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
柳府的青石板路被日头晒的发烫，两侧的树木落了满地树叶，被路过的丫鬟用竹扫帚扫到墙角，堆成小小的树叶堆。
了池刚跨进府门，就见负责她厢房杂事的丫鬟春桃提着食盒匆匆走来。
见到了池，急忙停下脚步，俯了俯身，说道：“姑娘可算回来了！奴婢正准备去给姑娘送些吃食，对了，老太太叫您过去吃午饭。”
了池低头看了眼春桃手里的食盒，竹编的盒盖缝里透出淡淡的香甜，该是老太太常吃的酪樱桃，打开一看果然就是。
她用手指掐起一颗，塞进嘴里。
边咀嚼边说：“走吧，去老太太那里去。”
刚到正德堂门口，就见老太太的贴身嫲嫲佩平站在门口。
“二姑娘回来啦？，菜已经上了，大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太太今天还说做桌好菜犒劳一下你们。”
佩平说道。
了池回答她：“妙音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现在案子到了关键点，就差一环就能扣上，大家都很急。”
说着她就掀开门帘，刚进去就看见老太太坐在窗边的楠木榻上，手里捻着串沉香佛珠。
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碗筷：青瓷碗里盛着炖的脱骨的羊肉，旁边放着刚出炉的胡饼。
金黄的饼皮上撒着芝麻，冰鉴里镇着的酸梅汤冒着些许白气。
老太太看见了池跑了进来，笑的眯起眼睛，说道：“跑什么？满头的汗。”
又指了指榻边的空位，让了池坐在她的身旁，挥一挥手，让丫鬟去盛了一碗羊汤。
“坐吧，歇歇汗，再喝口羊汤，解解乏。”老太太继续说。
了池依言坐下，刚要开口说熏香的事情，老太太却先拿起银勺，喂了口汤进了池的嘴巴里。
了池把喷香的羊汤咽进去，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都说给老太太听。
老太太听后，也皱起了眉毛，她一个妇道人家，听到了池说起如此残忍的杀人方式，是有些怕和恶心的。
了池见老太太眉毛都拧成一团了，忙放缓了语气，伸手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将头靠在老太太的肩膀上说道：“祖母别怕，我和妙音姐都仔细验过的，现在线索也足够，只是抓人的事情罢了，这些交给大理寺就好。”
老太太抓住了重点：“等等？什么叫你和妙音都仔细验过？”
了池这才想起来，还没和老太太说，她要拜师这回事。
于是她解释说道：“我想要拜刘成，刘仵作为师！”
刚说完，后面的内容还没说呢，就被老太太打断了，打了了池肩膀一下。
“不行，我绝不同意，你可知道仵作是何等营生，那是与尸骨打交道的贱业！寻常男子都避之不及，你一个相府儿姑娘去学那剖尸验骨的本事，传出去旁人该怎么议论你，又该如何议论柳家？说我们柳府姑娘没人管教，竟去做这种污了身子，坏了名声的事情。”
了池猜到老太太会反对，也已经想好了对策，挽住老太太的胳膊，说道：“祖母，仵作是为了探案啊，破案岂不是很爽，而且你看妙音姐，她不也学了吗？”
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紧，却也没立即开口反驳，最后还是开了口：“可你是姑娘家......”说了半句，突然想起来，柳妙音也是姑娘家，但是从业已经近十年了。
最后还是软了态度，伸手摸了摸了池头发：“祖母不是想拦着你做这件事，是怕你将来受委屈，柳家虽不是顶级世家，却也讲究门风，要是你做了仵作，往后在京里的姑娘圈子里，怎么抬得起头？”
“抬不起头就不抬了呗，到时候我就和妙音姐一起，打遍整个长安的坏人。”了池摇了摇老太太的胳膊，语气带着些执拗，却格外真诚：“破案在我这里才是最重要的，能替死人说话不好吗？”
老太太被她晃的没了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佛串在指尖又捻了两圈：“你妙音姐是无可奈何，若是她从小就长在柳家，也不至于受那份苦，你不一样，你有祖母疼，有柳家护着，何必去受那份罪？验尸多苦啊，寒冬腊月要摸冰冷的尸骨，盛夏酷暑要闻腐朽的气味，你细皮嫩肉的，那里受得住？”
“我受得住！”了池立即坐直，说道：“我不害怕，我已经看过了，完全没问题！”然后又举起手指发誓：“我绝对不会耽误管家，理事，也不耽误学女红，只是在他们查案的时候在旁边跟着学，好不好？”
老太太神色松动，她是第一次看见这孩子如此认真，心里的坚冰逐渐融化。
她最后抬起手，手指点了点了池的额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只有一条，你学要悄咪咪的学，不可大张旗鼓！可知道？”
了池立刻笑开了花：“好耶！”一把抱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祖母！”
老太太被她这么一闹，也跟着笑了，拍了拍了池的手背说道：“行了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快喝你的羊汤，再放着就凉了。”
了池笑嘻嘻的喝着羊汤，拿起胡饼咬了两口，吃了个八分饱，才想起来正事：“祖母，你之前在正德堂熏得是什么香？”
老太太闻言停下转佛珠的手，目光转向左手边的香炉，炉口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青烟：“你说这个？这个是‘沉水凝神香’去年岭南的赵刺史托人带来的香，仅次于贡香。”
了池抬头抽了抽鼻子，这个香味不对，那个香是焦香，这个香是木香。
“祖母，你除了这个香之外，还有别的香吗？”问完这句话，她就闻到了那股香味，是站在旁边的佩平身上传来的。
“佩平嫲嫲，你身上的香味是哪里来的呐？”了池看向佩平，尽量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件事的样子。
“奴婢？”佩平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有股香味，回复道：“奴婢今日并未熏香，只是刚刚去了一趟佛堂，上了注香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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