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宏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跟着三个少年。
他身边的那个最是打眼，面容英挺，气宇轩昂，一身打扮只差把天潢贵胄四个字写在脸上。
秦宏见了他面露愧色，二话不说弯腰拜下：“宁哥儿，我来同你道歉，是我对不住你。”
秦宁朝后一瞥，看到了不少假装路过的吃瓜群众，有好几个十分眼熟。
他挑了下眉：“你哪里对不住我？”
秦宏弯着的腰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不接这个兄友弟恭的戏码。
六皇子已经迫不及待伸手把人扶起来，瞥向秦宁：“你这人心胸怎的如此狭隘，你兄长亲自来向你致歉，你竟还要折辱他。”
后面有从前跟秦宏交好的人，也不由皱起了眉指指点点。
秦宁气笑了：“难道不是他自己说对不住我的吗？”
“你……”六皇子噎了一下。
“放肆！”旁边高个少年出声呵斥，“岂敢这样对殿下说话！”
“原来是六皇子。”秦宁哦了一声，很是敷衍的行了个礼，“实在对不住，我不像大哥能日日见到殿下，今日才头一回知晓六皇子长什么样，想来殿下定不会像我一样心胸狭隘到对没认出自己身份的人斤斤计较，是吧？”
“你，你……”六皇子从来没有遇到过敢在他面前这样牙尖嘴利的人，顿时恼羞成怒，“你尖酸刻薄，你贫嘴贱舌，你——”
“殿下。”秦宏忙拉住他，“舍弟只是一时口快，并无他意。”
六皇子冷哼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他一回。”
秦宁一副我就静静的看你们表演的表情：“我当大哥是真心想来跟我道歉，没想到是带着六皇子来训我的。”
秦宏立刻：“自然不是。”
秦宁似笑非笑：“那大哥说说，你哪里对不住我了？”
秦宏感觉好似被刺了一下，不由垂下眼去。
六皇子立刻道：“古人云：子不言父过，女不道母/奸，你大哥今日主动来，是他心地仁善明辨是非，有羞恶恻隐之心。何况换子一事他也是受害者，难道他就愿意自小离开生母？”
秦宁：“既如此，大哥何必来我面前说什么对不住我。”
秦宏和六皇子一齐梗住。
后面原本偏向秦宏的几人也不由皱起了眉，唯有几个想看秦宏热闹的纨绔们纷纷挤眉弄眼，看吧看吧，早说了秦宏这厮是个惯会装腔作势的。
秦宁突然一笑：“既然大哥觉得心中对我有愧，可想好拿什么补偿我？”
秦宏按住六皇子，郑重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给你，或者我能做到的，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回府一趟，你放心，我会回禹州去。”
六皇子显然不知道这件事，震惊道：“你要回禹州？不行，好端端为何要回禹州？”倏地看向秦宁，“可是他要你走的？他敢！”
秦宁心里给六皇子打上了癫公二字，朝秦宏道：“为什么不奢求，大哥可以奢求，难道大哥以为我是那等气量狭小斤斤计较之辈？”
秦宏与他对视，那种被刺的感觉又一次出现，移开目光：“自然不是。”
“哪里不是。”六皇子轻嗤，“鼠肚鸡肠。”
秦宁懒得搭理这个癫公：“大哥放心，我心胸宽广得很，只要大哥愿意给我补偿，我立刻就能原谅，也不多，一万两就好，我会专门写一封原谅书，保证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大哥大可以拿回去贴在侯府大门口，绝不会污了你的名声，回头大哥还是清清白白的侯府嫡长子，很划算吧。”
噗！
秦宏还没反应，后面纨绔们已经憋不住笑出了声。
看不出来啊，秦家老二瞧着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居然是这么损的一个人。
秦宏神色难堪，心里后悔之前阻拦了六皇子想把这些人赶走的命令，他原想着叫旁人知晓不是他们不接回二弟，是二弟自己不愿意回，却没想到反而叫人看了自己的笑话。
六皇子自是见不得他如此，立刻朝秦宁怒道：“你自己小人之心才觉得旁人都跟你一样，品性如此卑劣，难怪侯府不愿接你回去。”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
连秦宏都变了脸色。
秦宁却半点不气：“啊对对对，殿下说的都对。”
好似一拳打进了棉花里，六皇子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只狠狠瞪着人，仿佛要拿眼神把人瞪死一般。
秦宁甚至拍手道：“从前只从旁人口中听说殿下看重我大哥，今日一见果真大开眼界，殿下如此有义气，想必十分乐意帮忙支付这一万两吧。”
秦宏眼疾手快拉住要发飙的六皇子，道：“我来！不劳殿下，我来给，二弟收了这一万两，可愿跟我回府去？”
秦宁啧了一声：“大哥不愧是受宠了十七年的嫡长子，一万两说掏就掏，可怜我的钱匣子里连一百两现银都拿不出来。”
