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夜竟然没有解散。”江陋回到原来的宅子，惊叹道。
萧白冷哼：“某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留夜解散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江陋讪讪地笑，每次的烂摊子都是萧白在收拾。吴勾在架子旁摆弄草药：“还好楚默言给留夜正名，不然我们都要玩完了。”
“留夜本来就不需要正名。”萧白道，“之前做的事情足够隐蔽，现在做的事足够光彩，只不过有人被带偏了，导致留夜被害的不浅。”
吴勾道：“留夜也是能吃皇家的俸禄的组织了，江陋你可不能再随随便便解散了。”
江陋道：“我这不是怕我牵扯到你们了嘛，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保证，留夜不会再解散了。”
萧白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别保证了，不然下雨天打雷，我怕你不知道往哪躲。”
江陋挠挠头：“没这么夸张——我真的中了蛊毒？”
萧白道：“皇帝遇刺时，你帮他挡的那一箭后袭来剧痛，不是箭上的毒，而是蛊虫钻入身体的疼痛。”
江陋沉吟：“先生知识渊博，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萧白无奈地说：“术业有专攻，怎么可能会有人什么都会？”
江陋把手枕在脑后：“不过这么久了，蛊毒都没有动静，想必是死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不找他们麻烦。”
萧白道：“有些蛊虫以精血为生，你身体强健，自然不会察觉出问题，但若是变回小孩，问题便会无限度地放大。”
江陋道：“这个简单，不变成小孩就行了。吸食我的血液，想必那虫子不日会撑破肚皮。”
萧白：“……”希望最后撑破肚皮的不会另有其人。
江陋晃了晃头，示意萧白朝吴勾脚边看。
萧白带着吴勾跨过门槛，关上房门：“你又有什么事？”
江陋直勾勾地盯住吴勾的眼睛：“我就不掩饰了，吴勾，你是站哪边的？”
吴勾翻动草药的手停下，问：“……什么我站哪边的？”
“你的信我看过。”江陋慢悠悠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我让小白去拿的，我在监狱中半死不活，他们便放松了警惕，小白趁虚而入，我们俩都看到了那封信，写信之人要你不要趟浑水，要你回家娶妻生子，并且在能帮楚远的时候，帮他一把。”
萧白挑眉道：“你们想让我选谁？”
“谁都不选。”江陋道，“我要你选除了这两个人以外的第三个人。”
吴勾说：“这件事情实在重大，考虑两人已经是我的极限，怎么可能还会想着第三人？”
萧白抬手，吴勾嘴上多了块毛巾，来不及挣扎，就被抬到偏房软禁。
“秋狝之时，也是我们狩猎的时候。”
黑衣人与江陋吐出一样的字句，道：“安插的人都准备完毕后，继续与那边联系，确保当天不要出乱子。”
“是。”
“若是有人敢阻拦我们的计划，无论敌友，杀无赦。”
-
“我是草原的雄鹰，为何父王还不为我解开枷锁，让我飞回格尔河？”
侍从道：“雄鹰还没闻到吗？这阵风有草原的香味。”
雄鹰怒道：“够了！你一直欺骗我，莫非你是衍国的人？待我父王来了，定要让你尝尝什么叫痛苦！”
侍从道：“我只是王的忠犬，任何有益于王的事我都会效力，雄鹰被关的太久，以至于失去了敏锐的视觉和嗅觉。相信我的话，雄鹰一定会回去的。”
雄鹰把脚搁在桌上，抬起酒壶，壶嘴倾倒，稳稳当当地流入他的嘴中：“那皇帝这个时候叫我赴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已经看到了草原的威风？”
“不，皇帝是想给你一个下马威，让你见识他们国人的力量和智慧，让我们继续滚回大漠，做生不如死的野狗。”侍从道，“草原的雄鹰，你会怎么做呢？”
雄鹰道：“那我就展示出更强的实力，父王生下我们兄弟四人，便让我们以汉文的名字相称，太阳和雄狮年纪尚小，月亮与我年龄相仿，但我们始终没有见过面——你说遇见之时，我们认得出对方吗？”
侍从道：“草原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相认，雄鹰无需担心。”
雄鹰的神情顿时冷漠：“他太久没有回家，我们不知道他的心向着哪方，如果他不愿意接受我们，那我便替父王杀了他。”
乌云挂了几天，仍没有下雨的预兆。布衣走在路上，脚步由慢变快，最后都变成了奔跑。
“下大雨了！快收衣服！”
雨声划过屋檐青瓦，落入楚离耳中，可他无暇欣赏。奏折堆叠得盖过琉璃灯盏，顶上两只玩蹴鞠的狮子也无精打采，楚离放下手中的奏折，对姚鸿道：“老师的意思是，南疆人与西北也有联系？可南北两地道阻且长，南疆从未卷入纷争，北狄是如何说服他们的呢？”
姚鸿沉声道：“此事是我的猜测，如你所言，南疆人与世无争，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事，如果不是与人应和，那还有什么可能性呢？”
楚离沉吟不语，半晌道：“学生谢过老师，是学生把事情想简单了。”
姚鸿摆手：“老人家胡言乱语罢了，陛下能听微臣的话，是微臣莫大的荣幸。”
楚离听出话内含义，送姚鸿到门口，马车从暗处缓缓行到门外，姚鸿低声道：“今日我去祈福，没有来宫中。”
