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钰此时心里有些不耐,这大半日竟还在事情的开头转悠,便也开口道:“枫掌门,你倒是说说你们枫亭门和那三个门派到底勾结了什么?”
凌钰的一句话便将江湖墙头草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纷纷附和。
枫一天见是躲不过去了,便道:“枫亭门的确和这三个门派有些渊源,只不过是这些年合作搜罗江湖上的奇药罢了。”
此等解释也说的过去,但枫亭门惩奸除恶、帮扶弱小、侠肝义胆的名声略微打了折扣。
但鉴于枫亭门一直响亮的名声,这点错误,江湖墙头草们还是能容忍的。
刚想苦口婆心的劝慰一番,不要和承天门这等心术不正的门派勾结时,便听到最开始讲述云莱洲之事的老者开口:“枫掌门这番解释实在太过牵强。”
老者一直坐在离凌霄阁不远处,此时起身,溜溜达达的向主台方向走去,在还距离主台有个五六步时停下,面向江湖墙头草:“据我所知,那噬魂散便是那帮人研制的毒药之一,而枫掌门一个‘合作搜罗’便轻轻定论,不太能服众啊!”
江湖墙头草:其实,刚刚差点服我们了。
老者继续,却抛出了几个问题:“第一,枫亭门为何要搜罗噬魂散这类药?第二,为何要和这三个门派合作?第三,为何要将搜罗的药锁在刻有四个门派门徽的盒子里?为何不将搜罗来的药分掉?何况以枫亭门一直以来的江湖地位和江湖名声,是可以分到大头,无论怎么看都比一起锁在盒子里对枫亭门更加有利。第四,枫掌门在比武开始前提过的药录册,何不将药录册上记录的药和盒子里的药名做下对比?”
四个问题一口气被老者抛出,让比武场上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枫一天,枫一天脸色已然阴沉,此时此刻也知道,今日这些事定是有预谋的,已经不能善了,好在,那本药录册至今还未找到。
安静的气氛蔓延之时,凌澈出声道:“药录册吗?不就在这盒子底下?”
枫一天、木得欢和长青门掌门大惊,心下忖度:怎么会?
而这边凌澈已经将码放整齐的药瓶一股脑的倒在地上,然后从盒子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在所有人未反应过来之前,翻开便开始念道:
“噬魂散配方,金乌蟾蜍两钱,海蛇四钱,灰金乌一钱,子黎三钱……唔……好多毒物啊”
然后翻了一页,扫了眼继续道:“编号二十九,编号六十三试药后,神智不清,听过唳哨声响,可随意驱动,编号八十一对此药毫无反应。”
凌澈又翻了一页:“夺魂丹,编号三十六,六十四试药后,出现抽取头痛之状,三刻后失魂,编号八十一对此药毫无反应。”
“……”
凌澈继续,着重挑盒中药瓶上的名字念,此时,全场静寂,鸦雀无声。
枫一天脸上已然出现慌乱,但还是镇定的坐在那里。而承天门和长青门掌门脸上已然呈现灰败之色。
那老者打破了这静寂无声的比武场,踱步走向枫一天,问道:“枫掌门,你还不承认云莱洲之事与你有关么?或者说……”老者停顿了下,转过身面向江湖墙头草们:“抓数百名老幼妇孺,上云莱洲试药之事,就是由你枫亭门——你们主导的?”
江湖墙头草们此时已经歪了,在风中瑟瑟摇曳。
枫一天吞了吞口水,隐藏在衣袖中的手已凸起青筋,底气不足的强辩道:“哪怕这些药名和药录册上的对应上了,也不能说和我有关。”继续咬定道:“这些药我搜罗来时并不知就是试药之药!”
老者冷笑了一声:“看来枫掌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枫一天紧紧咬着牙,拒不承认。
老者继续道:“枫掌门可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知道?那本药录册上记录的每一种毒药,都画了负责此药记录之人所在门派的门徽!”
枫一天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弦,在听到这句话后,轰然断了,终于,脸色也灰败了下来。
凌霄将册子翻开,展现给江湖墙头草们,整个比武场在安静无声之后,终于掀起了声讨、咒骂的愤怒痛恨之声。
承天门和长青门眼见形式不对,准备逃离,刚有动作,便出现了数千名身穿细甲的兵将,将整个比武场团团围住,兵将中又分出部分将承天门、长青门、枫亭门的所有人捉押。
所有人大惊失色,江湖和朝廷向来泾渭分明,今日竟来了如此之多的朝廷的兵将。
就连凌钰此时也皱起了眉头。
这时,从数千兵将后面走出一个身着火红束袖收腰的锦衣公子,头上束着暗色流云冠,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枫掌门的小公子——枫槐序?
只见枫子毫不停顿的大踏步奔向主台,只不过并未走向枫一天,而是停在了凌霄阁少阁主凌澈面前,先将凌澈脸上不知何时蹭上的黑灰轻轻擦掉,然后才低声开口:“玩的可开心?”
