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海棠红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瓜葛?”苏泽笑着坐在椅上,冰冷的温度凉得他打了个喷嚏。

鸿舟顿了顿,道:“要是身手也能和嘴皮子一样利索,当年被楚远的人推下悬崖时也不至于半死不活。”

苏泽脸上的笑容溃散,取而代之的是阴冷:“你也都查到了?那你会站在哪?”

鸿舟推着轮椅,缓缓靠近苏泽,却没有往他这看:“我会站在对的那边。”

苏泽睡意全无,扶起倒地的油纸伞,护城河反射的:“啊,不知多久没有一起赏月了。”

“……转移话题。”苏泽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被亮光吸引,没有挪开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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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话能信吗?单凭一张纸就想做担保?”江陋不可思议,“我若找块石头丢给别人,是个人都不会信吧。”

楚离摇头:“这张鸿氏纸上有字,是鸿万山与他闹着玩写的请柬,让所有人见证他们的……情感。”

江陋饶有兴趣地说:“那确实很重要。”读书的好处又多了一个。

“西北的动静越来越大,我朝的粮食也不像之前那样丰足,近日致州又起洪涝,先前的未雨绸缪稳定了疫病,但粮食减产是必然的。”楚离道,“且不知为何,西南的小国素来与我朝井水不犯河水,最近骚乱频发。我们要守疆土,士兵也要吃饭,内忧外患啊。”

江陋道:“京中有内鬼,要不了多久,太后娘娘去世的风声定会跟着黄沙飘到西北,那他们定会抓住这次机会进攻的。”

楚离颔首:“苏沧浪这边让他放手做,不过我也不指望能套出楚远的目的……按照母后的意思,秋狝不能因为她而取消,那便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吧。至于你,是时候给你一个在宫中的名分了。”

江陋微怔,问:“什么名分?”

楚离道:“我的侍卫,这样你就有理由跟我去秋狝。”

江陋喝了口茶:“不需要。”

楚离顿了顿,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打算?”

“我待在你旁边,楚远不敢大展身手,他只会猜测你对他起了疑心。”江陋笑眯眯地说,“此次秋狝我会来,但不是以这个身份——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楚离没有追问,也没有动,看向宫中的杨柳,低声说:“不知为何,我总有不祥的预感。”

江陋道:“居高堂忧其民,你有担心是正常的,放心吧,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楚离道:“皇叔的儿子明日大婚,我身为侄儿不得不去,我倒不担心他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做什么,但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着实不是我的作风。”

江陋又走回他的身边,撑着脑袋问:“你是说他儿子?”

“嗯。”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亲近之人?”江陋道,“或许他本就不无辜呢?”

“我与他少时相识,我了解他,他淡泊名利,十六岁离京闯荡,距回京不过几年,朝中局势动荡,他定不知晓内情,怎么不算无辜?”楚离蹙起眉头,十分不赞同,“他的妻子也不过是江南普通的织女,即使皇叔不赞成这门婚事,他也一定要娶她,据说婚成便又回到江南过二人世界,我想不通他该如何牵扯进来。”

江陋盯着楚离,点点头表示赞同:“有道理,那就静观其变,明日你还要赴宴,今日早些歇息。”

见楚离躺好,江陋便离开了正殿,沿着连廊走向偏殿,摊开信纸,握住毛笔缓缓舔墨,写了几张便搁下笔。

蜡烛熄灭,明月被浓云遮的严严实实,殿内顿时暗淡。

翌日,楚离上朝前听闻江陋不见,没有感到意外,宫女把江陋写的信放在楚离手边,楚离并不打算拆开。

江陋的信让他产生了莫名的恐惧,这次他想让江陋把信中的内容亲口告诉他。

正午时分,楚离如期到达宴席,一望便看到笑得灿烂的楚浩。

“楚星纬,好久不见。”楚离主动向他打了个招呼。

楚浩闻声回头,快步走到楚离面前:“让我猜猜,你是以皇帝的身份,还是以我的好兄弟的身份参加婚礼?”

楚离道:“皇帝早就送你了礼物,但是我没有。”他从袖中拿出簪子,上面刻着狐狸与麻雀,麻雀叼来一朵鲜花,喙即将落在戴着花环的狐狸头上,画面栩栩如生,看得楚浩连连称奇:“你从哪搞来的啊,等到你婚礼那天我也给你整一个。”

楚离道:“保密。”

仿佛又到了少年时,没有纷争,没有权斗,只有几个少年在风筝上作画时脸上留下的几点颜料。

但后来颜料被洗得干干净净,风筝也被染上了灰尘。

楚浩轻拍楚离的肩膀,打趣道:“好啊,还玩小时候那套。”

楚离看向空缺的座位,问:“新娘呢?”

