一日比一日更为不悦。
这日,王清若倚在莲湖前百无聊赖的喂鱼食,她三哥哥王清臣走过来,在身后吓了她一吓,被王清若狠狠瞪了他一眼:“三哥哥怎还这般爱唬人,若把我吓得掉进湖中去了,可如何是好呢?”
王清臣笑着与她赔罪,随后问她:“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怔?谢怀砚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清若轻哼一声:“他在哪,我怎会知道?”王清臣笑她:“没来淮阳之前,也不知是谁整日里念着他,怎么,来了淮阳反倒是不愿和他见面了么?”
王清若一直都是倾慕谢怀砚的。
她年少时来淮阳,那时候怀砚哥哥待她是极好的,不但送她礼物,还带着她游历淮阳。少女的心早在那时候就已给了人,可如今,却都物是人非了似的。王清若眉眼间添上几分伤感:“我怎会不愿呢,三哥哥你是知道的,男子只有是自己求来的才会珍惜。”
“我若主动去见他,就算日后嫁进了谢氏,他亦不会待我珍视。”
王清臣见她恼闷,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若妹妹这话说的对也不对,男子是会对自己求来的珍惜,可,知了滋味的更会珍惜。”他轻笑:“你和他都多久未见过面了?他是谢氏家主嫡子,又任豫州刺史,身边何时少过貌美女子?”
“若妹妹得去他跟前走动走动,以妹妹的姿容性情,还有咱们王氏贵女的气度,他如何能不对妹妹动心呢?妹妹若是再送上一份亲手做的点心,对他温柔小意的关怀上几句,他知道了妹妹的好,自然会如妹妹所说,让他来求得妹妹的欢心。”
王清若听完后,想了想:“可我不会做点心!”
王清臣笑她:“点心做成什么样不重要,越是没眼看,越能证明妹妹的用心啊!”毕竟是怀春的少女,怄了这么两日气,心中也是极想见谢怀砚的,她来淮阳之前,母亲与她说姑母是起了给她和怀砚哥哥定亲的心思。
她就以为此次前来是为了和他培养感情。
之后再定亲的。
明明该是郎情妾意,如今却是这般磨人心绪。
王清若听了她三哥哥的话,端着一盘歪七扭八的糕点来了墨园,谢怀砚让人请她进了书房,神色平和与她闲谈片刻,却是未动她端来的糕点,王清若在此待了有一刻钟,起身离去。
待到第二日,她再次来到墨园时,谢怀砚还未见到,却是看到了与后院连接的垂花门处有数十位衣着艳丽的女子手握香扇,正在谈笑,口中所言尽是与谢怀砚相关,甚至光天化日之下,毫不知羞的公然说他喜欢什么样的玉带,夜里喜好点什么香。
王清若脸色瞬时煞白,问了墨园里的奴仆才知,这些女子竟都是谢怀砚收在后院中的,一时气极,将手中端着的糕点‘嘭’的一声摔碎在地,忍着怒意回了她居住的院中。
之后,王清若再未去过墨园。
谢夫人也未再提起过这门亲事。
——
谢老夫人寿辰前一日,各士族前来贺寿的人都已到达淮阳谢氏。
这日晚间,谢怀砚在鹿鸣山中他的别苑里设宴,宴请各士族中与之常来往的郎君。酒酣曲尽,一如往日,有婢女上前呈上五石散,有好五石散者,皆服用之。南阴郡荀氏的二郎君瞧见谢怀砚也服了散。
剑眉微挑。
侧首往身后瞥过一眼,有一明艳衣着女子上前来,半跪在身侧侍奉,荀二郎君举杯与谢怀砚共饮,随后对身边女子吩咐:“去,给谢二公子把酒添上。”这女子便起身上前,温婉知礼,为谢怀砚斟酒。
待杯中酒斟满,她轻抬美目,一双含情眼怯怯望着上首之人,却见上首之人目光清淡,并无理会她之意。她微往前倾身,为他剥玉盏中的葡萄,颗颗饱满的葡萄豆子之上却倏然落下一块玉石,他声线低沉:“下去。”
左侧的荀二郎君见此,不由得凝眉,他不是第一次给谢怀砚送女人,这些年里,也能摸清一些他的喜好,实在是谢怀砚愿意收下的女子都太过相似,往日里如他面前女子这般,谢怀砚皆受而不拒。
荀二郎君不由得苦恼,他可是花重金专门寻了此女子来献给他,难不成这般的女子他看腻了么?
谢怀砚今日不予理会,这女子只得取了那块玉石赏赐再回到荀二郎君身侧。
*
戌时,鹿鸣山中五步一灯,尽皆燃亮,宴席渐散,谢怀砚起身,眸光幽邃,朝着香苑的方向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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