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窗外自然的光亮足够他们看清彼此。
**霜昨夜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满是桂花的香味，风一停，雨又落了下来，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像加速之后的电影镜头，在一片模糊的身影中，她只看得到一个人的模样。
梦里的桂花香延续到了现实，而她也在梦里的人身边醒来。
他的眼神仿佛有了实感，有了温度。
她明明穿了衣服，也盖着被子，然而在遮挡之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他的眼神触摸过，可他泰然自若，规规矩矩，并不显得色气。
被子里是两个人的体温，热意一点一点地侵袭到她的脸上，和昨晚酒后的绯色不同，此时每一处红晕都是她最自然的反应。
周迟译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可她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脸色越来越差，沉默着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外走，周迟译甚至没来得及拉住她。
**霜跑下楼，在客厅被老太太撞了个正着。
跟在后面的周迟译听到奶奶说话的声音就停下了脚步，他没穿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折回卧室洗澡去了。
**霜穿上拖鞋之后，被动地跟着老太太进了一楼的洗漱间。
“这是牙刷和牙膏，毛巾也是新的，你慢慢洗，早餐还没好。”老太太知道她尴尬，把洗漱用品放在台子上就出去了，还帮她关上了洗漱间的房门。
**霜木讷地刷着牙，用凉水洗了个脸，混沌的大脑才稍微清醒了些。
她在里面待的时间太长，老太太敲了下门，“南霜，洗完了吗？”
“好了，”**霜连忙收敛神色，打开门，接受到老太太关心的目光，她低下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
老太太笑了笑，“你能来看看我，我很高兴，先吃饭，吃完再回去。”
和上次一样，面对这样真诚的善意，**霜没办法开口拒绝。
这一桌很丰盛，老太太一大早就让阿姨开始准备了，每一样都是**霜喜欢的，虽然在国外生活了六年，但她还是更爱吃中式早餐。
周迟译从楼上下来，自然地坐在老太太身边，“她家里还有两个人，但我估计都没醒。”
阿姨擦擦手，“我过去看看。”
十分钟后。
夏梦和陆止止分别坐在**霜的左右两侧，两个人都是只洗了个脸就过来了，还在打哈欠。
“哇，好香，我能吞下一头牛，”夏梦很捧场。
老太太笑道：“那就别客气，多吃点。”
陆止止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夏梦在旁边跟老太太聊得热络，陆止止偶尔也搭几句话，只有周迟译和**霜没吭声，没有坐在一起，某一瞬间眼神不经意地在空气中交汇，也很快就错开。
陆止止观察着，他们不像是吵架了，这吴奶奶看**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孙媳妇，怎么看怎么喜欢。
老太太那盘灌汤包挪到**霜面前，“你们都是南霜的朋友吧，以后可以常来家里吃饭。我们家迟译只谈过一个女朋友，平时没什么不好的习惯。”
夏梦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喝了口水才接话：“我们家南霜有很多人追的，因为太好了嘛，又漂亮又有能力，性格也很好相处，我还想让她当我嫂子呢，但她对我哥不来电，强扭的瓜不甜。”
老太太说：“年轻人谈恋爱，还是得互相喜欢。”
夏梦连连点头，“嗯嗯！千金难买她喜欢，如果是她不喜欢的人，对她再好也没用。”
陆止止听着，这气氛怎么有点像见家长？
她感觉如果再不走，**霜就快要把自己撑死了，好在老太太体贴慈爱，知道她们没睡好，让她们回去睡个回笼觉。
三个女孩刚离开周家没多久，周海林回来了，老太太又让阿姨给他煮了一碗面。
周迟译打算去趟医院，本来就拉伤了的胳膊被人枕着睡了一夜，有点抬不起来了，下楼时看到周海林坐在餐厅吃早饭，他思索片刻后，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在周海林对面。
阿姨在楼上打扫卫生，老太太在院子里晨练，餐厅就只剩下父子两人。
周海林头都不抬，“想聊聊？”
周迟译也不绕弯子，“我哥应该跟你提过那件事吧。”
“时延说是你的意思，我觉得不像。”
“所以你今天回来是打算敲山镇虎。”
周海林几口吃完那碗面，茶还冒着热气，他点了根烟，“六年前你搅黄了我的婚事，我现在棒打鸳鸯，不合理吗？”
周迟译神色不变，“那也得等她跟我在一起了你才能棒打。”
“你还没名没分，就要为了讨她的欢心而让我承担那么大的损失和危机，以后还得了。”
