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姨娘自认自己不算什么好人，可没做过的事若硬要安在她头上，那搁谁谁不憋屈喊冤。但看到祁无郁满脸不耐，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曹姨娘的哀嚎不由转小下来，眼里有心虚一闪而过。
不可否认，在傅相提出交换时，思索一番后她还是颇为心动的。
她的孩子，不过一个小官之女，还是一个庶女！可能未来还会受不良嫡母磋磨，怎么想前程也就那样。可若是做了当朝丞相的嫡女，那就不同了。从小将接触的是锦衣玉食，交的朋友是高门贵女，识的人是达官显宦。
故而曹姨娘没怎么想就同意了，哪怕后面尤其想念这生的第一个女儿，也有理由告诉自己：她是被迫交出她的。如此一想对沈芸这个假女儿也越发冷淡，谁叫是沈芸的父亲让她们饱受母女分离之苦呢，她们生而不得相见，有谁知道她作为身生母亲的痛楚。
祁无郁见过各型各色的人，如何看不出曹姨娘说话时脸上不经意流露的心虚，他皮笑肉不笑道：“ 看来有的人还是没认清形势。”
“ 良俊，好好招待一下她们。”祁无郁声音冷漠至极。
当被粗暴的侍卫架起来时，本就一个普通深闺妇人的曹姨娘轻易便动弹不得，幽魂一般的安良俊阴森森地瞥了她一眼，而后面无表情地唤来刑侍。
刑侍从托盘取下一把小刀，那小刀闪着锋芒，紧紧贴在了曹姨娘被撩起衣袖的光洁臂上。
另一边的曲嬷嬷也是如此，两人魂都快吓飞了，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 我，我承认，其实我是自愿的，不能算是被强迫。 ”
“ 虽是傅丞相提议，但我也同样很是心动。女儿能做高官嫡女总比做小官庶女强得多 …… ”
——
伴随着丝丝呛鼻的血腥味，紧闭的朱红房门若有似无地传出阵阵惨叫痛哭声。
曹姨娘面色惨白虚弱，整个人已是奄奄一息，哀嚎连连。那一刀刀不停地割着她的血肉，痛到极致晕过去了还会被浇上盐水，强制她时刻保持清醒状态，她现在只求能得一个痛快。
哪怕刑侍还未开始动手时她就吓得语无伦次把一切都坦白了，但男人还是冷冷下令行了刑。曹姨娘这才意识到，祁无郁是故意折磨她的，不管她说什么，男人都要让她们受这番骇人刑罚！女人惊恐绝望，沈芸这嫁的到底是一个什么可怖恶魔！
曹姨娘喘着息，声音微不可闻：
“ 我，我错了，不该起贪念，也不该把失女之痛转移到沈芸头上来，多年来冷落她，待她不好…… ”
良久，祁无郁这才摆了摆手，刑侍当即放下血淋淋的匕首，躬身退至一旁。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女人，脸色变都不变，只淡淡道：“ 你待她如何不好？ ”
意识有些混乱的曹姨娘听到他的话，呆愣了一下，双眼无神，眼珠子缓慢地转动了下，似在回忆着。
许是因为难产，小时候的沈芸身体并不算好，整天病恹恹的。曹姨娘并不喜她，毕竟又不是她亲生的。后来她又生了沈月，更是将沈芸抛在了脑后，任她自生自灭。而府里的大夫人见只是一个病秧子庶女，连理都懒得理。
谁都在想，这沈府病秧子庶二小姐活不了多久，说不准哪天就夭折了。
可谁料沈芸就是命硬啊，磕磕绊绊竟活到了两岁，两岁已是有点懂事的年纪了，小孩子隐隐能察觉到姨娘对她的厌恶。
姨娘待妹妹像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待她就态度好差好差，打骂漠视是家常便饭的事。明明她也很听话的呀，小沈芸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时常泪眼汪汪地仰起一张小脸望着曹姨娘，口齿不清地含糊保证道：“ 姨、姨，芸儿乖、乖的！”
曹姨娘高兴时，她会迈着并不算稳的小步伐，踉踉跄跄跑过来，朝着曹姨娘伸出双手，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满含期待。她也想要曹姨娘像抱妹妹一样抱她一次。她不贪心，只要抱一次就好。姨娘笑眯眯的，她这么高兴，一定会同意的吧~
可抱着妹妹的姨娘总是只会厌弃地瞪她一眼。无论她的小手臂朝着女人举多少次，举到手都酸了，也始终等不到母亲温暖的一个怀抱。
沈老爷房里有了新人，曹姨娘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再加上大夫人时不时的磋磨，她一个失宠的姨娘在沈府里过得举步维艰，脾气上来时还会踹上小沈芸几脚，骂她光会哭还一身的病，是个讨债鬼，两岁了话都说不顺，一点用都没有。
其实小沈芸哭的声音并不大，和刚出生的小奶猫那微弱的叫声差不多一样，就连才几个月的沈月都哭得比她强壮有力。曹姨娘这样说只不过是为想要发泄一番的自己找一个借口。
沈芸命运发生转变是在三岁的那一年。小姑娘虽一直病恹恹的，却生得很是粉雕玉琢。沈老爷无意中发现了这个长得极其可爱漂亮的二女儿，一见便欢喜不已。他的几个孩子无论男女都长得很是一般，可小沈芸则不同了，尤其标致。
这是他几年后第二次见到这个二闺女，第一次是她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才出生的小孩都一个样，沈老爷很快就抛之脑后。
