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脚扭了，不方便走路，元宝难得在院子里待了好几天没出去。
对此，齐言表面装出一副淡定不在意的姿态，实则内心的喜悦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他从来就不喜欢元宝出院子，去见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要是永远也好不了就好了。
齐言内心阴暗的想着。
……
立春宴前夕，养了大半个月的腿总算能跑能跳，彻底好了。
但元宝巴不得他的腿能再晚些时日好，这样他就不用被迫参加宫里举办的立春宴了。
元宝真是搞不懂齐言一天到底在想些啥。
明明他出个院子都不高兴，可立春宴在他表达不想去的意思后，居然被驳回了。
元宝:……
没办法，齐言非要他去，他也没办法不去。
只好带着满脸的“情愿”，跟齐言一起去宫中赴宴。
上次元宝作为齐玉的下人参加，可以光明正大躲一边偷懒。
这一次……说真的，他就一定要站在齐言旁边给他当衬托鲜花的绿叶吗？
周围人影绰绰，全都是提起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人物，元宝身处其中真是哪哪都不自在。
并且这些人看齐言的目光还十分奇怪，讨厌中又带着戒备，失望中又带着遗憾。
我们把你当一家人，你居然背叛了我们！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元宝暗自想道。
而且这些人跟小学生似的，喜欢一个人就所有人蜂拥而上，齐刷刷围过去，显得他多么的受欢迎。不喜欢一个人，就搞孤立那一套。
太幼稚了！
元宝一屁股坐在齐言旁边，手托着腮，看着不远处的小学生行为，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了？”齐言侧过头问道。
元宝回道:“就是觉得所谓的大人物跟我们普通小民也没区别。”
说不定还不如。
“人的本质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有所改变。”齐言解释。
“那你被他们孤立，会后悔吗？”元宝保持托腮姿势不变，转头看着他。
毕竟，某人可是从小就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长大的，怕是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冷遇吧。
齐言摇了摇头，“只要你坐在我旁边，就算所有人都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也无所谓。”
元宝:“……”
“别把这口锅扣我头上，我可没让你举世皆敌。”
齐言却笑了笑，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不多时，陛下带着后宫殡妃到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陛下开始说祝词，并且着重感谢了为国为民，大公无私，为赈灾事宜尽心尽力的齐大人，还当场为他升了官，赏赐了无数财宝，并且还打算为已经二十好几，至今连个姬妾也没有的齐大人指婚。
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自然会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
恐怕，这就是陛下的目的吧。
让诸世家窝里斗，他黄雀在后，暗中取利。
啧啧啧，阴险，着实阴险。
元宝摇摇头，内心唏嘘不已。
“臣与元宝两情相悦，此心不渝，臣恳请陛下赐婚。”
啊？
元宝愣了一下，一脸不解，他不就走神了一小会儿吗？咋就突然点到他了？
所有人都一脸惊诧地看过来，元宝比他们还要懵。
陛下淡定收回目光，看向跪地的齐言，确认道。
“爱卿可要想好，朕一旦开口，可就不能反悔了。”
齐言毫不犹豫点头，“请陛下成全！”
“那好，既然爱卿心意已决，朕便准了爱卿的请求。”
齐言立马起身，拉着元宝一起跪地谢恩。
“多谢陛下！”
元宝默默伸手挡住自己的脸，刚刚齐昌看他的目光太过凶狠，就像要吃了他一样。
可是他也很无辜啊。
谁知道齐言突然搞这一出。
难怪这人非要他来参加立春宴，感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你有病吧，这样搞，你还真想让所有人站你对立面啊。”元宝压低声音吐槽道。
“如果这是迎娶你的代价，我……愿意接受。”齐言淡定作答。
“我都说了，让你别把锅往我头上扣。”元宝都要抓狂了。
“又不是我让你去陛下面前求赐婚的。”
真是无语加无语，再加无语。
“无碍，只要结局顺利，过程……并不重要。”
你当然不重要了，事后被骂，被记恨的又不是你。
自以为是的深情与感动，元宝真的是……忍不住想骂人了。
因为太过生气齐言的独断专行，元宝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搭理他。
另一边，齐言正与自己的父亲齐昌相对而坐。
漫长的沉寂过后，终是齐昌耐不住先开了口。
“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
齐言平淡回答，“自然是姓齐。”
齐昌：“你既知晓，今日又为何要做出此等对家族严重不利的事情？”
“言儿，在所有后辈中，唯你最为出色。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家主，对于你，我一直都有很高的期望。”
