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齐言正坐在书桌前处理公事。
当然,只是看起来如此,实则,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刚刚从元宝那里确认来的事。
作为天之骄子,将尊严看的比什么都要重要,他又如何能忍受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染指呢。
光是想到,他都要气的杀人了。
齐言兀自生着气,笔杆都捏断了三根,怒火却不降反增。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齐言头也不抬,厉声吼道。
“滚出去!”
然而声音却越来越近。
齐言气的将桌上的砚台抓起,一把甩了过去。
“我让你滚,你没听到……”
声音戛然而止,齐言看着被砚台将额角砸出血的元宝,下意识就要起身,却在瞬间按捺住了。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吗?”齐言不屑言道。
“滚!别让我说第二次。”
放在桌下的手死死攥成一团,攥得手都发白了也不肯松开分毫。
“你答应过我,要救南方那些灾民。”元宝认真复述。
“我还没有下贱到主动救奸夫的程度。”
元宝轻咬嘴唇,“那你要如何,才会答应救。”
“我现在,只想杀了他。”齐言毫不掩饰自己对贺麟满满的杀意。
“明日上朝,我便会向陛下启奏,让陛下治贺麟只顾私心,扰乱边关安宁之罪。他问斩前,你们应该还有机会见最后一面。”
元宝看着齐言拿在手里的奏章,沉默片刻,忽的从袖子里取出一把匕首,将刃尖对准胸膛。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所有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这话与其是问齐言,更不如说是在问自己。
他没有办法,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一遍一遍哀求曾经他宁愿死也要远离的人。
然而,他失去了能够与齐言交易的筹码。
那样的天之骄子,又怎么可能要一个跟别的男人上过床的人。
所以,只要死了的话,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下去了吧。
元宝如此想,握住匕首的手竟坚定了许多,一寸寸往里刺去,却在刚刺进去一个尖时,手被紧紧攥住,刀尖自身体抽离,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要死也别死在这里,我嫌脏。”齐言如此说道,并且甩开了元宝的手,还当着他的面用丝帕擦了擦被碰到的地方。
元宝却点了一下头,说了个“好”,接着走过去,打算把匕首捡起走人。可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是不是无论做什么,你都愿意?”
听到这明显的转圜之语,元宝立刻转头,用力点了一下头。
“只要你愿意筹粮救那些百姓,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齐言见此,冷声一笑,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纸。
“那你就在这上面签字吧。”
元宝隔了一些距离,小字不怎么看得清,但“卖身契”三个字却清楚的看到了。
一旦在那上面签字,他就又成了毫无人权,连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的奴仆。
“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
“我愿意!”元宝立刻点头答道。
说完就走过去,打算签字画押。
可手指刚碰到纸的边缘,齐言就将手里的卖身契往高处举了一些,令他的手落空。
“你见过在主人面前站着的奴仆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元宝立马双膝落地,跪在了齐言面前。
见此,齐言才把手里的卖身契随意丢在了地上,却没有要给他笔墨的意思。
元宝只好沾了自己的血,用手指代笔,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并且按下手印。
齐言接过被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的卖身契,随意往桌上一放,看着地上的血,双眉皱起,不悦道。
“把你流的这些脏东西弄干净,我看了恶心。”
元宝连忙点头答应,起身走向外面,拿来工具打算擦地。奈何没有擦地经验,血沾了水,面积增大,被抹布一擦,擦得哪里都是。
元宝怔怔看着,眼中一片茫然,还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啧,连这都干不好,滚出去!”
