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昭心里长舒一口气,忍着疼痛跟上赵京延。
离开了人群,蓟昭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正常的走姿也变成了一瘸一拐,最后坐在了地上。
蓟昭的小腿很疼,额角直冒冷汗,走不了了。
赵京延心里有愧,有心扶他,但是又想起蓟昭在花园里直言嫌自己恶心,只得讪讪等着半米开外
“那个…蓟医生,你还好吗?需要我扶你吗?”
得,以前说话靠怼,现在说话靠喊。有便宜不占就不是他蓟昭了,他不客气地下命令:“过来,站在我面前。”
赵京延根据他的指示,由侧边半米位置挪到了蓟昭正面半米处。
蓟昭:“……”
是自己说的话有问题,还是赵京延的理解能力惊为天人?他怎么不以自己为中心画个圆啊。
“背对我,后退…再退…好了,停,蹲下。”
蓟昭起身向前扑在了赵京延背上,“背我过去,我有洁癖,只是不喜欢和人有直接的皮肤或肢体接触,短时间还可以忍受,走吧。”
难得蓟昭解释那么多,赵京延竟然听出了一丝道歉的意味。赵京延任劳任怨地背起蓟昭,往车库走。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走完,但是蓟昭很轻,也不必他哭了。
赵京延忍不住颠了颠,蓟昭看着高瘦挺拔,没想到身体那么轻,难怪体质那么弱。
黑色大奔在道路上飞驰,赵京延手握方向盘,车窗映出他坚毅的轮廓。蓟昭安安静静端坐在后座,不是他不想靠着,只是后背有伤,疼。
车后,城北别墅区渐行渐远,消失在后视镜里。
“送我回家就好,我自己能处理。”
赵京延都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能忍,才能在疼出了冷汗的情况下一声不吭,还能用那么平淡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还是去医院吧…”
他从镜子里看见蓟昭不耐烦地皱眉,又无奈改口,他知道蓟昭有多倔强。
“好好,送你回去,你别乱动。”
“赵队长?”
蓟昭闭目,疼得厉害,需要转移注意力。
“嗯?怎么了?”
“你要答应沈玥接手这个案子吗?”
赵京延当时清楚听到沈玥喊小偷,还亲手抓住了“小偷”本人,不用猜测就知道蓟昭已经听到了他和沈玥的谈话内容。
“你希望我接手吗?”
“你会接手,你们找了杨澜那么久,你不会放弃这条线索。”
“你还真是了解我啊,蓟顾问。”
这人开心的时候就喊蓟顾问,正经的时候就喊蓟医生,蓟昭已经习惯了,一个称谓而已,随他了。
蓟昭沉默一会,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祁氏宴会上?”
“噗,哈哈,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赵京延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笑出了声。
蓟昭猜测赵京延是为了沈玥,他并不认为沈玥今夜说的那番话有多少真情实意,甚至入戏也不深,不然也不会还有心思察觉到自己发出的轻微响动。
那赵京延呢?为什么不告诉沈玥他出席了宴会呢?他拿的难道是苦情男二的剧本?啧,真是可怜。
“如果我说我也知道杨澜的下落,请赵队长为我办件事,不知道赵队长也会如此痛快答应吗?”
赵京延颇有兴趣,“哦,什么事?蓟顾问吩咐,我一定两肋插刀。”
蓟昭知道他在套话,“两肋插刀倒也不必。我今天在祁氏别墅三楼碰到了杨澜,她被软禁了,软禁她的人是祁南。还有……”
赵京延听见蓟昭明显的停顿,顺口接下:“还有什么?”
“还有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赵京延愣了2秒,笑出声,“…哈哈哈哈哈,蓟顾问,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
蓟昭反问,“你不答应?”
“答应答应。蓟顾问吩咐,莫敢不从。呵呵,蓟顾问没有别的条件了吗?没有的话,把话说完吧,她被软禁了,你怎么见的她?又是怎么在不惊动祁南的情况下脱身的呢?”
蓟昭闻言一怔,赵京延太敏锐了,知一推三,“是杨澜吸引了看守的人,掩护我走的,因为我答应了她帮她找一个人。所以我的条件就是这个案子,我们得接手。”
是“我们”而不是我,自己及几斤几两蓟昭清楚,祁氏是块硬骨头,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无异于以卵击石。
再者沈玥的演技实在太好,值得再为她搭一个大舞台,看赵京延出丑岂不有趣?今日之仇,可不是几句道歉就能抹去的。
“关铭是谁?”
