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也有画技一般的姑娘,推脱着不愿献丑。

小厮做不得主,焦头烂额之际,从山上忽然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约弱冠年纪,身形修长,眉目俊秀,一身白衣折扇,带着小厮缓缓而来,走到近点的地方,温和地笑了笑,道:“怎么回事?”

他在问传话的小厮。

那小厮忙低声回了几句话。

林玉宗听罢,朝黄玉英为首的几家小姐又解释了一番,并言画作只会用于第二轮的诗会,没有选中的画作事后也会悉数返还,不会外传他用。

既这么说,在场的各家小姐也没有在纠结,一些自视书画不俗的更是安静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待底下人奉上纸笔,便可妙手绘丹青。

顾青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却不知该画什么才好。

她不擅丹青,但琴棋书画这些从小学着,在闺阁小姐中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只是若要给那些学子书生看···算了,随遇而安吧。

自我安慰一番的顾青梧到处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方才那片竹林为画,辅以山水花鸟,绘了一副简单的风景图。

约是半个时辰的功夫,作画完毕,交给一旁的竹心,由她递了去,自己则起身往湖边走,那里这会儿聚集了不少姑娘,都是画好了交差,不想在原地呆呆地坐着,跑过来窃窃私语的。

“黄姐姐你画的什么?”

“一把宝剑,带血的。”

“啊~这么吓人,小心将那些书生吓跑了。”

“吓跑就吓跑呗,这么小的胆子,还没遇到真剑真血呢,就吓到的,有什么意思?”黄玉英满不在乎道。

她平生最烦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偏生家里有意给她找个读书人,大抵是生怕找了武夫,两人婚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吧。

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吐槽道:“你说这些书生有什么好的,这么多姑娘家跑来相看,尤其是那个林玉宗,病秧子一个,风寒能要半条命,有些人看他跟看块宝玉似的,也不知什么毛病。”

“嘘~黄姐姐你小声点儿,这么多人呢,让人听去了不好。”

“哪有人?”

黄云英冷不丁抬头到处看,却正好对上顾青梧还没来得及瞥开的视线,随即,脸色一僵。

还真有人!黄云英有些被抓包的尴尬,挠了挠脖子,闭嘴了。

与她对话的姑娘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还真有人在附近听到了这番话,许是觉得被偷听了去,羞恼之余,还瞪了一眼。

虽是无意间听到的对话,顾青梧这会儿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就要远离,却没走几步,就被人追了上来,拉到一旁,一棵大榕树后面,背靠着堵了路。

“黄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顾青梧偷偷瞟了四下一眼,不见旁人,也不慌张,只是一脸无辜的盯着对方。

“方才听到的话,不许外传。”黄玉英是个直爽的性子,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开门见山道。

顾青梧忙点了点头。

黄玉英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不像是个奸诈的,遂放开堵路的臂膀,又问她是哪家的姑娘,姓甚名谁?

这问法若是男子,指定让人误会,连顾青梧都不得不在心里吐槽对方实在是有点不拘小节了,“我姓顾,顾青梧。”

“顾,青,梧,我记住你了,别忘我的话,我这一拳头一下去,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千金小姐,可得躺个十天半月的。”黄玉英在她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放下时瞧人脸皮红润细嫩的,还趁机摸了一把。

真嫩呀,不像自己这么粗糙。

过了一把登徒子瘾的黄玉英一边感叹着,一边离开了。

倒是顾青梧,被她神来一笔的‘轻薄’之举吓了一跳,捂着脸颊,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差点气鼓了脸。

早闻这黄家姑娘自小当男儿养大,言行举止不同于一般女子,今日看来果真不差,也幸得是个女子,不然非得被打不可。

她忿忿地从树后走出来,正遇竹心寻来,一见她,便是松了口气,“小姐您在这儿呢,奴婢找了半天,还以为您又去竹林,差点就找过去了…您捂脸做什么?”