后来曹姨娘也说这孩子病弱，时常需得卧床在榻，沈老爷对一个随时会夭折的孩子并不感兴趣，何况还是一个庶女，他连见都懒得见，只吩咐让曹姨娘好生养着便是。
偶然一次，踉踉跄跄的小姑娘慌不择路地跑过来躲在他身后，企图躲避对她拳打脚踢的恶仆。
沈芸自小便会看人脸色，她无意撞见一群人簇拥着的沈老爷，虽不知他是谁，但也觉得他很厉害，这个大人胖胖的，她想在他身后躲一躲，不让奶嬷嬷看见她，奶嬷嬷打得她真的好痛好痛哦！
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躲在沈老爷身后，瘦弱的两只小手忙着揪沈老爷的衣摆，没看到追赶过来的奶嬷嬷那陡然大变的脸色。
得知这个浑身伤痕的小女孩儿就是自己那打小就虚弱无比的庶二女后，时常笑眯眯，脾气看起来也很友善的沈老爷罕见地动了怒，那一天打杀发卖的奴仆不知有多少。
而原本沈府里谁都能随意欺负的小可怜，从此也有了父亲的疼爱与撑腰。
后来年纪渐长，沈芸也不像小时那般渴望曹姨娘的喜爱，相反曹姨娘不得不放下身段，自认自己身为母亲，还要忍着心底的尴尬与难堪讨好这个向来不受她待见的大女儿。盖因曹姨娘身上得了怪病，而这怪病只有沈芸的师娘药娘子能够缓解一二。
听到曹姨娘提及这怪病时，祁无郁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那些块状物，摆盘精致得就像一道食物，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一丝寻常人难以察觉的异味。
男人无声地冷然一笑。怪病？不过月族独有的一味奇毒而已，中者身体莫名虚弱痛苦，实则五脏六腑逐步被蚕食。体内一切破坏殆尽时，整个人就会化成一摊血水，什么也剩不下。如今这毒已蔓延至全身血肉，看起来中了至少有十个年头，这女人的大限将至。
但祁无郁什么也不说。他冷着脸让人将她们押下去，示意安良俊尽管招待，吊着一口气便行。虽然曹姨娘就快要死了，但他绝不会让她们就如此简单地死去，但凡欺负过芸芸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安良俊才离去，原陶便匆匆走了过来，低声与祁无郁说了几句。原本神情自若的男人不知听到了什么，脸色霎时一变，难看至极。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显然气得狠了。
很快有人呈上一方托盘，上边放着一条通体碧绿、一动不动的死蛇。这死蛇也很是奇异，浑身散发着异香，像是药香，又像是醉人的酒香。
祁无郁面容森然冷厉，他沉着一张脸摆手让人将死蛇带走处理掉，而后大步走向沈芸的院落。
原陶急急跟上步伐，察觉到自家主子难掩的焦急与怒火，一边小心翼翼道：“ 爷，您放心，夫人没被惊醒。”
祁无郁淡淡“ 嗯 ”了声，脸色却依旧不见好。那碧蛇他自然眼熟，乃月夫人精心培育多年的药蛇，名唤“ 醉千年 ”，若人不慎被咬上一口，就会犹如喝醉了一般沉睡过去，再也醒不过来。
不久前这药蛇悄无声息地爬进沈芸居住的地方，还好守在沈芸身边的听琴发现了它并及时弄死……
眼底的墨色浓郁至极，联想到月夫人的几次狠下毒手，祁无郁既怒且恨，又有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极淡悲凉陡然升起，但很快又消散。
月夫人，你可知当年辛辛苦苦才求得的女儿正是如今你心心念念想要杀掉的沈芸。
得知沈芸才是月夫人真正的孩子时，祁无郁心底再也难掩震撼。而后，是铺天盖地的狂喜与偏执，兴奋与暴怒相互交织，面容都几近扭曲。他的芸芸，果然生来便应属于他，上天注定的好姻缘！若不是傅承期这个老东西，他何至于十五年后才能遇见她。
她是他的小王妃，一直都是。
傅承期，你好狠。祁无郁恨得咬牙切齿，眉眼尽是煞气。老东西让他的芸芸自小饱受虐待，他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回到房室后，祁无郁已是收敛了满身的戾气，恢复往日的沉静。他痴痴凝望沈芸的睡颜，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般。
修长的指节轻轻落在那白嫩细腻的脸上，祁无郁唇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沈芸迷迷糊糊的还未完全睁开双眸时，男人那灼热的吻便覆了上来。
祁无郁声音温温柔柔的，似带诱惑道：“ 乖芸芸，做我的小王妃可好？ ”
祁狗掰着手指头细数，念念叨叨: 傅老头，曹姨娘…… 只要是欺负老婆的都不能放过。
女鹅: 那你赶紧去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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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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