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其玉平静地看着他,他知道,他们在愤怒什么,一直爱面子的父母被亲生儿子送进警局,被人驻足围观,他们自然心中愤懑。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地担心他,他当然也不会这么反感,可惜他们不是。
他们身为家人,也爱着他在,只是这爱是有排序的,父亲、母亲、贺满玉、金钱、面子……他是最末一位。
可在郑燕峤这里,他是第一位。
贺其玉冷如冰的视线打过二人,发出一阵笑声,扯了扯嘴角:“对不起你们?”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支付你们的生活费,还有贺满玉学费、各种补习班的费用,还不是因为你们也曾养育过我。”
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和他们呛声。
“到现在,我给你们已经为花了几千万。这个支出远远比得上当时给我花费,你们应该很清楚。”
贺父和徐霞清都缄默不语,眼神里却是愤怒占据了主导地位。
贺其玉自开口以后就没有再心软过。
“你们要再做这样的事,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他缓缓加重语气,“你们再做,我只会让人分批给你们打养老费,其余的钱没有,我不会再给你们任何经济上的帮助。”
二人的心中泛起诛心的疼、裂心的痛,贺其玉的话犹如冬夜里的深冰。
贺其玉对他们的表情变化视若无睹,继续往下说。
“郑燕峤和我的事你们不要再管,我知道你们是害怕我疯掉,你们会没有经济来源,放心我会好好活着。”
“而你们也不要再来多管闲事。”
经济威胁很有效,父母开始消停,跟警察说他们是被一群神棍给骗了,才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
这件事结束了。
一场闹剧也结束了,也不会有后续。
贺其玉沉着脸往家里赶,他记得那道士说的话,他布下了什么天罗地网,也不知道郑燕峤会不会受伤。
这几天说是休假却比上班还要匆忙,他不仅身体上累心也累。
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家,蓦地站在原地。
屋子里空荡荡,寂寥感扑面而来。
他停下往前的脚步,呼唤他的名字:“燕峤,燕峤。”
“峤峤。”
“……”
没有回应。
房间里没有他的身影。
贺其玉冷下脸,打开一间又一间房,没有任何他的痕迹。
他垂下眼思索,他不可能不回来。
除非是他进不来。
贺其玉连忙打开窗户,他看到了贴在背面的符咒,手一顿,还是将这东西撕了下来。
屋里……说不定屋里还有地方藏着这些东西。
贺其玉翻找出他们在花瓶、储物柜、床下等等无数个不易察觉的地方里贴着的黄符,除此外,还有木偶、木牌……
父母到底花了多大手笔才弄了这些东西。
贺其玉没料到他们的做法,他们之前从没这么激进过,这一次这么兴师动众,还特意挑了个他们绝对在的时间点。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看了眼曾经放在柜底的全家福,还是十几年前拍的,在刚刚被他们翻找东西时摔碎。
呵,还是为了贺满玉,他们是以为郑燕峤会伤害他?
贺其玉算是发现了他们做这些的原因。
他将“全家福”和这些东西放在了一起,全部都扔在了垃圾桶。
回到家,依旧空荡荡。
郑燕峤还是没回来。
他去找他,他没有能找的地方。
他只能停留在原地等他,等他来找他。
贺其玉失落地看着他的一切存在痕迹,属于郑燕峤的厨房,他每次回来都会化作田螺少年;还有他们经常呆的沙发上,他们有时候会在一起看电影或是游戏直播。
前面会放上贺其玉刚学的甜点,还有郑燕峤的摆盘。
他总爱搞一些类似仪式感的东西。
他们在一起时,总是有很多事可以做。
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好孤独。
他坐在一角,缓缓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不受控制地想起郑燕峤,想他什么时候回来,想他会不会受伤。
思念似是层叠的云,他从天上坠落,穿过云层,思念也穿透身躯。
贺其玉望了望手心,从前和郑燕峤分开时他都没有这样过。
现在是为什么?
