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贺其玉听着连续不断的敲门声。
梦里的他仿佛被剥夺了思绪，所以的一切都渐渐变得迷惘，视线也模糊，眼前好像被什么遮挡住了一样。
贺其玉猛地睁开双眼，剧烈地喘息，仰面看着上方，这一次也是梦。
大力拍打的门声在耳侧响了又响，他醒了，贺其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这是……现实中的敲门声。
贺其玉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和平常一样。
猫眼里看到的人是林清。
梦里的郑燕峤告诉他，林清不是人。
这是他潜意识认为还是真的入了他的梦？这回应该是前者。
贺其玉开门的动作顿住，阳光正在他的背后，他握紧了骨链，还是把门打开。
“有事——”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被面前焦急异常的林清惊讶到。
“你没事吧？我在一个小时前就开始敲门，可你一直没反应，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林清直接说出他的担心。
贺其玉依旧讶然地看着他，思忖道：“哦，我那时大概没醒。”轻声问，“出什么事了吗？”
林清蹙眉，一脸为难地看着他，缓缓说：“其玉，我、我最近总是听到楼上有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你梦游。”
贺其玉的神色由最开始的莫名变为错愕：“是吗？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林清立马摆手：“没，没有。”
贺其玉视线落在欲言又止的林清身上：“最近我会注意的，我保证不会再有声音。还有事吗？”
林清沉默了片刻，先是看了看左右，摸了摸左口袋又摸了摸右口袋，从里面掏出一瓶药递给他：“这是精神镇定的药。”
贺其玉没接，只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瓶药。
林清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不过，他怀疑得对，这药不是精神镇定的药，而是专门为了驱鬼，吃了它就不会再被鬼打扰。
他怀疑有其他的鬼缠着贺其玉。
“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我想说的是——”林清停顿了下，在贺其玉认真听他说话时把药用力塞进他手里，“我怀疑你家里有鬼。”
贺其玉缓缓问：“什么意思？”
他刚刚怀疑过林清不是人，没想到林清却说了差不多的话。
只不过，他的家里没鬼，是他的的梦里出现了一个男鬼。
林清垂下的眼稍显真诚，小心翼翼地回答：“这两天的动静不像是人发出的。”
贺其玉回想，仍想不出有什么声音，除了他突如其来的声音。
他皱起眉：“我并没听到什么声音。”想到他曾问过的问题，随即反问，“你不是说我梦游吗？”
林清神色未变：“是的，我是这样猜测，后来想想不太对劲，那声音出现在午夜，噼里啪啦地一通响，就算梦游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声响。”
“我也很犹豫要不要和你说这件事。”他语气一顿，继续解释，“你以前和我说过，你很怕鬼，我不确定到底要不要你知道。”
他的楼上自然没有响起过任何声音，只不过他感觉到了鬼气。
贺其玉观察他的神色，判断他是否在说谎，又听到林清道：“我想给你介绍个道士，听说他驱鬼很厉害。你不是也清楚吗？我有很多病人都和你有着同样的情况。”
贺其玉神色一顿：“道士？”
林清借着这句话进了屋：“嗯，是道士，这是联系方式。”
他给了贺其玉一张名片。
贺其玉扫了眼名片，把它放在了桌案上：“好的，我会联系他。”
林清目光落在名片上，不禁担心贺其玉会不联系，这是他要把事拨回正轨的办法之一。
在贺其玉的命运当中，这个道士是重要的一环。
他们总会有交集，他不过是把时间给缩短了一些。
“这瓶药是什么？”贺其玉将药放在了桌子上，“不是镇定药吧。”
他看着他，细长的眼梢凌厉，一双有神夺人的眼睛犹如鹰目。
林清神色微闪：“是也不是。”面对贺其玉的目光，他不得不解释，“我用去道观里求的符水泡了一下。”
贺其玉神色难辨，视线落在那瓶药上，缓缓说：“谢谢你。”他垂下头，表情全都被遮掩住，若无其事地把药收起，“我会吃的。”
林清看到他的动作，笑着说：“没关系，我知道你性格冷淡，而且我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唐突。”
贺其玉也缓缓微笑：“还是谢谢你。”
看样子是已经相信了他，林清莞尔，轻声嘱咐：“记得吃药。”
他说话很真心，贺其玉表面上也点了点头，主动邀请他下周一一起吃饭。
林清则是愉快地答应。
贺其玉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他的笑容直至周围彻底安静下去才消失。
贺其玉缓缓退到房间，他可以肯定林清是刻意接近他，不知道是好是坏，但他应该并非纯粹的恶意。
