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音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玉河裙摆的泥渍，指尖蹭到些干硬的土块，“这泥的质地，和花园假山旁的黑泥不同，倒像是西角水洼边的淤泥土。”
了池猛地抬头：难道第一案发现场真的在那里？不等她细想。
柳妙音已经移到玉河的手旁，用银探针小心地挑开她蜷曲的指尖，调整着油盏角度，烛光斜斜照在尸体上：“皮肤苍白，尸斑集中在面部、颈部及肩胛处，呈暗紫红色，按压不褪色；手、脸边缘有细小齿痕，是蚂蚁啃咬所致，鼻孔内侧有细小虫卵：推测死亡时间至少在四个时辰以上，也就是昨夜亥时前后。”
刘成的笔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柳妙音，眼底带着几分赞许，又飞快地低下头记录：“尸斑暗紫，蚁咬痕，鼻孔虫卵，推测死亡时辰：昨夜亥时。”
“颈部：左侧有三道重叠掐痕，掐痕深浅不一，最深一道宽约半寸，能看见指腹纹路，右侧颈骨处有轻微骨裂；掐痕下方有一道利器创口，长约一寸，深达气管，刃口平整，无锯齿痕，是薄刃利器所致，创口边缘有轻微收缩，应是生前伤。”
柳妙音用银镊撑开创口，天光从天窗漏下来，刚好照在创口处，能清晰看见里面的组织痕迹，
“这创口的角度，是从左下向右上切入，凶手应是站在死者右侧，惯用右手。”
“四肢：手腕、脚踝处有环状勒痕，勒痕边缘有纤维残留，像是麻绳所致；右肩关节脱臼，左小腿有皮下淤青，手指呈爪状，指甲缝内有暗红色血迹，死者身上没有类似伤口，也就是说非死者本人血液。”
检查完最后一处，柳妙音放下手中的工具，指尖轻轻按在玉河的眼睑上，将她睁着的眼睛缓缓合上，才转过身，摘下手套。
对着刘成和了池说：“总结：死者死于他杀。依据有三：其一，指甲缝内残留他人血迹，而死者颈侧掐痕处无抓伤，说明死者曾反抗，抓伤过凶手；其二，裙摆泥渍呈条状，鞋底却干净，结合颈侧骨裂，推测死者是在西角水洼旁被害后，被凶手拖拽至假山，途中裙摆蹭到淤泥土；其三，颈部掐痕有重叠，深浅不一，说明凶手曾多次用力，非一次性致死，可能存在犹豫或反复。”
刘成放下笔，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又看了看柳妙音，嘴角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只化作一句：“记录完毕，我检验出来的与你所说一致。” 他鬓边的白发在烛光下格外显眼，这行营生他已做了三十年。
了池站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昨夜亥时，正是她第一次去假山的时间，那时玉河恐怕已经遇害了。
看着站在尸体旁的柳妙音和竟好像与现代的自己重合了。
柳妙音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眼神平静：“这些只是初步判断，要找到凶手，还得查那把薄刃刀的来源，还有西角水洼旁的痕迹，别忘了还有那半枚脚印。”
她收好东西，但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走到尸体旁，指着拿出脖颈处的伤口说道：“我刚起初以为这处伤口是用来验尸的刀留下的。”柳妙音指着伤口：“你们来看，这个伤口有些怪异。”
柳荫站在一旁，看了她验尸的全过程，的确专业度没得说，而且换成她来未必真的比她做的好。
所以她愿意相信柳妙音，既然柳妙音说怪，那肯定就不会简单。
大家走进发现，那处伤口单边成棱形状。
“一般的薄刃刀，不是这种形状的，并且这么薄的刀刃，只有令山伯能打了。”柳妙音对着大家解释道。
“令山伯是谁？”了池直视柳妙音的眼睛。
“西市铁行的老匠，他锻的‘蝉翼刀’薄可透光。”路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身着的青色襕衫系着银鱼袋，“上月大理寺还从他铺里采买过验尸工具。”
【不好意思，我回来了，的确是小说世界出现BUG。出现一串陌生代码，现在已经删除。】
“就是说没有凶手咯？”了池追根溯源的问道。
【不是，为了让这个世界能够正常运行，我们只能打上补丁，也就是说的确有凶手的存在。】
“那凶手是谁？”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只是负责将代码放进去，具体运行还是要看世界自己。】
“唔。”系统这么说倒也合理，但一个生命的结束，其实就是一个系统运行的BUG的感觉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了池看向躺在那里的玉河，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感情。
一阵冷风吹过，轻轻抚起她的鬓发和衣摆，众人衣裙不动，偏偏只有她一人的裙摆浮动。
【宿主，每个角色的命运都由世界线主导，BUG出现时，补丁会自动生成合理逻辑，凶手的存在是为了让因果闭环。】
“可她是活过的。”了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她会疼，会笑，会把好吃的留给我，这不是补丁能做出来的。”
【宿主的情感认知不在系统计算范围内，但补丁生成的凶手真实存在，您仍可追查真相。】
系统终究是个冷漠的机器，看不懂情，也读不懂爱。
了池摇了摇头。
柳妙音望着她泛红的眼眶，沉默片刻后道：“先去寻令山伯吧，验尸刀需求量小，或许能锁定买主。”
一行人往西市而去，令山伯的住处偏在西市北街尽头，夯土墙上沾着些麦秆，酸枣木栅栏歪歪斜斜围住院子，远不如旁的铁铺气派。
令山伯住的很偏，跟着大部队走过去的了池已经无力再做任务，哪怕那边无数次弹窗出攻略任务，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令山伯的家门简陋的可怕，众多人口站在门前显得格外寒酸。
院内铁砧撞击声“叮叮当当”传来，混着炭炉的热气，在冷空气中蒸出白雾。”
路屿隔着栅栏喊道：“令山伯，这边有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
磁性而有力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路大人这个月都是第几次来找小的了。”
伴着爽朗的笑声，走出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长胡子的爷爷。
声音如此年轻而外貌如此苍老的对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妙音也来啦，可是要从我这订刀？我记得年前才从我这拿走一把，怎么来的这么勤。”令山伯一眼便发现柳妙音。
作为仵作从小，柳妙音的刀就是在他这里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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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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