不是吧。
纨绔们咋舌。
而后一拍大腿，看吧，果然孩子就是那个林氏换的，否则怎么不给秦宁塞钱？还不是早就知道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各位纨绔想起自家祖母亲娘平日是如何变着法给自己塞钱的，心照不宣啧啧起来。
换子没暴露前可都说定北侯偏心妾室宠爱庶子，提起秦宏都说一句可怜，结果呢，一百两都不给？就是这么宠爱的？
怕不是定北侯早就知道孩子被换了吧。
往阴暗里想想，指不定当初是他和林氏一道做下的呢。
秦宏心头发沉，他算是看出来了，秦宁从一开始就没想跟他好好谈，全是故意的。
“二弟说笑了，我也没有一万现银，府里年节派赏生辰贺礼年年都有，我和二弟收到的一样，只是都攒着没有动罢了，待我将这些当掉，再找人凑凑拿来给你。”
秦宁不由失望：“原来大哥什么都没带啊，我还当大哥今日是真心想来补偿我的呢，原来大哥的道歉只是嘴上说说。”
说到最后语调阴阳怪气至极。
纨绔们叹为观止，学到了学到了。
难堪再次涌上来，秦宏心里忽然冒出一股愤恨，他已经姿态放低到如此地步，还要他如何。
若是从前……
从前二弟哪里敢这样跟他说话，见了他如老鼠见了猫，他说什么他都老实听着。
如今这般，不过仗着他才是母亲亲生的罢了……
这一刻他心底竟怨起了林氏，既然都做了，为何不藏好一些，哪怕晚一点等父亲为他请封了世子再爆出来也好，更甚者……
为什么不做的彻底一点。
阴暗心思在心头翻腾，秦宏松开了拦着六皇子的手。
六皇子冷笑：“你不过仗着你大哥心中对你有愧，你一而再再而三辱他，他处处忍让，我说你气量狭小没说错。这两日侯府几次派人来接你你都不理，便是你愤恨被换，也不该将火气对着父母长辈，我看你不单巧言令色，还不知孝悌！”
这样的指责可谓十分严重。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秦宁不慌不忙：“原来殿下竟然支持妾室调换正室的孩子，听到了吗，快叫内宅妾室们纷纷效仿放手一搏，只要冒一次险，庶子变嫡子，即便真相戳穿，正室也乐意继续当亲生的养，那被换的孩子也不能喊冤，更不能求拨乱反正，否则便是巧言令色不知孝悌，这可是六皇子尊口玉言。”
“胡说！”六皇子气恼，“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秦宁茫然无辜：“不是吗？”
“殿下。”秦宏拉住六皇子，他白着一张脸，再次对秦宁弯腰一拜，“二弟怨我是应该的，今日是我冒失了，对不住，只是父亲和母亲的确在府里等着你，母亲那天一知晓真相便立即为你整理出院子，亲手布置卧房，祖母也一直念叨着你，你莫要叫他们等太久。”
“我知你不想再见我，一万两银子我会叫人送来，我也会照你的要求回禹州去，只是林姨娘那里需得父亲同意……”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是你要赶宏哥儿走！”六皇子炸开，“你凭什么走，他爱回不回，他自己拿乔要挟长辈，与你有何干系，侯府若不要你，你随我住到我府里去。我这就去问问定北侯，他打算何时把此事了结。”
说着拉起秦宏大步离开。
跟来看热闹的瞬间一哄而散。
有两个胆大的悄摸摸凑到秦宁身边。
瘦的啧叹：“佩服佩服，保定侯府，吴文栋。”
胖的拱手：“幸会幸会，勇毅侯府，周成。”
“哪里哪里。”秦宁笑眯眯，“我就不介绍了，你们都知道。”
周成和吴文栋挤眉弄眼：“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咱们肯定能合得来，忍不住过来混个眼熟。”
这叫纨绔的直觉，他俩就是这么勾搭上的。
“可惜今日不便，改日有空定来找你玩。”
秦宁感觉得出来两人没有恶意，笑着点头：“好。”
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当个人脉处着也无妨。
等人散尽，小杏担忧道：“少爷，六皇子会不会叫人来报复咱们……”
“怕什么。”刘妈妈半点不慌，“咱们少爷可是神眷之人。”
秦宁微囧，刘妈妈彻底被忽悠瘸了。
不过确实不用担心，六皇子虽然颠了点，倒不是那种阴险残暴之人，不然刚才大可以直接动手。
某种程度上，秦宏还挺会挑靠山。
“该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今天六皇子的突然造访确实给了他一个警醒。
等回到房间，他打开聊天群：“@烦烦烦，急需火力支援，枪搞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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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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