楚离了然道：“学生明白。”
“千秋宴不要明着办，已经有官员对此事不满了。”
楚离道：“正有此意。”
姚鸿顿了顿，再次回首，楚离仿佛回到了少时，只是姚鸿的样貌不再年轻。
“你身为国君，我教你君王策论。”姚鸿捋了把花白的胡须，“你身为我的学生，我还有一句要嘱咐。”
“一切小心。”
楚离释然，长期拧着的眉头舒展：“学生领命。”
马车渐行渐远，以往热闹的平成殿只剩下落雨声，打下的桃花稀碎在宫灯上，平添凄凉与瑟瑟。
楚离道：“质子如何？”
“回陛下，他一直待在殿内，没有出过门，也没有接触他侍从外的其他人。”邓达单膝跪地。
楚离没有让他起来，颔首道：“朕知道了。”
邓达跪了半柱香，楚离似乎才发现他仍在跪着：“是朕疏忽了，邓爱卿请起。”
邓达没有起：“陛下向来只用信任之人，是微臣做的不够好，让陛下寒心了，先前陛下遇刺，微臣恨不得上前帮忙挡下那一箭，但奈何对方的行踪太过隐蔽，瞒过了禁军。还请陛下赐罪。”
楚离道：“若真被你说中，你会选择谁来当禁军教头？”
邓达道：“微臣觉得孙将适合。”
“为何？”楚离追问道，“孙将军曾与你共争过职位，你却要举荐他？”
“孙将军的才能出众，微臣自愧不如，所以微臣认为他更适合。”邓达道，“只是若是真的让他来做教头，未免是对他的不尊重。”
楚离问：“此话怎讲？”
“孙将军识大势，但只要他认准的事情，便不会随意更改，京中之事错综复杂，他不擅长用计，亦不擅长识人心，他适合待在没有技俩的地方。”
楚离笑道：“你倒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邓达再次跪下，楚离抬手制止。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办得好，朕重重有赏。”楚离道。
邓达跪谢隆恩。
-
千秋宴虽为私下举行，但隆重程度不亚于之前。
楚离瞥了眼礼单，没有留夜的名字。
为了稳固局势，请柬除了递给重臣，还给了几个有名的江湖势力，留夜治疫病有功，在京城名声大震，本可以借药方大赚一笔，它却把药方公之于众，现今遇见留夜的人，百姓皆要夸一句活菩萨。
留夜借着机会在京中开起了药坊，楚离担心其势力会威胁皇族，留夜意外的没了动静，每日不是替人看病，就是清理药材。
楚离蹙眉，坐回主位。
开宴之际，留夜的位置仍然空缺，底下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虽说留夜势力比较大，但这是皇帝的生辰，不来实在掉价。”
“嗐！别胡说，留夜俗事缠身，来得晚一些也算正常。”
“你就是拿别人的手短，别说来与不来了，他连生辰礼都没有送来，依我看，这留夜就是太岁爷头上动土，胆大包天！”
雄鹰单手撑地，饮了一大口酒，豪爽地吐出浊气，用家乡话道：“不是说留夜是不容小觑的对手吗？怎么现在变成耗子不敢出来了？”
匈奴的侍从道：“雄鹰有所不知，这里的人不像草原的小草连成一片，他们更像是草原上的花朵，开得艳丽，但不够团结。他们称王，靠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脑子，许许多多的人会在明里暗里使绊子，让自己支持的人裹上黄袍。”
雄鹰“呵呵”笑道：“衍国不过如此。”
侍从没有接过话题，若衍国真的“不过如此”，这天下早就不是楚家的天下了。
“我倒认为，计划可以提前了。”雄鹰砸碎酒杯，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型弯刀，眼神清冷。
侍从立刻按住：“雄鹰莫急，倒不如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再起身收割。”
雄鹰赞同地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来。”
“诸位的恶语，在下心领了。”爽朗的笑声盖过歌舞声，琴女抚平余音未散的琴弦，舞女挽起水袖，隐至席后。
楚离惊愕地放下手中茶盏，抬头望去，台阶下是身着青衣的俊俏男子，被割开的眉毛微挑，神情里藏不住痞色，如瀑的长发被赤红的发带扎成高马尾，其中一撮编成了麻花，末端亦用赤红色发带扎紧，垂落在脑后，平添妖艳的美色。
雄鹰看得眼睛发直：“竟有如此好看之人，我想带他去格尔河，让河神也欣赏他的美。”
侍从道：“美色误事，还请三思。”
“留夜的礼物送迟了，还请陛下恕罪。”江陋挥手，后面一行人把箱子放下，盖过他们讨论的声音，“在下不知陛下的喜好，因此擅作主张，把认为陛下会喜欢的东西都带来了。”
【小剧场】
官员甲：听说了吗，留夜首领爱慕皇上多年，这次借千秋宴来提亲了！
官员乙：你确定是来提亲？我怎么感觉陛下下一秒要提刀了？
官员丙：话本果然写得没错！相传在三年前，留夜首领曾为陛下诞下一子……
官员甲：？
官员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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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灰涛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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