至于这药，还是药先放在一旁，他还没能摸清林清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一个普通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来接近他呢。
他是普通人，但郑燕峤不是。
这一晚，贺其玉继续做了梦，郑燕峤又再次出现在他的床上。
他倏地摸向旁边人的脸，慢慢描绘他的脸庞：“你是郑燕峤？”
郑燕峤没有回答，只沉默地盯着他。
贺其玉总会忘记，郑燕峤去了地府，想再出来是别无可能的事。
他垂落眼睫，落下了一页悲伤。
贺其玉突然说：“你应该回答我，这是我的梦。”
郑燕峤点头：“我会回答你。”他们十指相扣，“这是你的梦。”
贺其玉忽然笑出声，笑声不可抑制地泄出心尖，直到笑够了才率先开口问：“你上次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楼下住的不是人那是什么？”
郑燕峤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是什么。”露出思索的神情，“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人。”
贺其玉微微不解：“你怎么确定的？”
郑燕峤似乎在认真思考，但回答出来的话还是不能流通。
“我不知道。”他仔细斟酌，全都说了四个字，“只是感觉。”
“只是感觉？”
“嗯。”
郑燕峤问：“他有奇怪的地方？”
贺其玉的眼睛垂落，泛起点点愁绪，轻嗯了一声，不再开口说话。
他静静地仰躺，和郑燕峤十指相扣。
“怎么了？不开心？”郑燕峤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搂进怀里，“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以和我说。”
贺其玉把所有的事都说给他听，问他所有的不解的事。
“我的身边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楼下的邻居说我这里有鬼，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你说还有其他鬼跟着我吗？”
郑燕峤轻揉他的脸颊，像是在安慰他：“不，不会。”他握住他的手放在骨链上，“它会保护你，他会保护你。”
“他？”贺其玉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郑燕峤：“嗯。”
贺其玉微微眨眼，直直地盯着骨链，低声说：“所以，这些天也是他在保护我？”
郑燕峤的视线垂落在他微颤的眼皮上，声音缓缓：“或许是。”
简短的对话仿佛酝酿了黑沉的风暴，两人一阵无言。
忽然，贺其玉强制地吻住他的嘴，用力地咬住双唇，直到溢出鲜血。
郑燕峤的双唇被血染成朱色，他用一种幽深的目光注视他，又是任由他做一切的态度。
他冷不防地举起他，把他抱坐在腰上，胯部顶着他的大腿。
贺其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但整个人都陷入了被身下人掌控的情网之中，腰间是一双火热的手，热气直冲到心脏。
他脸颊渐渐绯红，低声问他：“你想做什么？”
郑燕峤反问：“做什么都可以。”
贺其玉停顿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软了下来，趴在郑燕峤身上，他腰间的双手抚到他的背上，引起一阵颤栗。
郑燕峤轻声低喃：“其玉，我爱你。”
“我爱你……”
“爱你……永远。”
这个梦做的格外得久，直到神志清醒时他还是在梦中，躺在郑燕峤的怀里，他冰凉的温度让他觉得心安。
梦里的他是这么贪欢，仿佛他已经不是他。
贺其玉目光不由地落向他们依旧交握的双手，声音低沉沙哑：“你上次说的话我还记得。”
“你说的抉择是什么？”
他语调有些捉摸不透，不像缠绵之后的暧昧。
郑燕峤没有回答，只是握住贺其玉的右手用了些力气，手掌背面的青筋隐隐约约浮现。
贺其玉声音淡淡：“明天也许会下雪吧。”
郑燕峤察觉到他的语气不对，轻轻吻住他，却被他一手打开。
同时，贺其玉挣开被他握住的手，语气坚定：“所以，明天的梦就不要来了。”
“我不想做梦了。”
他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地看着他，很快，又转过目光，故意不去看他。
郑燕峤见状，脸色阴沉，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肩膀，使他转向自己，两人坐起直视对方：“其玉，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贺其玉神色一动不动，抬眼看他后又垂下眼，嘴角落寞地掀起一丝微笑，这笑容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别装了，郑燕峤，我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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