蓟昭简要将关铭和杨澜的关系说了。
赵京延凉凉道:“没想到蓟顾问和杨澜关系那么好,我看蓟顾问与杨澜虚与委蛇是假,想看我出丑是真啊。不过话说在这里,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我拎得清。”
赵京延语气落寞,神色如常,看不出悲喜。
蓟昭被看破,哼一声,不再出声。
到了蓟昭住的小区,蓟昭推门慢吞吞地下车,赵京延却比他更快,一手撑着车门,一手穿过蓟昭腋下,将蓟昭扶下车,关了车门。
蓟昭刚要道谢,出口却转了调子,“哎你——”
赵京延握住蓟昭的小臂,小心避开手腕,躬身将蓟昭的小臂搭在肩上。蓟昭只觉天地一晃,自己就趴在了赵京延的背上,动作流利,没给蓟昭拒绝的机会。
赵京延步子很稳,周围熟悉的一花一草慢慢向后退去。两人一路无话,蓟昭轻轻靠在赵京延的肩头,闭着眼睛。
赵京延以为他睡着了,最后在蓟昭家的门前站定,对于要不要叫醒背上的人,赵京延踌躇不定。
背上的人却突然拍拍赵京延的肩,“放我下来吧。”
语气疲惫,又有些无奈。
赵京延这才意识到蓟昭是装睡,避免两个人尴尬,也顺势松了手,扶了蓟昭一把,让他站稳。
“谢谢。”蓟昭轻声说着,开了门,径直奔向浴室。
赵京延看着蓟昭急切的样子和他急切中忘记关上的门:“……”
赵京延掏出手机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的脸,头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他长得这么让人想吐吗?
“咔哒——”
浴室的门打开,白色的雾气飘出浴室,又散逸在空气中。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几缕头发发梢微翘,下坠又弹起,挂在发梢的水滴落,白色的家居服上晕开一抹深色的印记。双手垂在灰色长裤两侧,淡青色的脉络潜伏在惨白的皮肤下,一双手,手指修长,一条扭扭曲曲的淡粉色疤痕和未全部脱落的结痂趴在左手臂上,蜿蜒向上,最后隐匿在白色家居服的袖口,像白瓷上的裂痕,让人惋惜,细看之下,却又透出诡异的残缺美感。
这双手的主人脸上还有热水蒸出的红晕,低着头,圾着拖鞋,一步一顿,挪向客厅,心不在焉。
赵京延看着他神色恹恹,湿哒哒的头发洇湿了他上半身的衣服,心里的负罪感蠢蠢欲动,忍不住开口提醒。
“你的头发不需要擦干吗?”
“手疼。”
声音和他的主人一样神游在外,蓟昭下意识蔫蔫回复,又猛地回过神来,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赵京延正大爷似的坐在榻榻米上,那是他把卧室让给狗子后栖息的地方。
蓟昭又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关门了才给了这人登堂入室的机会,暗自懊恼,皱着眉头。
“你还没走?”
尽管蓟昭语气里赶人的意味溢于言表,赵京延却仿若未觉。
“有,大事,不做我心里难安啊,我想蓟医生一定会答应的。”
赵京延苦着一张脸,横着的剑眉仿佛都要折了,用脸色完美诠释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什么事?”
蓟昭耐心告罄,又怕赵京延说的事和案子有关,眉头拧得更紧,言语里大有再废话就滚出去的威胁。
“和你有关,还请蓟医生准允。”
赵京延蹬鼻子上脸,一脸诚恳。
“说!”
蓟昭声调上扬,透出几分薄怒。
看着蓟昭最后一丝耐心告罄,赵京延嘿嘿一笑,“蓟医生答应就好。”
“你…”
赵京延屈起食指,敲了敲茶几上的医疗箱,打断蓟昭,“来,我帮你上药。”
蓟昭听他前一句话自顾替自己做了决定,讽刺的话脱口就要出来,冷不防他后半句话一出,自己的火气又变得没有道理,蓟昭哑然半天也没下文。
只怕这人真心给自己上药是假,存心气自己是真。
赵京延起身绕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推着他往前走,“来来,你坐,我给你上药。”
“嘶——”蓟昭哼出声。
赵京延立刻闪退几步,双手上举,做投降状。蓟昭看了一眼他迷幻的动作,也猜出来了,他是怕自己又嫌弃他恶心,让他走远点吧。
笑话,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嫌弃恶心,也会不开心吧,何况是凑上去白给的。
蓟昭欣赏了一会赵队长的降姿,简单解释了一句,“肩上有伤。”
赵京延松了一口气,尴尬地放下手,“哦,这样啊…还以为…”
他欲言又止,“算了,抱歉,弄疼你了,我给你上药。”
赵京延曾给蓟昭换过手臂上的纱布,蓟昭以为他的包扎技术很好,上药的功夫也不差。直到背后传来时轻时重的疼痛感,蓟昭为自己的误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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