楚浩听到这两个字就有些沮丧:“她觉得这里人太多了,不好意思出来,我还跟她说皇上今日也会来呢,她却说皇上英俊潇洒,担心自己移情别恋。”

楚离听完莞尔:“皇叔嫌你麻烦,嫂子也嫌你麻烦,我看你还是找一处地缝钻了吧。”

楚浩叹了口气:“就应该让所有人知道你这张嘴有多毒。”

“参见陛下。”楚远带着人,朝楚离行礼。

“都平身吧。”楚离低声对楚浩道,“礼物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宴席结束如果还有时间,老地方见。”

楚浩点头,接过做工精美的簪子,眼底情绪不明。

楚远走到楚浩身旁,亲自为他理好衣襟,笑着与旁人交谈。

楚离在京中废弃的木屋旁喝茶,禁军在不远处紧盯四周,力求不打扰他的前提下,保证他的安全。

“你怎么在这?”一位扎麻花辫的小姑娘叉着腰,举起细嫩的手,露出手心的石头,“这是我与朋友待的地方,你没有令牌不得进入!”

楚离浅笑,多年以后,此处依旧有主,替他们保管童真。

“抱歉,朕在等故人,马上就走。”楚离柔声道。

小姑娘绕着他走了几圈,问:“你是皇帝吗?”

“是。”

小姑娘点点头,说:“皇帝你好,我叫范嫃。”

楚离回想起来:“你是户部左曹侍郎范承见的女儿?”

“正是。”范嫃满意地点头。

“范小姑娘,朕不会打扰到你的,故友一来,朕就走。”楚离又说了一遍,低低地笑了声。

范嫃坐上座位,握起多余的茶杯,道:“我也在这里等等我的朋友,你放心,我也不会打扰你的。”

楚离失笑,门外传来呼声:“楚默言,我来了!”

范嫃跳下座位,维持官家子弟应有的风范。

楚离道:“来了便进来喝几杯。”范嫃摇摇头表示请便,他低声道谢。

楚浩走来,想抱住楚离。

他一伸手,禁军就探出头,弓箭对准他的脑袋,准备随时击落。

楚浩:“……哈哈,喝几杯。”手臂迅速调转角度,握起茶杯,弓箭才虚放在暗处。

楚离没有察觉异样,道:“新婚快乐,希望嫂子能喜欢这个礼物。”

楚浩笑道:“她喜欢得不得了,听到是你送的后更是又惊又喜,插在头发上不愿意放下来呢。”

楚离道:“喜欢便好。”

范嫃点点头,道:“原来是你家有喜事,我和爹爹也去了。”

楚浩问:“这小姑娘是?”

范嫃拱手道:“在下乃江湖中人,你叫我范女侠便好。”

楚浩也拱手回应:“范女侠可否与在下共同饮茶作乐?”

范嫃道:“既然你都问了,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坐在椅子上,握起她的茶杯,低低地喝茶。

二人聊得甚欢,范嫃还没等到好友,一边吃点心一边发呆。

告别时,楚浩苦恼地说:“我父亲还不放我走,恐怕回江南的事情要拖到明年了。”

楚离笑道:“‘回’江南?你还真是不把京城当家了。”

楚浩急忙遮住嘴:“别告诉我爹。”

楚离被他的样子逗乐,他微微抿茶,试图维持君王风范,范嫃也跟着东张西望,不解地看着楚浩。

大人也怕家长吗?

楚浩抓起糕点,塞进范嫃的嘴里,范嫃急忙接住塞不进的糕点,他见小孩专心吃食,笑着说:“我过几天就偷偷溜走,京城热闹归热闹,但要守的规矩太多了,我还是不太习惯。”

楚浩简直欲哭无泪,岂止是不太习惯。

轻瞥暗处盯着他的人,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后脑勺,他的后脑勺火辣辣地疼。

楚离道:“如果遇到了困难,记得跟我说。”

“你啊你,谁说君王不重情义的?多余的话就别说了,这是我大喜的日子,搞那么伤感干什么。”楚浩把茶喝完,站起身,虚掩落日的余光,露出好看的笑容。

楚浩告别时,楚离高涨的情绪瞬间跌落谷底,他挥了挥手,没有言语。楚浩低眸,回头望了眼,正好与楚离对视,但也仅此而已,很快消失在落日中。

楚离也打算离开,范嫃叫住了他。

“皇帝叔叔,你等一下。”

楚离被这两个字吓得险些酿跄,问:“范女侠,你还有什么事?”

范嫃站起,理了理裙子,把蝴蝶结摆正,道:“他在说谎。”

楚离问:“何以见得?”

“今日明明是他的大喜之日,可我并没有闻到胭脂味。”范嫃做了个吸鼻子的动作,“按他所说,他应该找了妻子不少次,可为什么一点味道都没有沾染呢?我娘亲遇见父亲前也爱闯荡江湖,胭脂她从来不涂,可在如此庄重的场合,她也会让人给她梳妆打扮。楚夫人自江南而来,应该更精于打扮才对,可他身上没有味道,这就奇怪了。”

楚离微愣,思索后道:“此事不得外传。”

范嫃点头:“陛下放心,在下的母亲要我去吃饭,不必送了。”放下茶杯,拱手行礼,一溜烟跑回家。

楚离揉了揉眉心,坐上马车,回到宫中。

“如果他不是无辜的呢?”楚离脑海中不断回响起江陋的话,江陋已经知道了?

但江陋在宫中的行踪,楚离知道得一清二楚。

难道在入宫之前就知道了?

“皇上,苏泽求见。”

“进。”

“陛下,不知宫中是否需要熏香?”

楚离:“……做生意做到宫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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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成了皇帝的童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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