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轻纱幔帐,屋室里温暖如春。男人将怀中少女放到铺着华丽织锦被褥的床榻,此时昏睡过去的沈芸一头如瀑乌发铺散,秀丽的眉眼微微蹙起,眼角滑落隐隐湿痕,连睡梦中都在不安地呜咽着,一张雪□□致的小脸无端透着几分脆弱。

祁无郁眉头也跟着蹙了蹙,用锦帕轻柔地擦净那仿佛怎么流也流不尽的泪水,而后拿过自己之前常披的一件雪白狐裘无声置于她身侧。

狐裘乃用罕见的白色狐毛精心缝制,质地轻软暖和。为使沈芸熟悉他的存在,有时祁无郁不在她身边,他就会拿一些自己的东西放与她一起,就比如这狐裘。

连沈芸自己都没意识到,渐渐的,睡时若是祁无郁不在一侧陪同,她人就会睡得并不安稳,可身侧若放着带有熟悉味道的衣物,她又会一觉好眠。

沈芸瑶鼻动了动,下意识用白嫩的小脸蹭了蹭那轻软柔和的白狐毛,手也如往常那般捏着裘衣一角。不多时,她整个人便彻底放松下来,神情怡然。

祁无郁凝视她的睡颜好一会儿,见她已是沉沉入睡,这才放下床帐。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瞥到侯在一侧的听琴,便随口吩咐道:“ 你守在这儿,等夫人醒了再差人过来回报。”

听琴连忙点头应是,待目送祁无郁离去后,便移步来至床边,在旁悉心照看熟睡的沈芸。她时不时探下沈芸的额,若是发现有细汗便赶紧用白绉绸汗巾擦拭。

祁无郁去了书房,不多时,侍从原陶便领了安良俊进来。

摆弄着桌案棋盘的祁无郁抬了抬眼皮,对正欲行礼的安良俊摆了摆手,沉声道:“ 如何? ”

安良俊顷刻站直了身,冷峻的面容此时带有几分憔悴。他此去江南,还真让他查到不少事,这几日马不停蹄赶回京城,就是为了复命。

不知想到了什么,安良俊眼底划过异样,他望着桌前的祁无郁说道:“ 王爷,属下这次带回了两个人,或许您需要见上一见。 ”

祁无郁颔首示意,不一会儿,便有奴才拽着两个形容狼狈的女人走了进来。

一个大约中年的模样,看起来病恹恹的。另一个则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两人战战兢兢地被带进来,进来时不经意看到周围肃穆、不同寻常的场景,她们脸上的气色更是苍白不少。

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两人跪伏于地,腿抖如同筛糠。

如果沈芸在这儿,就能看出那一片病容的女人就是她本应远在淮安县的生母曹姨娘,而另一个老妇人则是跟在曹姨娘身边的老人曲嬷嬷。

曹姨娘看着主座上的祁无郁,进来后听到一旁的人称呼他为王爷时,满眼的不敢置信。她自然记得曾来过沈府一趟的祁无郁,那男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都令她印象深刻。

她知道沈芸做了他的妾室,也一直以为男人只是一个京城官,可万万没想到他竟还是皇亲国戚,大祁唯一的王爷凌王!尊贵异常。

曹姨娘不愿相信沈芸会有如此好运道,毕竟做皇家的侍妾比起做寻常官人的侍妾不知好上多少,她明明不过一个小小县令家的女儿,还是庶出,如何相配呢!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她不信。

更恐怖的是,沈芸的身份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竟让人寻上门打探了。来人凶神恶煞,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曹姨娘原本还想撒谎继续遮掩,可那男人精明至极,仿佛什么都瞒不过他的双眼。曹姨娘没撑多久,就哭哭啼啼地将一切全都交代了,还被带去了京城,这一路风餐露宿,不知饱受了多少折磨。

现在仔细一想,指使那煞星来找上门的无疑就是这凌王了。曹姨娘又惊又俱,怎么也想不通凌王为何会怀疑起沈芸的身世,明明这事儿都过去十几年了,也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况且,沈芸不就一个侍妾吗,供人取乐的玩物而已,这凌王怎么就待她如此上心!曹姨娘含恨不已,还不如让沈芸嫁给祝晚枫呢!