凌钰、凌霄:……
凌澈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枫槐序来到了凌钰凌霄面前,枫槐序开口:“舅舅,小舅舅。”
凌钰、凌霄:……
枫槐序接着道:“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这些人朝廷自会处置。”
凌钰凌霄神色复杂,枫槐序看的懂,笑着道:“我并非枫一天的儿子,此事一句两句说不清,待有机会再向舅舅和小舅舅说明。”
然后又看了眼凌澈,开口道:“澈儿还没玩够,待这边结束,我再带他去别处玩。“
枫槐序看了看凌钰和凌霄神色,补充道:“请舅舅、小舅舅放心,澈儿不会有危险。”
说完不等凌钰凌霄开口,便迅速拉走了凌澈。
凌钰、凌霄:……我们没什么不放心的,除了你。
凌霄阁众:……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让我们阁主说不出的话的人。
那边枫槐序一挥手,兵将便押着三个门派的人有序的撤离。
枫一天路过老者身边停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
老者将眉尾遮住的痣露了出来,轻声道:“我是你们一直在找的八十一啊!”
枫一天听后瞪大了眼睛,口中还未吐出半个字,便被推押走了。
待朝廷兵将撤走后,比武场三三两两的出现了议论的声音,无非都在议论枫小公子怎的和朝廷扯上了关系,看起来还十分厉害,那些朝廷兵将可都听他的命令。待众人将此话头反复议论了个来回,终于停了下来,也才想到,枫亭门整个都被朝廷捉去了,那江湖现在也是群龙无首的状态了。
于是纷纷看向了凌霄阁。
凌钰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起身都未起身,直接坐在那里,没头没尾的开口说道:“诸位加入江湖门派的初衷,是想让生活过的好一些,以后行事有所依护,但近十几年来,各门各派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的初衷?”
江湖众人一时不清楚凌阁主为何说这些,但又迫于凌霄阁的威势,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现在你们当中,过的好的靠的是层层盘剥,欺凌弱小,靠着现有的依护竟去做些欺男霸女之事!你们可还记得行走江湖,要惩奸除恶、侠肝义胆?”
江湖众人:惩奸除恶、侠肝义胆?好熟悉的词,应该听过的。
凌钰扫了眼众人,看到一众茫然的神色 ,定声道:“即日起,凌霄阁会继续按凌霄阁的规矩在江湖行事,遇见欺凌弱小、欺男霸女、偷鸡摸狗、仗势欺人等胡乱作恶之人,轻则废掉武功,重则断手断脚,做严重恶事者或门派,承玉门则是前车之鉴!”
这下江湖众人都听明白了,凌霄阁今后要对江湖整顿起来了。当然也有人不服,江湖是大家的,凌霄阁凭什么来管束?
凌钰并未理会,冷声道:“如有人不赞同、不服气,可直接来找凌霄阁,凌霄阁每个人,都可以告诉你为何要守此种江湖规矩。”
至此,众人噤声。
凌钰接着开口,颇有一副语重心长的味道:“行走江湖并非易事,想靠加入各门各派来讨生活,不如散去归家,做点小生意,或者找点其他生计,今日之后,定比走江湖活的顺遂些。”
江湖一众终于听出了些其他的意思,难道以后不加入门派也可以顺遂生活了?这是好事啊!
凌钰未管这些人做如何想,想明白未想明白,听得懂未听懂,都是自己的选择。今日之后,他也要和霄儿带着凌霄阁众过自己的日子。今日说了这席话,凌霄阁已然不能再像过去那般暗中帮扶,暗中做些惩奸除恶的事,即日起,要搬到明面上来了。
不过,也好。
凌霄阁一切变强的初衷不就是让人少受欺凌么?暗处明处又有何要紧?
……
凌霄阁一众已走在返程的路上,打马徐行,此时已近黄昏,凌霄问道:“兄长,你为何不把江湖奥义跟他们说的更明白些?却……”
“却浅浅的只提了下惩奸除恶、侠肝义胆?”
凌霄点头。
凌钰看向前方渐渐落入山谷后的夕阳,轻笑了一声,念道:“明明江湖应多侠客,肝胆重义,洒脱徐行,灭不公,护弱小,哪怕不去图个侠义之名,也不应做毁道丧善之事。如今大多竟是些蝇营狗苟,有些势力的便揽益收利,强占了大部分的赚钱活计,弱一些的便去欺负更弱的,也能得些好处过的下去,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呢?”
凌霄弯起了眼睛,朗声笑道:“我想的正是槐序说的这席话。”
凌钰也弯起了眼睛:“虽然我看这枫槐序不太顺眼,但这席话的确给了我很大的触动。”
凌钰轻抚了抚马的鬃毛,继续道:“凌霄阁一直以来也是如此行事,但如今各门各派中,绝大部分人行走江湖,也只不过是为了讨生活而已,已然都忘了或者说从不曾了解行走江湖的目的,骤然给他们讲如此精深的道理,并不一定听的懂,或者说听懂了也不会愿意去做改变,毕竟,已经在这种歪风邪气的江湖生活已久。所以,不如直接说,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做不得,如果做了那些做不得的事,要面临什么样的后果,这样告诉他们更能让他们行事时有所顾忌。”
远处的夕阳已经落入山谷,留下窄窄的一条云霞,凌钰接着道:“江湖这种风气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这些恶习已经盘踞多年,骤然让他们理解还是有些困难,不如先约束他们的行为,再潜移默化规正他们的恶习,渐渐扭转江湖风气。”
凌霄接道:“到时,不用给他们讲那些精深的道理,他们自会明白。”然后看向凌钰,两人相视一笑。
凌霄看了看天色:“兄长,我们快些走吧,天黑之前还可以到玉箫楼,不然只能夜宿山谷了。”说完呼喝一声,打马冲向前去,凌钰弯了弯嘴角,也打马跟了上去。
凌霄阁众见此,不甘示弱:休想甩掉我们!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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