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登。”
“跟死者路嫣的关系？”
“路嫣是我的妻子。”
“你有没有杀路嫣？”
“……”
“林登？”戚徨重复，“你有没有杀路嫣，请回答我的问题。”
监控屏幕前，谢无瞳跟萧悟生正在观察林登的表情。
“林登最近确实在服用激素类药物，有偷偷往路嫣的食物里混入激素的条件。”萧悟生正在翻看谢无瞳跟戚徨的调查报告，“现在就看测谎结果如何了。”
“如果林登拒绝回答问题呢？”谢无瞳问。
“你是真的没有好好了解过这款测谎仪。”萧悟生无奈，“你不是……”
他本来想说，你跟谢教授的关系就这么差吗？连他最大的发明都不关注一下？
但他知道，在谢无瞳面前，最好不要提谢汛的名字，所以跳过了谢汛的话题，转而解释：“不需要林登开口回答，人下意识的反应是很难控制的。他只要做出最细微的动作进行表态，被测谎仪捕捉到，测谎仪就能作出判断。”
讯问室里，林登依然沉默不语。
戚徨已经基本能够确定他的答案，他也在等测谎仪给出结论。
他耐心地问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林登忍不住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被监控捕捉到的同时，测谎头盔上的光点瞬间变红。
“呼，果然。”萧悟生放下卷宗，“可以准备移交检察办公室了。”
谢无瞳也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她还是想先把证据链补完整。
“我要去死者家里看看。”
“可以，移给其他探员小组，让其他组去看。”
“其他组一看到测谎报告，还会有动力去现场？”
“我会让他们去的。”
“他们去了也不会认真勘察的。”
“你还要勘察什么啊？”萧悟生不解，“林登的嫌疑是你提的，测谎结果已经证实了，林登就是凶手。验尸报告也显示，路嫣就是死于过量服用激素引发的心脏病发作。这个证据链还不全？”
“还没排除合理怀疑。”谢无瞳下意识地揉着左手手腕，表情有点焦虑，“我们还没确认，林登下到路嫣食物里的激素是否足以致命。”
“他们夫妻两个人住在一起，没有目击者，家里又没装监控，你要怎么确认他平时给路嫣下了多少药？”
“林登服用的激素类药物是处方药。对照剩余药量，跟医院的处方，可以大致判断他匀了多少药到路嫣那里。”
萧悟生无奈。
“就去找药瓶而已对吧？”
“那现场如果还有其他线索……”
“行了行了，我跟戚徨，两个人陪你去。我就不信了，这个配置，还能让你出意外。”
最后前往现场勘察的小团队里，又加了个正在负责鹿城警局安全检查工作的调查小组组长，余丹。
“正好，我一直想找机会围观谢探员办案，好好学习谢探员的办案技巧。”
“确实，谢探员经常给我启发。”戚徨也赞同地点头。
谢无瞳被他俩吹嘘得有点脸红，萧悟生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们能不能配合一下，不要再鼓动伤患积极工作了。
“啊，对了。”戚徨的目光触及谢无瞳还缠着白纱的手腕，扭头问坐在后座的余丹，“警局的安全检查做得怎么样了？”
“你们鹿城警局啊……”余丹啧了一声，“真的漏得像个筛子。”
驾车的余丹副手插嘴道：“你们真该学习一下我们探长的经验。我们探长升上来以后，给我们局长提了很多管理上的建议，鹰城警局因为我们探长的意见，排除了不少安全隐患呢。”
“嗨。”余丹摆手，“都是我打游戏的时候学回来的。”
副手崩溃地决定闭嘴——每次他想替自家探长提升一下逼格，探长总说自己的技能是从全息游戏里来的，结果整段马上垮掉。
“总之啊，你们警局内部一定有问题。有个秘密潜伏在你们警局里的家伙，故意用锈掉的手铐替换新手铐，还在讯问室的座椅下面插上尖利的铁签，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是，故意给接受测谎的对象，提供向探员行凶的条件一样。
余丹的副手留在车里接应，他们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余丹还在继续吐槽鹿城警局的安全问题。
“窃听器倒是有新有旧，有很多都没电了，还贴在桌子下面。具体贴了多久，我们还要把窃听器样本送去总局化验，看看能不能通过零件老化的程度，还有上面的胶水粘性判断出来。”
“主要就是讯问室跟会议室有问题，其他区域暂时没有发现情况。哦，对了，过两天总局的电脑专家会过来排查你们内网的情况。上次坠楼的那个探员，他可没有计算机学历，能入侵武器库的数据库，明显有帮手。”
萧悟生听完，突然觉得，还是把谢无瞳随身揣着安全。
警局里，好像也不怎么太平的样子。
