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夜羽气急攻心，咳起来，仙侍忙拍夜羽的背，夜羽道谢，摆手让仙侍离开。
琼华盯向被绑着的女子，笑道：“我方才所说，皆为你们所愿，是吗？”
女子眼眸微动，避开琼华的视线。
神力从女子唇间离去，发现自己能说话，女子声音沙哑：“要杀要剐，仙帝给个痛快。”
琼华没有应她，阳光照在琼华身上，模糊她的模样。她手中拿着猫咪喜爱的鱼干，小黄轻咬，任由琼华抚摸它的毛发。
“夜羽，你说，它在想什么呢？”琼华声音极轻，眼眸藏着复杂的情绪。
“自然是欢喜，它那么喜欢你。”
琼华笑了，问那位女子：“你觉着，这猫在想什么？”
女子眼眸微动：“猫不会说话，自然是我们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无论是猫还是其他的生灵，若是想要活下去，都要琢磨比自己更强势地位者的心思，尽力讨好，才能生存下去。有些猫呢，是真心欢喜，而有些猫，心里面怎么想，便无从可知。”
琼华眼眸微动，看着小黄吃完鱼干，揉了揉它头顶的毛发。身旁两人都看她，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是啊，猫说不了话。”琼华眼眸微抬，望向远处，风吹下清晨的露珠。
“你在这多久了？”夜羽蹙眉，问道。
“你敢信？她在这一夜！”女子无语，对着夜羽继续说道：“也不知远处有什么好看的，坐在这里，就是看一整夜，酸死了我的胳膊。”
夜羽眯眼，如同琼华那般看向远处。从东苑的方向，只能看见孟昭之前喜欢爬的那棵扶桑树。
“就这么不怕我杀你。”琼华眼睛眯起，明明没看她，女子却感觉周身暗藏淡淡的杀气。
“我才不怕死，人总有一死，不像你们神族，得到永生，就一生都在畏惧失去永生。”
“人族也有许多怕死的，为何你不怕。”夜羽有些好奇，问道。
“我不眷恋这世间，我的家人都死了。这世道，我也不喜欢，强者欺凌弱者，贪欲永无止境。我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也没有什么奢望。”
“你会照顾小猫吗？”琼华侧身，看向女子。
女子怔了一瞬，低头看了束缚自己的绳索。琼华一指，绳索散开。女子揉了揉胳膊，琼华抬手，神力缠绕在女子的周围，顿时不酸了。
“当然，我最擅长照顾小动物。在我手中的小动物，每只都是胖胖的！”女子骄傲地仰头，琼华笑着看她：“那日后，它便交给你照顾。”
“不是……你不杀我？不杀我，还留我？什么意思？”女子不解地看着她。
琼华浅笑：“我不止不杀你，我还要教你如何增进修为，让你当上个称职的首领，带领殿内那些修为低微的仙者。”
“我着实有些看不懂了。”女子眯眼，摇头。
琼华轻笑，走近，女子仰头：“你现在还想杀我吗？”
“有点。所以你是想用这种施舍，让我屈服你？”
“不，我就喜欢看，你待在我身边，又杀不了的模样，挺有趣的。”
女子“啧”了一声，白了琼华一眼，夜羽震惊，他都没这么猖狂。
“叫什么名字。”琼华问道。
“云殊。”
琼华眼眸微垂，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这名字，不吉利。”
“亏你还是神族之人，怎么也信人间那些乱语？”云殊不满，懒得搭理她，逗弄着小黄。
小黄白了云殊一眼，不让她摸。
“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一名故人。”
“仙帝放心吧，我爹娘给我算过，我命硬得很，气运极佳，若遇死局，亦能绝处逢生。你看，你也不想杀我。”
“云殊，你可愿散去修为，从头开始修行？我能保证，短时间内，你的修为能达金仙。若是愿意，就先从照顾这只小猫开始，若不愿，想去哪便去哪。”
见云殊仍在思索，琼华笑容不减，让她好好想想，带着夜羽离去。
两人走到议事厅，夜羽坐下才缓缓开口：“琼华，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夜羽，我今日才明白，我们要解决的不止魔神和聂星。只要魔气存于世间一日，魔神便不死不灭。”
“那怎么办？”夜羽着急，叹息。
琼华垂眸，盯着杯中的茶水：“夜羽，你说什么叫贪欲。”
夜羽不解，陷入沉思：“世人常言，七情六欲。有情，便有欲。情和欲相伴相生，时而相斥，时而相融。”
“怨气源于怨念，同样，魔气源于欲念。若世间没有贪欲，魔气便会消散。”琼华声音极轻，晃动茶杯，茶水撒在指尖。
夜羽蹙眉，拿出锦帕擦拭她的指尖：“原来你是因为这个。”
“三界生灵皆有七情六欲，若想解决魔气，便要让世人皆无欲无求。这件事，无解。”夜羽攥紧锦帕，眼眸晦暗。
“魔气会放大世人心中贪欲，哪怕是所谓的美好愿景，都有可能在魔气的操纵下，变成伤人的利刃。”琼华抬眸，看向门外。