他怔愣片刻,是啊,他的确很孤独。
他已经没有血缘上的家人,他的爱人也不见了。
明明说过会回来,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零三十二分四十秒……哦,不对,四十二秒……,等待仿佛无穷无尽,接下来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孤独也在这个过程里溢满全身。
贺其玉不得不找些事情做。
他想起上次陈述也的事,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帮助他。
他拿起手机,踌躇开始如何帮忙。
陈述也、陈述也……
他开始不断回想关于他的信息。
他好像是个设计师,他曾经听秦代吹嘘过他获得了什么大奖。
贺其玉在手机里搜索完毕,打给助理,和他说他最近有一款产品需要设计,希望他能找到叫陈述也的设计师,他曾经在第二十三界的“艺术闪星”上获得了冠军。
助理在那边惊讶,他知道陈述也是公司另一个老板的爱人。
贺其玉直接承认,坦言他对陈述也的设计作品很感兴趣,但他实在是联系不到秦代,也没办法拜托他来牵线。
他给出这些信息,他们找不到他,也不会不了了之,而是把事情引出来。
贺其玉开始收拾房间,他收拾了一会儿不见变化,只能叫家政来收拾,他打给熟悉的阿姨,躺在沙发等人来。
这一等,等到黑夜降临。
而郑燕峤也还是没有回来。
夜幕下蒙了一层淡淡的暗纱,他也昏昏沉沉地从沙发上起身。
门铃声响,门外是一个不熟悉的中年女人,贺其玉往后退了几步,把本来大开的门只露出一个缝隙。
“你是?”
中年女人低着头,发出腼腆的笑声:“我是王阿姨的同事,今天她请假了,公司便派我来顶她的班。”
贺其玉谨慎道:“王阿姨没和我说。”
这些天他经历了各种离奇诡异的事,遇到意外事件,他都会格外的留心。
中年女人连忙补充:“王阿姨刚刚生了急病在医院里,应该没来得及和你说。”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这是我的工作证明。”
贺其玉接过,工作证明是对的,但这证件太陈旧,他刚摸到,就摸了一手的粘腻。
他皱了皱眉,把东西递了回去,看着始终没抬头的中年女人,轻声道:“陈阿姨,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先给公司打个电话问一问。”
他刚拿出手机,一直低头的陈阿姨遽然抬头,空洞洞的眼眶里一只眼球也没有,周围是干涸已久的血丝。
她张着一口没牙的嘴,不停地发出尖利的呐喊:“你要给谁打电话?”
“你事要投诉我吗?”
“要投诉我吗?”
她的脖子伸出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两手枯槁如树皮,如闪电一般射出,企图抓住贺其玉。
一切发生在须臾间,贺其玉连忙反应过来,当即把门给关上。
他剧烈地喘息着,脑袋里全是刚才的那一幕,他是那么直观地看到这种恐怖的东西。
画面一幕幕重复播放,成了他挥之不散的阴影。
贺其玉撑着膝盖的手不断滑落,最终无力地瘫在地上。
他像是求助一般发出嗬嗬声,他之前很少遇到,大概也是因为有郑燕峤在他身边。
他该做些什么……
在贺其玉无力之时,门外的拍打声也没有停下过。
“我要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你敢投诉我。”
“……”
“你居然敢投诉我……你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畜牲,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也不要你好过。”
“你敢投诉我,我要杀了你。”
她不停地重复着“你敢投诉我”这一句话。
似乎是“投诉”让她遭受到了冤屈。
贺其**脚颤抖地把自己挪到卧室里,快速地用被子闷住整个身体,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自己。
他睁着双眼,望着被子里的黑暗,耳边全是门被拍打的声音。
贺其玉的精神极度紧张,他没有一刻不在担心门口的鬼会什么时候进来,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直接的鬼。
但响来响去,她都没进来。
她没进来。
对,她到现在还没进来。
贺其玉一愣,想到什么。
她进不来,那郑燕峤也有可能进不来。
是这房间阻止她不能进来。
所有的摆件、黄符都被他扔掉,现在进不来的原因是什么。
贺其玉开始搜索相关信息,他终于得到了一个线索,可能是房间里的布局被改了,导致鬼进不来。
贺其玉从床上起来,门口的声音还在响着,她依旧没能进入里面。
他不禁肯定刚刚的猜测。
贺其玉扫视了一圈周围,他要破坏布局,让郑燕峤进来,那在这个过程中很有可能会被其他东西闯进。
他仍选择这么做。
他的爱情战胜了恐惧。
等到白天,贺其玉找来了助理,让人把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拆除。
他找不到什么布局,只能把房子给重新翻新一遍,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期间,贺其玉住在了其他的房子里面。
这里,他和郑燕峤只来住过几回,找不到他太多的痕迹。
孤独像是影子,无时无刻都在跟着他。
随着郑燕峤消失的时间加长,贺其玉身上的孤独感愈加严重。
他的一双眼睛里含着死一般的平静,好像马上要被随风而去一样。
贺其玉坐在沙发上,出神地望着眼前的风景,摸了摸脖子上的符,今夜无论出现什么他都不怕。
他还要等郑燕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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