安良俊冷嗖嗖的目光射了过来,阴沉沉地看着曹姨娘道: “ 把你知道的一切给王爷再说一遍。”

还在跪着的曹姨娘惨白着脸,颤声道: “ 芸儿她…… 她不是妾身的亲生女儿。 ”

祁无郁面色无异,显然在意料之中。他的芸芸身上既有仅月族独有的圣药血脉,那就绝不可能是普通女子能生出的。

主位上的紫衣男子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冷觑了她一眼,曹姨娘被看得心乱如麻,不知自己的下场会怎样。她紧张得不由吞咽了下涎水,面上却是一片哀怨道:

“ 十五年前,尚在襁褓之中的芸儿是被一个男人抱来强行与我交换的。他把我真正的亲生女儿换走,留下了沈芸。那时我并不愿意,毕竟哪有母亲不要自己孩子的。可那人威胁于我,若是不同意的话就将我们母女二人杀了一了百了。”

曹姨娘说着,眼角泛起通红。

祁无郁目光沉沉: “ 那男人是谁? ”

曹姨娘眼神闪了闪,垂下头低声说道: “ 那人自称是当朝的相爷,傅丞相。”

祁无郁执起棋子的手一顿,而后“ 啪 ” 的一声,黑棋重重落在了棋盘上。

眼神凌厉地刺向了曹姨娘: “ 你是说,傅相换走了你的女儿,把沈芸留给了你? ”

曹姨娘看着男人那危险的目光,忙不迭说道:

“ 妾身万不敢欺瞒王爷!那时,妾身夫君刚升做了淮安县一方县令,我们举家迁往淮安,不幸路遇恶劣天气,便在一处名叫‘大悲寺 ’的寺庙停留了两天,那时寺庙里已有另一对夫妇进来躲避天气。”

曹姨娘顿了顿,继续又道:

“ 巧的是,妾身与那躲雨的夫人同有身孕,还皆是怀胎十月分娩在即。那夫人虽极其美艳,可瞧着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妾身也不敢和她多做交流。当晚风雨交加时,妾身不慎胎动产下一女。”

曹姨娘当时生的是第一胎,很是顺利。但等她生完发现是个女儿后,又无比的烦闷。

沈家的大夫人向来是个妒妇,一直看不惯她们这些妾室姨娘。夫君又是冷情的,她生孩子时甚至都没人去看望一眼,身边只有一个忠心的曲嬷嬷。

曹姨娘本指望这一胎最好是个儿子,未来自己也能有一些保障,可天总不遂人愿。

曲嬷嬷似看出她的厌烦,抱着孩子还宽慰她道: “ 小小姐是个听话的,都说女子生产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这孩子没怎么折腾就出来了,多乖巧呀,说不定下次就给姨娘招来一个小公子呢。”

那时的曲嬷嬷还没有如今这么老,她说着说着忽然朝曹姨娘神秘兮兮地挤了挤眉眼,声音故意放小了道:

“ 庙里的另一位夫人发动得比您早,可听说到现在还没生下来呢!那边的动静可大了,隐隐听说那位似是难产了。”

曹姨娘便想到白日里那趾高气昂的美艳妇人,其实她并不喜她。

那妇人容颜极盛,动则出入仆从成群,皆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她,夫君瞧着对她也很是关心爱护。

曹姨娘心底隐隐有着一丝自己不愿承认的嫉妒存在。乍然听到那女人可能难产了,曹姨娘有些愣然,也有些窃喜。命再好又怎样,起码她生孩子比她强,孩子不会要她命!

她正幸灾乐祸时,白日里那美妇的丈夫带着孩子骤然闯了进来,面容冷冰冰地说要和她交换孩子!

曹姨娘当即愕然,就没想到会有这么离谱的事。再说了,这男人不是很宠爱他的妻子吗,怎么会舍得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

抵在喉间那锋刃雪亮的长剑阻下了曹姨娘即将发出惊恐的叫喊,男人给了她两个选择,从,或不从。

曹姨娘哭哭啼啼地说着,很是委屈: “ 都是他逼迫妾身的,那剑对准了我们,若是不愿,等待妾身和孩子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旁边的曲嬷嬷也是连连磕头求饶道: “ 还请王爷明鉴,姨娘她说的句句属实啊。”

祁无郁神思莫名,他记得当初月夫人提起过一些,女儿傅诗语是在她外出时停留的一座寺庙产下的。

月夫人和傅相算是老来得女,这一胎本就不易,听说生产时惊险万分,差点没一尸两命。

也幸好最终还是母女平安,月夫人对这得之不易的女儿宝贝异常,本以为女儿出生那会儿经一番折腾会体弱多病,可令她惊喜的是,孩子一直健健康康的。

男人鹰隼的眸子里,深邃的目光让人望不见底。祁无郁幽幽道: “ 你既说傅相很是喜爱他的妻子,他又怎会将两人的孩子舍弃了。”

他的目光骤然一凛,厉色道: “ 是不是你们趁乱将孩子偷偷调换了,毕竟做一个丞相府的嫡女还是一个小地方县令的庶女,选哪个任谁都不会犹豫丝毫。”

曹姨娘闻言,脸色霎时剧变,双腿都软了,直喊冤枉: “ 妾身不敢,妾身如何敢啊王爷!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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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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