夜羽叹气，一脸愁容。
“或许，我们要做的事，便是让三界与魔气共存。”门外的玉兰花开得极好，琼华心中涌起怪异的情绪。
“那我们该怎么做？”
夜羽没等到琼华的回答，只见，琼华起身，站在门口。
落花在空中缓慢下落，穿着蓝白袍衣裳的神仙又出现在琼华面前。他抱着酒壶，朝着琼华笑，声音明亮：“小青龙，你怎么才来！”
树下，坐着一位神明，她的发上簪许多花，也仰头看过来。残花落于她身上，慢慢化成白光环绕身侧。她手捧着一大束鲜花，缓缓起身，笑容温和：“阿华来啦？快来看看姐姐近些时日种的花。”
琼华眼眸微动，跨过门槛，快步朝着玉兰树下走去。风吹落许多玉兰花，遮挡住她的视线，琼华的神力微动，拂开挡在面前的花。
夜羽慌忙跟上：“怎么了？”
玉兰花落了满地，她没有转身，让夜羽无法知道她的想法。他想向前，却停住了，只是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神识让夜羽看见琼华的神情，她一人站于树下，神情麻木，她抬手，抚摸玉兰树的纹路。
“夜羽，不知为何，我有些难过。”
夜羽抿唇，神色悲伤。神族本就比三界其他生灵的情绪少，从他出生起，就没有听过哪位神族大悲大喜过。
琼华她说，她有些难过。那对他们来说，定是一件极其难过的事情。
夜羽眼眸微垂，却也藏不住眼中的心疼。琼华转身，夜羽看见她眼中的泪光。在琼华身边这么久，他极少见到琼华难过的神情，更没有见到她掉过一滴眼泪。
夜羽上前，紧紧抱住琼华。
“夜羽，我没有家人。”
琼华下颌抵着夜羽的肩颈，看向满地的玉兰花，听见夜羽说：“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琼华摇头，早已看不见眼里的泪光，她浅浅一笑，藏不住眼中的疲惫。
她闭眼，一次次的幻境，一次次的梦魇，再次出现的幻觉，心魔的怒哄，都在不断地确认她心中的一个猜测。
“我没有家人了。”她声音极轻，轻到夜羽听不清。
一杯杯酒水下肚，白泽倚靠着扶桑树：“神君！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神君！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白泽满脸通红，一身酒气，抱着扶桑树的树根，干呕。
“上神，你是遇到什么事了？”一个低沉的嗓音传入白泽神海中。
白泽神情迷离，踉跄，倒在树根旁，他抬手：“谁？谁在讲话？”
“我，扶桑树。”
白泽酒醒了大半，支着身子，看着无比庞大的扶桑树：“你竟然不是死物？”
“上神说笑了，不只我是活物，这周围的都是。”
霎时，白泽感知到灵力的波动，他眼眸微动：“神君没有发现你们？”
“神君经常陷入沉睡，幻境不稳，便有了我们这些生灵陪着她，至于为何没发现，是因为幻境不稳，我们也经常陷入沉睡，以至于神君没有察觉。”
幻境中生长出活物，神君竟是没发现，她不会真的出事了？
白泽彻底清醒了，站直身：“你知道神君在哪吗？”
“藏于混沌，上神怕是找不到。”
白泽叹气，倒在草丛上。
“扶桑树，是你把孟昭放进来的？”
见扶桑树没有说话，白泽咬牙：“信不信我把你叶子都拔了！”
“诶诶！上神，是我！但我不也是为了神君。神君，需要她。”
“你不放我进来，你放孟昭？”白泽站起身，瞪扶桑树。
“神君需要的明明是我！”
“上神这不一样，神君心中的魔障又不是你，是她自己。我见到孟姑娘就觉得她和过去的神君很像。”
“过去？你怎么会知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你是三界之初的灵物，也不可能知道。”
扶桑树许久不讲话，见白泽真要爬上来拔它的叶子，扶桑树急忙开口：“我不知道呀，你去问神君啊！许是因为我在她的幻境中，所以就知晓了她的过去？上神，我真的不知道，你别拔我的叶子!”
白泽不爽，抱起酒壶：“若是神君醒来，便叫我。”
“好的，上神快走！我就不送了。”
其实，我和夜羽一样希望，琼华能活得糊涂一些。可是，她是琼华，她没办法糊涂。她没办法假装不知道，更没办法欺骗自己。白泽亦是如此，因为他太过于理性，所以克制住了自己的情感，压抑住自己的内心，当时的他也只是一只没成年的白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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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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