齐昌语重心长道。
“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伪造一个意外，杀了他，或者将他放在谁也不会知晓的地方藏起来。你仍然是齐家下一任家主。”
面对父亲的衷心规劝，齐言却笑了笑，语气坚定且不容置疑。
“父亲，我不是你！并没有为了家族奉献一切，哪怕自己婚姻的觉悟。”
“元宝我是一定要娶的，而且是以齐家嫡长公子娶妻的最高规格迎娶。该有的流程，一个也少不了。”
“如果有谁不同意，我自然有的是办法让让他同意。”
这一点齐昌事先已经有所感触了。
“齐言，我是你父亲！”他不得不重复这一既定事实，来言明自己的地位。
父为子纲，忤逆父亲乃是大不孝。
“所以娶亲一事还得父亲与母亲，以及齐家诸位长辈多多操持，齐言这里先谢过了。”
齐言起身，深鞠一躬，言道。
“你就……非娶不可？”见此，齐昌不由得问道。
齐言点头，坚定道：“非娶不可！”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绝某些人内心蠢蠢欲动的歪心思。
“收做房里人，或者纳为妾不行吗？”
“不行！”
“齐言！！”齐昌忍不住拍桌而起，冷冷盯着与自己相距不远的齐言。
“你就不怕百年昌盛的齐家，毁在你我手里吗？”
这个罪名他不敢背，谅齐言更不敢背。
“这一点我可以向父亲保证，只要我还活着，齐家就绝不会有没落的那一天。”
齐言眼神坚定，说话时语气里自信十足。
齐昌一时想反驳，但看着这样的齐言，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齐言自出生起，除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基本就没让他操过心。
无论是学业，还是之后为官，家中大小事务的处理，他都无愧世家子弟楷模之称。
这样完美的一个人，他的人生道路理所当然应该是坦途一片。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齐昌想了好久也没能想明白。
“言儿，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开始逐渐看不清你了？”齐昌怔怔然，下意识开口。
齐言闻言微愣，片刻后笑了起来，笑容如沐春风。
“父亲想看的，只是你认为的我罢了。真实的我，从一开始，父亲就没有在意过。”
自然也就无所谓看清与否了。
“天色已晚，就不多打扰父亲休息了，孩儿告退。”
弯腰行礼后，齐言转身出了房间。
看着眼中的人越行越远，齐昌下意识伸手，抓住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
“言儿，你既然执意要娶他为妻，我可以不反对，但是……”
姜柠眼神示意，不多时，一位二八年华的貌美少女就被带到了厅堂之上。
“我齐家的血脉绝不能从一个奴隶的肚子里孕育出来，这是我，也是齐家的底线。”
齐言扫了一眼被带上来的少女，又默不作声将目光移向母亲，神色淡定道。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有了孩子，他只可能从元宝的肚子里孕育出来，这也是我的底线。”
“你……”姜柠声音微寒，“我都已经做出妥协了，为何你还要步步紧逼。齐言，难道你想让我与你父亲，甚至让整个齐家都成为世人笑柄吗？”
齐言微一摇头，“母亲放心，孩儿身为齐家长子，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谁要是敢笑，我定会让他付出足以后悔终生的代价。”
脸色一冷，眸中狠厉之色渐渐浮现，但很快，便重新恢复淡然。
姜柠见此，也知对话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不过无妨，来日方长。
再深的感情在漫长岁月的流逝下也会逐渐变得淡薄，就像齐昌和齐玉的母亲，当初力排众议将人纳入房中，如今只怕连名字也不曾记得了。
“言儿，不要忘记你身上肩负的责任。”
“母亲放心，孩儿自小受齐家倾心培养，才能获如今成就，自然要倾尽全力延续齐家往日的荣光。”
见齐言神情不似作假，一直不算好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好歹还知道轻重，没被那个狐狸精彻底迷失心智。
如此，她也……多少舒心了些许。
……
“元宝，你真的……决定好了吗？”齐玉认真看着元宝，表情凝重地问道。
元宝却一脸无所谓道：“反正这样了，凑合着过呗。一辈子很短的，很快就过去了。”
“元宝，你如果不愿意嫁给长兄的话，我们就逃吧。逃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元宝看着他，“逃去哪？”
齐玉：“天下之大，总能有地方容身。”
那就是不知道了。
元宝趴在桌子上，无力地看向前方，懒洋洋说道，“算了吧，天下虽大，我也懒得去找容身之地了。”
“况且，既然是我带他走上的这条不归路路，我就有义务陪他一起走到最后。”
齐玉沉默了好久，试探性开口问道：“那贺将军……”
犹豫片刻，齐玉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反观元宝却很淡定。
“需要实现的理想抱负，需要保护的家人同伴……人这一生并不仅仅只有一件事可做。”
“谁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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