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外面有些冷,陆杰便买了两杯咖啡。
周满满捧在手里,主动开口:“我不喝咖啡。”
陆杰有点受宠若惊,“那你喝什么?可乐吗?”说完他又自己改了口,“哦你们年轻人都爱喝奶茶,爸爸给你买好吗?”
“嗯。”她过了太多苦日子,只想喝点甜的。
陆杰买了杯热奶茶递给她,父女俩坐在店外的长椅上发愣,周满满把奶茶喝了一半,陆杰才开了口,“那天,你养母说,我没有把陆言教好,留你在家里也会毁了你,她要带你回去,我听了很生气,所以才对你发了脾气,你不要怪爸爸。”
周满满低着头不说话,周甜什么性格她心里清楚,那天找到陆杰必然说不了什么好话,她也没有为那天的事生气,被偏爱的才又资格生气,她从来就没有。
“我没有生您的气,您也不用向我解释什么,弟弟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我也会爱他的。”
“满满,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他一口一句爸爸听得周满满难受极了,他明明还没有做好接受她的准备,又何必要她接受他呢。
“我知道你们吃了很多苦,我也应该感谢你们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但很多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我没有出生就好了,我也吃了很多苦。”
陆杰急切的想要与她沟通,“你也可以跟爸爸说说小时候的事啊。”
“我不想说,也不想听,我不会暴露陆言的身份,您也别要求我接受您行吗?”
她一口一个您,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陆杰无法,只能叹气,不管怎么说,周满满总算肯跟他说话了,之后的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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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的时候,李桂兰终于被推进了分娩室。
两点二十分,小宝出生了。
李桂兰抱着小宝问周满满和陆蹊,“大名爸爸和妈妈已经取好了,姐姐来取个小名吧。”
陆蹊兴致勃勃,“现在是丑时就叫丑丑吧。”
李桂兰皱着眉显然不太喜欢,周满满按下兴奋的陆蹊说道,“还不如叫晚晚。”
陆杰其乐融融的插话道:“现在是新年初一了,不如就叫新新或者就直接叫初一吧。”
李桂兰看向了周满满,“还是晚晚好听。”
陆杰飞快的接下话,“那的确是晚晚最好听。”
周满满没有多余的话,悄悄看了看“晚晚”。
长得好黑,好丑啊。
可惜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吐槽,晚晚眯着眼冲她笑了笑,用以证明他不丑。
周满满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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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大年初一,拜年发红包,陆家的大年初一,医院里拜年,医院里发红包,本质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李桂兰年纪大了,恢复不太好,陆杰怕有意外,打算多住两天。普通病房虽然人满为患。但高级病房的价格还是让人望而却步,所以他要求多等两天,医院也没拒绝。
初二的时候病房内的访客就多了。
一有外人李桂兰和陆杰就不允许周满满和陆蹊同时出现了,等人走完天也黑了,周满满裹着她的斗篷围巾看了看晚晚,他很乖,这两天都没怎么哭,周满满摸了摸他的脸,心满意足的打算去买点吃的。
刚合上病房的门,她就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陆蹊!”
她身体僵了僵,扭头想跑,艾小涵却追了上来抓住了她的肩,“你妈还真给你生了个弟弟啊。”
周满满伸手扶额,不是说和艾小涵闹崩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满满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挤出一个像陆蹊的笑脸,“是啊,你来……探病?
她一开口艾小涵就松开了她,表情更是别扭,“你好奇怪……说话速度怎么又变慢了。”
差点忘了这茬,周满满刚想提速说话,走廊的转角处便走来了一个人。
她的笑和声音都僵住了。
她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贺南棠,在她离开华岚的这几个月,她每一天都过得很煎熬。
上课时总觉得他会从窗边经过。
受伤时总想着有他的接骨术就好了。
喝水的时候也总想起他说过的一言一行。
她想喝奶茶,也想见他,像犯了瘾嗑了药。
但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知道时间能掩埋一切,也知道自己需要克制和遗忘,在这过去的116天,她没有一天忘记过他。
她看着贺南棠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也一步一步踩碎了她所有的坚持和隐忍。
“陆蹊?你发什么呆啊?”
“我不是陆蹊……”
“什么?”艾小涵以为她中二病发作,没当真。
周满满泽意识到了自己的脱口而出,连忙找补,“我是陆言。”
艾小涵一听这名字就来气,“可惜你俩这双胞胎一点都不像,你装也装不了。”
周满满无心与她纠缠,悄悄握住了艾小涵的手,艾小涵被她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干嘛?想跟我和好啊?”
