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瞳回到警局，一直在警局逗留到了深夜。
走出警局大门，她见到萧悟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于是又折返回去。
“探长？”谢无瞳敲门，“这么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悟生正面无表情地对着电脑屏幕，见到她进门也没打招呼，只瞟了她一眼，就把手从鼠标上拿开了。
她最近又开始分神去留意谢无同的动向，所以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谢无同按按钮的节奏，乱了一秒。
萧悟生的表情，也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她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但她必须确认萧悟生的状况。
确认的办法很简单，她从桌上拿过一把剪刀，放到萧悟生手里。
萧悟生没有反抗，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谢无瞳的心里发沉。
“来。”她控着萧悟生的手，握好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柔声哄着，同时让意识体把典狱长办公室的显示屏挪到谢无同面前，“对着这儿……”
“啊啊啊谢无瞳你给我住手！”谢无同激动地大叫，“你就这么喜欢别的杀人鬼吗？宁可让我被它们抢人头？”
果然，萧悟生的脑子里，生出了杀人鬼。
什么时候的事？猎杀目标是谁？
她望向萧悟生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方四的前两次测谎报告。
萧悟生正要操作，把这两份测谎报告彻底删除。
他的杀人鬼，猎杀目标是方四？
它是认为，如果它删除前两份无罪的测谎报告，方四一旦被执行死刑，间接就算是萧悟生干的？
见谢无瞳发现了它的秘密，萧悟生的杀人鬼萧误生，眼神一冷，举起剪刀就要往谢无瞳身上刺去。
但它的动作对宿主萧悟生刺激太大，它一出现这个念头，萧悟生就重新上线了。
他猛地把手里的剪刀甩开，大口喘着粗气。
“探长。”谢无瞳直接问萧悟生，“你是要删除方四的测谎报告吗？”
是吗？
萧悟生怔住。
他只记得，自己从林登家回来，就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期间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这不是他的作风，但他确实不记得下午发生的事了。
谢无瞳叹气，正要把杀人鬼的事告诉他，才说出第一个字，萧悟生的杀人鬼，萧误生就上线了。
它没有再贸然攻击谢无瞳，但它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它不想让它的宿主在这个阶段接触到它。
“我知道你想干嘛。”谢无瞳淡淡地说，“但你直接删除所有旧的测谎报告，很不明智。”
萧误生歪头，耐心地听她解释。
“到了审判阶段，我们已经提交了明确的有罪测谎报告，法院以前从来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到警局调取旧测谎报告的。他们回来调档，说明是辩护人提交了调查取证申请，方四的律师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旧测谎报告的存在。”
“那，怎么办？”萧误生生涩地问道。
“你可以只提交我问话的那份，另外那名探员的讯问记录删掉，”谢无瞳站到它身后，“修改我的问话内容，我说话的部分可以重新录音，剪辑调换。录像里只有嫌疑人的画面，嫌疑人的语序不要变动就好。”
谢无瞳想，反正，如果没有杀人鬼，宿主按捺不住杀意，总会去犯罪的。
方四的结局早已注定，区别在于是他自己动手，还是杀人鬼动手而已。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让萧悟生的杀人鬼完成猎杀目标，不要让它进入第二阶段，猎杀萧悟生。
她不想让他经历跟她一样的遭遇。
开庭日，方四的两名辩护人特地提交申请，要求主办方四案件的谢无瞳跟戚徨出庭作证。站在庭室外面等待庭审开始的时候，谢无瞳见到了裴绯。
“师姐，你居然是方四的辩护人？”谢无瞳疑惑。
“啊，不，我只是来旁听的。辩护人是我的另外两名同事。”她眼神示意另外两名提着公文包的律师。
“你的同事……知道你来找我谈过吗？”
“不知道，他们也不需要知道。”裴绯恳切地看向谢无瞳，“那天跟你谈完回去，我反思了很多。你说得没错，既然测谎仪不可靠，我们就不能依赖它。我改主意了，遗属的嘱托也被我拒绝了。调取旧测谎报告的申请，也是我建议同事递交的。”
“原来是师姐的提议。”谢无瞳意味深长地说，“师姐的前后态度变化之大，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人不能太固执嘛。”裴绯尴尬地笑了笑。
“姓名？”
“方四。”
“跟死者的关系？”
“他是我老板。”
“是不是你杀了李憨？”
“是。”
录像到此结束，由始至终，画面里的测谎仪都没有示警过。
两名辩护人原本也没指望，旧测谎报告能带来什么反转。
方四第二次测谎的时候甚至都袭警了，他们能让方四的量刑结果往轻了去就很了不起了。
反倒是旁听席上的裴绯，脸色突变。
但她只是旁听人员，不能发言，只能憋红了脸坐在原位。
证人不能旁听庭审，谢无瞳中途才被叫进去，站到证人席上。
裴绯死死地盯着她，她不明白，为什么旧的测谎报告，跟她知道的完全不同。
“证人，被告人的两次测谎测试都是你负责讯问并记录的吗？”
“是。”
“测谎录像里问话的，是你本人吗？”
“是。”
“你的问话内容，跟测谎笔录，以及录像里的记录一致？”
“是。”
“公诉人，辩护人，是否需要向证人提问？”
裴绯飞快地把手伸进口袋，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其中一名辩护人看了眼手提电脑屏幕，举手发言：“本案涉及测谎仪的公信力，故而备受关注。证人是测谎仪的发明者谢汛教授的女儿。为了排除合理怀疑，辩护人要求鹿城警局再就刚才关于讯问记录的问话，单独提交一份测谎报告。”
“可以。那证人，法庭会要求鹿城警局按照刚才法庭的提问内容，重新对你进行一次测谎测试。”
“没问题。”谢无瞳表情自信。
反正只要有脑内监狱在，测谎仪对她无效。
裴绯发觉她毫不畏惧，表情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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