“不会让你吃亏。”
烟雾缭绕，周海林深思熟虑后才开口：“爱和自由不能共存，你要和南霜在一起，要我为她放弃盛离，这都可以商量，但前提是你要回公司。和你相比，盛离对我来说就只是一个会赚钱的员工而已，以周氏的造星能力，未来一定会有比她更红的艺人。”
他会提这样的要求，周迟译早就预料到了，“我需要时间。”
“多久？”
“等我可以被替代，等我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
“这要等多久？等到我死？”周海林拿起茶杯，他知道一名优秀飞行员的价值比一架飞机更大，“如果我要求你今年年底就回来呢？”
周迟译拒绝地很干脆，“不行。”
周海林笑了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二十多年，也就求你这么一次，”周迟译也笑，但这笑里更多的是挫败，从前他骨头硬，凭着一颗钢铁似的心往前撞，不会服软，也不求人。
这句话让周海林有了抉择，他到底以父亲的身份在跟周迟译谈话，还是周氏娱乐的董事长，“给我个理由，如果你能说服我，我会考虑。”
“两年前我参与新机试飞任务出了意外，及时跳伞才侥幸捡回一条命，都说人死之前脑海里出现的那张脸是自己最想见的人，所以我得承认，我比自己以为得更爱她。”
周迟译甚至没有过多思考，平静地说出口。
“以前觉得自己不需要太强烈的感情，也不懂得珍惜，她说在我这里受过的委屈不止一次，我竟然都没有意识到，由此可见这么多年我都挺差劲的，她不是非我不可，所以你也别想着拿我跟她之间的感情和她谈条件，没用的，如果盛离的事情结束之后，你能帮她甩掉我，她会对你感恩戴德。”
周海林听明白了。
他以为是**霜想尽办法重新和周迟译联系上，借此走一条捷径，结果截然相反。
周迟译继续道：“我们重逢的地点是在医院，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那天我就已经在考虑退役的事了，有她的原因，也有我自己的原因，但如果某一天她知道我为她牺牲，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不会开心，只会觉得有负担。”
她甚至承受不了南佳为她牺牲，更何况是他。
沉默许久，周迟译起身往杯子里热茶，“爸，您有任何不满都冲我来，别对她说那些难听的话，也别在她面前摆姿态，她不欠我的，是我亏欠她。”
周海林记不清多久没有听到儿子叫他一声“爸”，见面的次数一年比一年少，即使一家人坐在一起，也都很冷淡。
“你想清楚就行，”他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
车的引擎声渐渐远去，夏梦走到窗边，刚好看到周迟译的车拐过转角。
阿姨把落在周家的东西都送过来了，**霜从包里拿出手机回工作消息，江寻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忙，她想着等晚一点再联系。
陆止止准备回家收拾收拾，买菜给孙琴做午饭。
“止止，你别叫车，一会儿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去见一个人，”**霜看向夏梦，“你这几天没工作？”
“上半年太累了，下半年休假，”夏梦关上窗户，躺在沙发上，一把搂住**霜，“昨天晚上怎么回事啊？”
**霜不可避免地再次回忆起她早晨在周迟译的床上醒来时的尴尬，“我还想问问你们，你们俩都在我家，为什么我不在？”
夏梦笑着说：“是啊，怎么就你睡在周家了。”
陆止止主动交代：“我和夏梦坐的是寇庄路的车。”
“我想起来了，昨天止止去洗手间，我去找她，碰到了寇庄路，他要送我们回来，那就让他送呗，省得叫代驾了，”夏梦那会儿确实是把留在包厢里的**霜给忘了，“周迟译倒是会钻空子，把你拐到床上去了。他不会没那什么吧，要不要去买药以防万一？”
夏梦越想越觉得事后药很有必要，“他那么忙，总见不到你，肯定知道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跑，昨天晚上说不定就是打着用孩子上位的主意。”
**霜：“……”
陆止止哭笑不得地往夏梦胳膊上拍了一下，“你想多了吧。”
夏梦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不要以为这种事只有女人做得出来，男人更无耻，做之前会在套套上戳洞，怀上了就会利用女人天生的母性，对孩子心软，不忍心去医院做手术，等生下来了又会以孩子不能没有爸爸的借口，一步步上位。”
**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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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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