齐言看了愈加心烦,干脆开口撵人。
元宝知道是自己事情没做好,惹人看不顺眼了,拿着抹布站起身,低头看着地面,愧疚道。
“下次……我会做好的。”
齐言没理,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想理。
等人走了,才叫来管理院中大小事物的女使。
“他既然愿意当伺候人的奴才,我就满足他。把院中最重的活安排给他。”
齐言心情烦躁,女使哪里敢多言,连忙点头应是。
“不用对他特殊关照,院中奴仆是什么待遇,他就什么……不,给他的待遇要比府中最低等的奴仆还要低一等。”
“他若是做的不好,也不必宽容,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齐言又想了想,发现没什么要交代的了,便挥了挥手。
“先就这样吧。”
女使行礼后,转身欲走,齐言却突然叫住了她。
“等等。”
女使立刻转身等吩咐。
齐言打开书桌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瓶。
“把这个给他。”
女使小心翼翼走过去,双手接过,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一句。
“你去吧。”
女使如蒙大赦,很快便离开书房,找到正不知所措立在外面的元宝。
“这是长公子赏你的。”
元宝道了一声谢,伸手接过。
“跟我来吧。”
说完,走在前面,元宝紧随其后,女使开始向元宝介绍整个院中布局,并将他带到奴仆住的杂役房,环境比之前的浣洗房还要更差,站在里面,若是不点灯压根看不清什么,而且房间里霉味和臭味很重,元宝只在里面站一会儿都要窒息了。
“长公子说要给你安排最重的活,你要有心理准备。”
长公子的命令她不敢不遵守,但她也清楚这人在长公子心里分量不轻,待他自不比寻常奴仆。
“我知道了。”
如果这样就能救南方百姓,他是愿意的。
女使又大概向元宝说了些院中规矩,就将他交给了另一位男仆,元宝需要做什么,将由他安排。
院中所有下人都是经历过元宝被安排在院中那段时日的。
他们都清楚长公子只是一时气不过,改日气顺了,难保不会寻机找麻烦。
“你只需要做做样子不给人留话柄就行了,其他的我来就好。”男仆如此说道。
元宝却摇了摇头,主动接过从水井里打水的活。
盛满水的水桶是极重的,光是将它拎起来都压弯了元宝的腰,可他仍然咬牙强撑着将水桶拎到了水缸边,并将水倒了进去。
等水缸里水满了,元宝的双臂也已经累到抬不起来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松懈分毫,别人不给他安排,他自己也要主动抢着去做。
可这样强撑下来,代价也是很明显的,元宝全身酸痛,不仅双手,就连双腿都抖得走不了路了。
但好在今天的活结束了,休息一晚,明天应该能好点。
元宝刚这样想,就有女使过来找他,说长公子吩咐,让他去房里守夜。
元宝答应下来,跟着人来到寝室,往日忙到很晚都不睡的人,今日破天荒睡得很早。
元宝到时,床帘已经被放下,房间内也只剩下一盏能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的灯。
轻声走到床边,元宝跪坐在地上,随时等候床上人的召唤。
经过一天繁重的劳动,身体明明十分疲惫,元宝却一点不困,依旧睁着双眼,看着正在摇曳的灯火发呆。
“水!”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床上传来声音。
元宝愣了一下,随即应了一声,手撑在地上,想要起来,可刚起到一半,又重重跪在了地上。
顾不得膝盖撞地的剧痛,鼻间一热,元宝伸手一摸,发现自己鼻子流血了。
是今天太累了吗?
元宝不太清楚,环视一圈没找到能擦鼻血的东西,衣服的话,他现在就这一件,脏了明天就没得穿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来水,齐言一把掀开床帘,刚想发怒,却再看到元宝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脸周围全是血时,立刻手脚并用的爬下了床。
“来人,传太医!”
吼完后,他立马将人从地上抱起,焦急问道。
“元宝,你怎么了?快醒一醒,好吗?我不生你气了,我再也不对你发脾气了,睁开眼,看一看我,好吗?”
然而,对方并没有睁眼,并且体温还在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降低。
齐言彻底慌了,踉跄起身,将人放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嘴里不停说道。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不管是救百姓还是救贺麟,我都答应!你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好吗?就看一眼,一眼就行!”
齐言捧着元宝惨白如纸的脸,心里已经悔到恨不能时光能倒流回昨天。
“我错了,我不该推你,更不该用砚台砸你,还逼你签卖身契,给你安排重活,元宝,我错了,你打我吧,只要你能醒,怎么对我都行。”
齐言抓起元宝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到元宝的手冰凉时,又立刻把自己的手盖在上面,想要用自己的体温为他温暖。
齐言早已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慌的眼泪都下来了。
跟贺麟睡过,只是有所求才过来找他,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元宝能醒过来,能睁开眼看一看他,什么他都可以不计较。
“元宝,睁开眼,看一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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