周满满没做声,只是扭头看着缓缓走进的人,“贺……贺医生,好巧啊。”
贺南棠原本在低头回消息,大过年的拜年短信太多,一来二去也免不了要说道几句。但周满满一开口,他的手就抖了抖,手机也差点摔在了地上。
周满满弯腰麻利地接住了手机,她没认错的话是上上个月才出的最新款呢,摔了多可惜。
贺南棠愣愣的看着她,像是认出了她又好像没有,周满满也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忘记那天的事,她舔了舔嘴唇,觉得有点尴尬。
其实想想,她从来都看不懂贺南棠,他对她好像同别人不一样,但她说要走,他却又从不挽留,他在想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以为自己都清楚,离开后才发现,其实她什么都不清楚。
稀里糊涂的喜欢了他,又稀里糊涂的放弃了他。
“什么时候回来的?”半晌贺南棠才挤出了一句话,尾音里带着缱绻的沙哑,像刚经历了一场狂欢。
“前天晚上。”
“嗯。听说你妈妈生了个弟弟。”
周满满扭头看向了艾小涵,“你听谁说的?”
陆蹊和她关系并不好,没理由会告诉她。
艾小涵噘嘴不高兴,“明明是他听说,你怎么问我听谁说的?”
“他不是听你说的?”
如果不是她非要来医院,贺南棠需要原因,他能听说吗?
周满满都能想象,艾小涵是怎样央求他带她出来的。
“说来奇怪,是陆言告诉我的。”
陆言为什么要去告诉艾小涵?周满满想不明白。陆杰却在这时开门出来,“满满。”
周满满扭头看着他。
陆杰看着贺南棠和艾小涵,强装镇定。
贺南棠低头看着周满满牵着艾小涵的手,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艾小涵对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反应,人是亲爹,有几个不为人知的小名有什么奇怪的。
看他俩都没反应陆杰才松了口气,故意叫了大名。“陆蹊,这是你朋友吗?”
周满满嗯了声。
陆杰没问贺南棠,小姑娘大晚上出门家里人不放心,派个大人同行很正常。他低头从大衣内兜里摸了个红包递过去,“新年快乐,叔叔送你个红包,以后也要好好跟我们蹊蹊做朋友哦。”
艾小涵被他弄得挺不好意思的,一手递上果篮,一手要把红包推回去。
周满满二话没说接过红包,强行塞进了她的衣兜里,“拿着吧。”
艾小涵只好甜甜的冲陆杰笑笑。“谢谢陆叔叔。”
陆杰看看粉嫩嫩的艾小涵,又看看黑漆漆的周满满,内心充满感叹,别人家的小孩连打扮都更活泼可爱。
周满满看出了他眼里的嫌弃,赶紧把艾小涵拉到了一边。“我还没吃饭呢,你陪我吃个饭吧。”
艾小涵依依不舍:“我还没看小宝宝呢。”
“我弟弟已经睡了,以后再看吧。”
说着强行把她和贺南棠拖到了医院外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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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满满也没什么胃口,点了份汤圆应景,艾小涵看她食不知味的样子怪难受的,“不好吃是不是?两公里就是天街,随便吃,姐姐请客。”
今天的陆蹊是她熟悉的,喜欢的,她愿意哄她开心,况且刚刚拿了人家爸爸的红包,得投桃报李。
周满满摇头,“我等下就回去了,你们没什么事的话就回了吧。”
艾小涵想想也是,陆言还不知道在哪儿,这医院现在就一个陆杰看着,生孩子不比生病,两个不能自理的人,一个人照顾不来。但她又有点担心,“你还准备照顾你妈月子呀?”
周满满很无语,“你不知道现在有月子中心吗?而且我们家有穷到请不起月嫂吗?”
要不是因为过年阿姨们回家了,月嫂也上不了岗,她早就准备回老家了。
艾小涵理直气壮,“我是独生女哎,我哪儿知道这些。”
“你是大小姐。”周满满捧着脸懒洋洋地看着她,碗里的汤圆吃着太腻,更何况还有贺南棠在对面坐着,她更吃不下了。起身结完账,她系上围巾下逐客令,“你们开车来的吗?需要我送吗?”
艾小涵依依不舍,“啊,这就要赶我们走啦?”
周满满捂嘴打了个哈欠,“我这两天都没睡好过,你饶了我吧。”
艾小涵表示理解,“那好吧,你也不用送我们了,快回去睡觉吧。”
周满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贺南棠,点点头便转身推开了餐厅的门,她没穿外套,毛衣灌风,室外的空气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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