“没什么。”顾青梧将手放下,言语含糊道。

竹心也没在意,转身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搭台道:“小姐,那边有茶水点心,您要是饿了咱们就过去,方才奴婢听人说,这画呈上去得选一阵,选完赋诗又得花些时间,待结果出来还不知什么时辰呢,希望别误了午食。”

顾青梧听罢抬头看了看日头,总觉得会误,也不知道山上大哥和解秋池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怕是连吃的都没有,且要饿上一阵了。

此时,九章阁前的空地上。

既无树荫,也无亭台,顾云承等十五个人,只能站在日头底下,静静等待第二轮诗会开始,渐渐地,有人腹中空空,唱起了‘空城计’,一时交头接耳,抱怨纷纷。

好在没过多久,有小厮从九章阁出来,将众人往里头请,这才止了一时的怨气。

“都怪这明远诗社,改了诗会章程,若不然,这会儿第二轮都结束了,咱们也可以先用午饭,用不着在这儿又饿又渴地等着。”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有人要出头,自然就得有人垫脚,且看谁倒霉吧。”

“林兄这是何意?”

“嘘~”

解秋池和顾云承走在人群中间,相互看了一眼,却没怎么交谈,后者虽不是第一次参加诗会,但事到如今,也有些忧心,至于前者…解秋池并不担心这诗会的第二轮有什么猫腻,他现在只想弄清一件事,林玉宗与顾青梧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家乃官宦之家,顾家不过是商户,林玉宗没必要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小姐,虽说成亲没几年,就起了休妻另娶的心思,但既然要弃,又为何要求娶呢。

上一世他也曾好奇此事,问过顾飞鸢,只是对方闭口不谈,又怕追问太深,惹出什么闲言碎语,终究还是作罢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问个一清二楚,省的现在两眼一抹黑。

“解兄,解兄。”

解秋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有些走神,好在顾云承提醒,回过神来,才发现走着走着,一行人已到了地方。

“各位公子请先在屋子里面落座休息,夫子和林公子他们一会儿就到。”

领路的小厮说着推开一间房门。

众人随即鱼贯而入。

顾云承和解秋池进去随意找了个地方坐着,用了些茶水点心,没等多久,门外传来动静,一行七八人从外面进来,走在前面的两人中,就有林玉宗。

解秋池认出与之并行的是徽明书院的一位夫子,姓罗,大约四十来岁,双鬓已斑,乃是靖元三年的二甲进士,只是仕途不顺,后来辞官回书院教书,善于策论诗词,颇有教学之术,拜入他门下的学子,大多能乡试高中,更进一步,因此很受欢迎。

“罗夫子。”

“罗夫子。”

……

一路走来,受尽拥戴,倒让身后跟着的另外两位书院夫子有些脸色不虞。

可气归气,却也无可奈何,谁都清楚这罗夫子今日是为林家三公子撑场子来的,原本拟订的诗会名额没有林玉宗,是诗社另一位学子,只是临到头没人来,才忽然换了人。

对此,不止是他们,连身后跟着的其他诗社才子也是憋屈地无话可说。

其中以范建尤甚。

谁都知道,这诗会举办到今时今日,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与会才子书生积聚声势名望,说白了就是造势。

诗会第一轮的十五名才子,加上此次牵头举办诗会的四大诗社,青梅,长河,锦绣各一名,明远诗社两名,一共二十名参加第二轮,说是选出前十的诗词来鉴赏,可真正能扬名的,多是前三。

这次诗会,范建是有意前三,乃至魁首的。

他原也有这个信心,第一轮那十五名才子中,除了一二个面生的外,其余的他都认识,自认才学胜之一筹,而其他诗社的同窗,青梅诗社的柳循,锦绣诗社的曾梓华,明远诗社的谢谦,都早已才名在外,不会跟自己争这个输赢,原本还有个孟添,素日作诗论词也不如自己,想来想去,这第一名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谁知临到头,那孟添竟然没来,换了个林玉宗,还有罗夫子亲自为其‘压阵’,真是晦气!

无论他心里如何不甘,事已至此,只能咬牙认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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