他们在林登和路嫣的家里转了几圈。林登是乌斯集团的高管，房子很大，被清洁阿姨打扫得一尘不染。
谢无瞳戴上手套，翻找林登的药柜。
林登有内分泌方面的问题，激素类药物很多。但问题是，药丸都是用纸板一板板分开包装，而不是用药瓶装着。
也就是说，如果林登把吃完的包装扔掉了，那部分药物，他们没法统计。
“放弃吧，林登都已经认罪了，别折腾了。”
“可是我觉得，林登看上去，是有在正常吃药的状态。”谢无瞳拨通贺临的电话，“让林登做个体检吧，看他有没有正常用药。如果他有在正常吃药，那他就要从其他渠道获取激素，才能让路嫣病发。”
谢无瞳边打电话，边翻看林登放在鞋柜上的发票。
其中一张停车票，停车位置在鹿城的一座高档写字楼。
谢无瞳掏出裴绯周末吃饭前，递给她的名片。
裴绯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正好在这座写字楼里。
“喂，贺临，你联系医院，让林登做个检查……嗯，探长会补批条给你……”
萧悟生闻言，欲言又止，最后愤愤地住了嘴，没有戳穿她的自作主张。
“没问题。”贺临接电话的时候，正好路过警局接待台，看见有两个穿法院制服的男人带着什么文件过来了，便忍不住偷瞄了一眼。
“诶诶，阿瞳，你们负责的那个方四的案子，法院来调取方四之前的测谎报告了诶，你跟戚探员不赶紧回来看看吗？”
谢无瞳听到这句话，耳边突然响起剧烈的轰鸣声，脑袋像是突然被狠狠砸了一下，传来一阵剧痛。
“唔……”她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
“去解决这件事。”她听到谢无同阴恻恻的声音。
怎么回事？它不是一直在流水线车间吗？怎么会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你这都能平地摔，我也是服了你了。”萧悟生无奈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能自己起来吗？没摔着吧？”
她扶着头，缓了缓，干脆抱膝坐在地上。
“我累了，眯一会。”
“你别是真的摔到哪里了吧？”萧悟生俯身查看她的情况，“你起来，我看看？”
“没有，我真的只是要眯一会。”谢无瞳头也不抬地回答。
萧悟生发现他自从做了谢无瞳的上司，下限就一直在刷新。
“这里大小也是算是案发现场，你不回家眯，非要在这儿？”
“别吵。”
听到她的声音真的变得很疲惫，萧悟生无奈地脱下外套，披到她的肩上。
“就一会，别睡太沉，睡到一半起来，又该头疼了。”
谢无瞳没有去听萧悟生的话。
她一闭眼，就第一时间去查看位于流水线车间的谢无同。
这段时间谢无同太听话了，谢无瞳渐渐减少关注脑内世界的次数，只把精力花在维护典狱长办公室，还有谢无同所在的流水线车间上。
但当她的意识体进入流水线车间，却看到谢无同一边按着按钮，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车间里凭空出现的一块显示屏。
谢无瞳悚然。
它趁她不注意，去了典狱长办公室。但它没有抢夺身体控制权，更没有惊动她，而是仅仅把脑内监狱里用于传输外界画面的显示屏搬了过去。
可是，它按按钮的频率，明明没有异常……
然后她发现了，谢无同的脚边，堆了一小堆流水线上的按钮。
“谢无瞳，谢谢你的显示屏。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谢无同咧嘴一笑。
它趁她放松警惕，一点点降低自己按按钮的频率。在谢无瞳的观察中，它仍在匀速作业，但实际上，它偷偷放慢了速度，每次只放慢一点点，让谢无瞳难以察觉。
最后放慢到，节奏保持在隔一个按钮才按一次，多出来没按的按钮就被它收集起来。当它需要外出的时候，它就抱上收集起来的按钮，继续按照固定的频率，边按边走。
谢无瞳无法确定，这段时间，谢无同离开过流水线车间多少次，又去过多少地方。
“我知道我违约了，挪动显示屏，视为改变监狱环境，一周内不能再进入典狱长办公室。”谢无同慢悠悠地说，“不过，我最近也没打算再抢夺身体控制权，一周就一周吧。”
谢无瞳把显示屏拿走，又冷着脸，把流水线上的按钮固定到传送带上。
“一般监狱把这些按钮生产出来，不是要拿出去卖钱的吗？你把按钮跟传送带粘在一起，我很没有沉浸感的。”谢无同抗议。
“没有就没有吧。反正这段时间，你不会乱跑，扰乱我的工作，不是吗？”
“说的也是。”谢无同重新站到传送履带旁，机械地开始按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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